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嘴里有一块木炭!

“你们会习惯的。”艾文就飞在赛林和马丁上面,“一开始总是挺震撼得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他必须大声囔囔,盖过火焰的咆哮声。下面半山腰上一片火海。

滚烫的热浪像一块块岩石一样扑上来。马丁和赛林至少被吸上去二十英尺,可是飞过那座山后,他们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凉意,高度也陡然降了三十英尺。

赛林意识到,这是跟他们刚才飞过的热浪相比才感到凉爽的。

这时布伯绕了回来,他刚才一直远远地飞在前面。

“前面有很好的余烬地带,对你们来说再理想不过了。”

就这样,赛林想,他们就这样成了真正的采集员。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东西嗖地飞过,像一颗流星。

“干得漂亮,红宝。”普特说。

“那只短耳猫头鹰真有天分!”艾文惊叹道。

红宝转身布伯放在悬崖上的崁桶飞去。

那些小桶都是在他的锻铁铺里制作的,桶底有一些已经点燃的引火片,可以保持木炭的温度。

“好,马丁进去!”艾文大声喊出命令。

小个子猫头鹰绕着小圈子盘旋,向地面俯冲。

“赛林,掩护他。”

赛林要在空中打掩护,直到马丁叼着余渣回来。

艾文用嘴巴叼着那只很小的余渣罐。

马丁不仅要采集余渣,还要回来汇报哪里有较大的木炭,以便赛林和丽莎前去采集。

赛林一边在空中盘旋,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小个子猫头鹰。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那种噪声。

是的,他不仅习惯了,而且还能在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中分辨出较为细小的声音,比如马丁的心跳声。

随着俯冲,马丁的心跳越来越快。

赛林听见马丁心跳加快,便用自己的整个心灵和砂囊祈祷这只小个子的北部拉锯猫头鹰平安无事。

此刻,他看见马丁已降落在地面。

“坚守你的岗位,丽莎!”艾文用刺耳的声音说。

红宝刚抓到另一块闪着火星的木炭。

“可是所有的好木炭都在上面,我们永远不会有机会。”

“闭嘴!你想被打发回悬崖上吗?你会有机会的。”

可是赛林顾不上注意他们。

他必须把心思集中在马丁身上。马丁现在变成了地面上的一个黑点。

一团烟雾飘过,把他遮住了,赛林降低了高度。

看见他了!看见他了!他迅速地飞上来了!

“他有收获!”布伯滑翔到艾文身边。

一眨眼间,马丁回来了,他小小的嘴里满是余查,他脸上沾着木炭灰,污迹斑斑,但一双眼睛却闪动着火一般明亮的光芒。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你确实成功了,孩子。”布伯飞过来,用爪子揉乱了马丁脑袋上的羽毛。

“我想马上就回去。”马丁喊道。

“待着别动,”艾文说,“先汇报一下情况。”“在我降落的山坡上,有小食团儿那么大的余烬。”

“太棒了!”艾文说。

然后艾文飞过去跟布伯和一指大师交换意见。

“赛林,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法跟你解释。我一到那儿,就一点儿也不害怕了。我没法形容用嘴叼起余渣的感觉,简直是?”

“令人陶醉!”丽莎插嘴说,“我在书里读到过。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思拉写道:有的采集员太沉醉于余渣了,没有注意到气象警报。”

“抓起余渣,叼着余渣飞起时,那感觉真是奇妙极了!是一种,”他顿了顿,“是一种特别震撼的感觉。”

“赛林,时间到了,你进去吧!”艾文吩咐道。

“我呢?”丽莎哀声问道。

“闭嘴,会轮到你的。”布伯吼道。

赛林转身向下盘旋。

一股突如其来的猛烈的上升气流冲击着他、但他的速度够快,成功地穿越了过去。

然后他落在地面。这里的景致十分奇怪。树木焦枯的枝干像黑夜中狰狞的爪子,到处散落着燃烧的木炭,像一块块火红发烫的石头。

督导要求他们迅速行动,同时不能慌张。布伯说过,不慌不忙才是最好的节奏。

马丁这么小的个头儿,怎么会找到正适合他嘴巴的余渣的?赛林心想,如果他找不到余烬,嘴巴空空地返回去,该是多么丢脸啊。布伯和艾文一再强调,谁也不应该感到丢脸。年纪较小的采集员一开始经常找不到合适的木炭,空着嘴巴返回没什么可丢脸的,但赛林知道这很让人难为情。

突然,赛林听见一声可怕的爆裂声。火焰把他前面一片小树丛变成了一把熊熊燃烧的巨型火炬。

赛林一拾头,看见别的树冠也着起火来。火帽子!这是红宝最害怕的。

但红宝担心的是上面的空气,他开始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他会被吸上去吗?

