第50章 气象分析队

湿漉漉的碎冰打在赛林脸上,他突然惊醒。树洞外面,凛冽的寒风发出刺耳的呼啸。

“天哪!外面真是可怕。”灰灰嘟囔道。

“真冷啊。”吉菲小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跳到这下面来。”灰灰说着,展开他那无比宽阔的翅膀。

翅膀碰到了树洞的另一头,把掘哥从床上撞了下来。

“灰灰!”掘哥抱怨道,“你的翅膀留点神。”“吉菲冷呢。”

“我真希望早饭他们能给我们吃点热的。” 吉菲牙齿嘚嘚打战地说。

“我也希望。”灰灰说。

几只猫头鹰起床后,小心地离开树洞,来到一根剧烈摇晃的树枝上,起飞到树洞餐厅去。

早饭是橡果粥、热腾腾的奶莓果茶、烤树虫、炖老鼠。可是,骞林刚想朝皮太太走去,就有一个声音划破了空气。

“过来,小伙子。气象分析队吃带毛的生肉。”这毫无疑问是一指大师的声音。

“什么?”赛林不出声地问了一句,觉得难以置信。

“难道你没有听说吗?”丽莎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听说什么?”赛林说,其实他并不真的想知道。

“今晚我们要进行气象分析队的第一次训练。”“你在开玩笑吧,丽莎?风这么大,我们不可能出去。”

“哦。但就是这么安排的,”她说,“我认为这实在令人愤慨。我要去跟思趣谈谈。如果必要的话,我还要直接去找白兰。这太鲁莽了,简直是拿我们的生命当儿戏。”

“哦,安静点,亲爱的。坐下来吃你的老鼠吧一记住,连皮带毛地吃,你们每一位都要这样。”

是那条名叫奥塔大婶的胖乎乎的老盲蛇,她已经为气象分析队的餐桌服务多年。

她不像其他盲蛇那样,身上的鳞片在玫瑰红色、粉红色和深珊瑚色之间变来变去,奥塔大婶的颜色是一种微微发绿的浅蓝色。

赛林坐在马丁旁边,就是那只机灵的小个子北部拉锯猫头鹰,他在采集队训练时提出了为什么需要新鲜木炭的问题。

突然,赛林发现这张桌子比他以前习惯的要宽敞,再仔细一看,他才知道是因为气象分析队所有小猫头鹰的身体似乎都缩小了。

他们的羽毛紧紧收拢,这表示他们对第一次气象飞行都感到很紧张。猫头鹰处于放松状态时,羽毛是蓬松的。

发怒的时候,猫头鹰可以把羽毛竖起来,使身体显得比平常大许多。眼下,他们一个个似乎都突然变得苗条了。周围的气氛很紧张。

一指大师用那只总是眯着的琥珀色眼睛盯着这些小猫头鹰:“小家伙们,全部吃掉…一根毛也不许剩。

你们已经忘记连皮带毛的生肉是什么滋味了。普特是我的第一助手,让他跟你们说说飞行时砂囊里没有压舱物是什么感觉。””

“我记得那时我还不太习惯皮毛的滋味,我就想,在那股飓风里穿行没问题。后来我可再也不敢领教了。差点被卷进了飓风眼的边缘。孩子们,你们可千万别那么做啊。”普特是一只北方猫头鹰,跟赛林和吉菲的老朋友林伯一样。

“如果被卷进飓风眼的边缘,会怎么样呢?”红宝问。

“哦,你就不停地转啊转啊,一直转到死,一圈一圈又一圈。那滋味可怕极了。转着转着,你的翅膀就全被扯掉了。”

“好了,别吓唬他们了,普特。”奥塔大婶说着,身体动了一下,他们的盘子都咔嗒咔嗒作响,“孩子们,请不要搞那个把皮毛塞在桌子底下的鬼把戏。别忘了,我就是桌子,那些皮毛刺得我痒死了。”

天还没有黑呢,气象分析队的猫头鹰已经站在了起飞枝上。

周围狂风肆虐,树枝被吹得剧烈摇晃,他们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站稳。空气里夹杂着飞舞的碎冰。

“一般来说,我们是迎风起飞。”但是在这样的狂风中,赛林连哪边是迎风方向都分不清。“我们直接飞到瑚尔海上空,试着找到狂风的中心。”

一指大师说话干脆利落,句子很短,“仔细听好。关于狂风,实际上关于任何风暴——除了飓风,你们需要知道的是,它们的风眼有点不一样。

狂风和风暴就像一条阴沟。狂风出击最厉害的地方,我们称为排水沟,那就是中心。

它不像飓风眼,远没有那么危险。在阴沟的两边,还有排水孔。

阴沟里狂风的边缘就从那里漏出来。而在排水孔的最外沿,还有下水道这个以后再讲。我领飞,普特在我们所说的排水孔的迎风方向,你们跟在后面就行了,一切服从命令。还有问题吗?”

丽莎举起一个爪子:“一指大师,请恕我冒昧,我不得不说我感到很吃惊,我们竟然在天还没有黑透的时候就出发。光线这么亮,我们不是很容易遭到乌鸦的围攻吗?”

一指大师笑了起来,然后说道:“请恕我冒昧,丽莎,这样的天气,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出来?除非疯得厉害!”

赛林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他明明吓得要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还有,在采集队里,他明明也是吓得要死,怎么还能觉得乏味呢?如果这就是布伯告诉他的“成就你的事业”,他确实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感觉。

突然,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年迈的长须啸叫猫头鹰展开翅膀,飞入了碎冰飞舞的黄昏。

他们直接飞到了瑚尔海的上空。风暴疯狂地肆虐,一阵阵冻雨劈头盖脸地打来,他们几乎看不清水面,但是能听见汹涌的浪涛声。丽莎在赛林身边飞。

“我从没听说过一位督导的判断能力这样差劲,这简直太不负责任了。我必须去跟白伦和白兰谈谈。我无法相信他们会赞成这样的行为。”

而赛林无法相信丽莎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飞行,居然还能不停地讲话。他光是飞行就用尽了全部的注意力。

狂风似乎来自四面八方。他们受到各种乱七八糟的气流的冲击。他隐约看见小个子北部拉锯猫头鹰马丁在前面跌跌撞撞地飞着。马丁个子最小,所以让他跟在一指大师身后,便于他控制自己。

前一分钟,他们可能扶摇直上好几百米,紧接着便飞进一个陷阱,如同狂风中的一个空洞,直线降落。

当然啦,还有冰和雨。赛林只能不停地使用他的透明眼皮,这是所有猫头鹰都有的第三层眼皮,用于清除空中的颗粒物。

上天保佑,他希望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的第三层眼皮可别报废。怪不得一指大师总是眯着眼睛。一辈子在这种环境里飞行,足以把任何猫头鹰的眼皮都撕碎的。

“哦,天哪!”丽莎咬紧牙关说。

“又怎么了?”赛林说,为了摆脱丽莎,他简直希望再碰到一个陷阱。

“他居然跟海鸥说话!”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你怎么能说“那又怎么样”,赛林?我知道你出身高贵。

看得出来,你有不错的教养。你肯定知道海鸥是最下三烂的一种鸟。

请原谅我用词粗鲁,它们简直就是鸟类世界的渣滓。整天吵吵闹闹,一点儿出息也没有。

你可干万别跟他们打交道。你看,他竟然在跟他们又说又笑。”

“也许他是想从他们那里套点气象信息吧。”赛林说。

“噢,这倒有可能。”丽莎说完,沉默了几秒钟,这种情况倒很少见,“我飞过去问问他。”“丽莎,你别打扰他。”

“你听见他说了,如果我们有问题,就尽管问他。”说完她就飞走了。

“对不起,一指大师,我非常好奇,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天怎么说呢跟海鸥交往。我猜,也许你是想得到一些气象信息吧。

“海鸥?哦,不,亲爱的。他们是世界上最愚蠢、最肮脏的一种鸟。”

“哦,那你干吗还跟他们交往呢?”

“我不是在交往。我是在讲下流的笑话。”

“什么?”丽莎吃惊得要命。

“是啊,海鸥虽然是最稀的稀屎货,但他们也很喜欢听稀屎笑话。再给我们讲一个吧,一指。他们总是这么说!

对了,我必须承认,有几个笑话是从他们那儿听来的。可是这些遭天杀的笨鸟实在蠢到家了,他们多半都不记得笑话里的‘包袱’了。真令人扫兴。”

“真不敢相信!”

“那些笑话特别好玩,丽莎。”北部拉锯猫头鹰马丁插嘴道

“我说,别把你的羽毛拧来拧去,亲爱的。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我们马上就会靠近阴沟,好玩的事情就要开始啦。”

“太好啦太好啦!”普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粗吼,“伙计们,走喽!攀上鼓风褶,直接进入阴沟。跟我们来!”

鼓风褶是排水孔和阴沟之间的被扯碎的气流。越过鼓风褶需要强大的爆发力。

赛林斜着身子转了个弯,跟上了经验丰富的猫头鹰普特。马丁在他们俩中间。

小个子马丁能从普特的飞行中得到一股助力,普特飞行时形成一个真空,把马丁吸起来越过鼓风褶,直接落进阴沟。红宝在他前面,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几声快乐的叫喊。

突然,赛林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在这狂风的中心,在这道阴沟里,所有的风都在流动,如同一条湍急的大河。

如果让翅膀轻轻向前滑动,就像红宝这样,并把尾巴调成一个角度,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介于翱翔和滑翔之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在阴沟里,那些破碎的冰磕似乎在融化。

“哦,挠得我骨头缝里都舒坦。这才是生活啊!”是一指大师在说话,他在领飞的位置上放慢速度,此刻夹在赛林和丽莎中间。

他对着周围流动的风河吐了一个小食团儿。“来吧,伙计们,跟我飞到排水孔的边缘去,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胡搞’。然后我们爬上鼓风褶,再直接砸进排水孔,享受惊心动魄的乘风旅行。”

“他在说些什么呀?”丽莎不满地嘟囔道,“他应该给我们一个词汇表。作为老师,他实在是毫无章法。”

词汇表有什么要紧的?赛林想。

只要能感觉到砂囊的悸动,词汇有什么用?此时此刻,赛林的砂囊正在兴奋地剧烈颤动。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飞行。

“走喽!”一指大师喊道,“我想看到你们击打狂风,然后砰地钻进排水孔,来个屁股朝天。”

“哦,我的天哪!”丽莎尖叫道,赛林看见一指大师独特的三爪脚抓挠着月色朦胧的天空。他竟然是在仰面飞行!然后正过身体,到了排水孔里。

突然,赛林看见一团模糊的红色,红宝也翻了一个筋斗,落在排水孔里一指大师的身边。

“哦,快来吧!”她喊道,“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谁听说过猫头鹰颠倒着飞行?我认为这是一种最下作的做法!”丽莎惊愕地说,“鲁莽,危险!没错,很下作,不安全,不符合猫头鹰的身份!”

哎呀,闭嘴吧!赛林想,然后便像一指大师说的那样击打狂风,一眨眼间,他便着乌云密布、冻雨肆虐的天空飞去,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排水孔里,站在红宝身边。

“把爪子往前推,不断调整你的尾巴。这样你就能控制身体,乘风破浪。”一指大师喊道。

终于,丽莎也过来了,她嘴里嘀嘀咕咕,气愤地念叨着要去汇报这种“令人愤慨的行为”。

“哦,你快闭嘴吧!”普特朝她嚷嚷道。

然后他们又是打滑,又是旋转,进行着所谓的“胡搞”。

在排水孔里,一指大师对着呼啸的狂风粗声粗气地唱起一支小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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