赛林最后一个清晰的想法是,自己变成了一只燃着余烬的毛球球。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如果运气好,我会被丽莎抓到。那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死了。

我嘴里有一块木炭!我嘴里有一块木炭!这句话不停地在赛林的脑海里回响。

他盘旋着上升,觉得毫不费力。

他没有被烤焦,也没有着火,嘴里还叼着这个奇妙的、红得发亮的东西,这使他的整个身心都被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笼罩,就好像他的每一块骨头、每一根羽毛,都充盈着这种力量超凡的感觉。

欢乐填满了他的心田,这种欢乐是他第一次会飞之后没有感受过的。

然而,他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怎么抓到这块木炭的?他飞到悬崖上的炭桶那儿。马丁在他身边。

“你真是太厉害了,赛林。我看到火帽子腾地冲上天,心里紧张极了,接着我们看见你被吸上去,我差点‘栽’了。”

“怎么回事?”赛林问。

他们要待在悬崖上,等团队的其他成员返回。

“你是说你自己不知道?”

“不太清楚。”

“你为了聚开那股吸力,做了个后滚翻,出来的时候,这块术炭正好飞过。布伯说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木炎飞得这么高,而你竟然把它叼住了!你在后滚翻的时候叼住了它,赛林。我觉得,你这一手比红宝的那些表现还要厉害。实在是太精彩了!”

“我的天哪!真希望我能看见。”赛林说。

马丁大声欢叫起来:“你成功了,赛林!你成功了!”

接着,丽莎跟红宝和普特一起飞飞回来了。她把嘴里满满的木炭扔进桶里。

“我抓到一块!我抓到一块!”然后她停住话头,抬头望着,这次她的谦虚是发自内心的了,“可是,赛林,跟你刚才的表现比起来,我这就不算什么了。”

“谢谢你,丽莎嗯…你太谦虚了。”丽莎点点头,破天荒第一次,她居然什么话都没说。马丁朝赛林眨眨眼睛,似乎是说:“谁知道能持续多久?”

赛林到处寻找一指大师的身影。不知道一指大师刚才有没有看见他。

就在这时,长须啸叫猫头鹰带着一只桶降落了。他几乎看都不看赛林一眼,只顾忙着把几块木炭转移到新的桶里。

唉,赛林想,我恐怕永远也搞不懂这只猫头鹰了。

一指大师顺着一排炭桶过来了。他来到装着赛林叼回的那块木炭的桶边,转脸看着赛林。

他嘴里的木炭放射出诡异的红光,照着他那张长须的脸,琥珀色的眼睛看上去也红通通的。

“我听说你今晚表现得很棒。”他嘴里叼着术炭含混地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许可以说是优异。”

他把术炭扔在桶里,飞过去跟普特商量事情。

他们天亮前起飞回家,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别担心乌鸦的围攻,”艾文说,“我们带着燃烧的木炭,他们便不敢靠近。”

在这个时间飞行太美妙了。空气变得新鲜了,和煦的微风吹来,水面泛起了花边般的涟漪。

那些木炭和余烬虽然已被囚禁在桶里,但猫头鹰们仍能感觉到它们的力量。毫无疑问,火是使珈瑚巨树区别于其他猫头鹰王国的最重要的元素。

火使他们不仅仅成为一个团队,或一批群居的猫头鹰。火使他们成了战友。

他们要在每个夜晚飞到夜空去扬善除恶,或许就是火帮助他们做到了这一点:布伯的风箱把火鼓动出惊人的热量,把金属锻造成战爪;火被驯服成蜡烛的火光,供他们阅读、学习。

此刻,团队里的这些年轻猫头鹰,刚刚脱离雏鸟的时期,就带着这种珍稀的元素在瑚尔海上空翱翔。

怪不得他们感到强大有力。此刻,红彤彤的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布伯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海面上回荡。

他唱的是采集队之歌。

———

天亮后不久,他们回到了珈瑚巨树,一张张脸上污迹斑斑,嘴巴黑乎乎的,但他们像英雄一样受到欢迎。

木炭被送到布伯的锻铁铺那儿,然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灰灰呢?”赛林和吉菲一起在皮太太的桌旁坐下,问道,“还有迎春花呢?”赛林想跟灰灰说说森林火灾的事。

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打动灰灰,也许这件事可以。

“他们都出去执行任务了,掘哥也是。他们需要追踪队和搜救队同时行动,出了大事呢。”吉菲说。

“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白伦一直对此守口如瓶,似乎许多小猫头鹰需要被迅速营救。”

就在这时,赛林看见一指大师跟白伦和思趣聚在树洞餐厅的一个角落里。

他们神情非常严肃,赛林还看见一指大师不时地迅速点点头。

普特刚想接近那三只猫头鹰,就被他们轰走了。

一指大师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艾文一起坐在奥塔大婶的头部,所以气象分析队和采集队的桌旁空荡荡的。

马丁和红宝跟赛林和吉菲一起坐在皮太太身旁,丽莎也过来了。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吃烤熟的田鼠了,”丽莎说,“我们已经好几辈子没吃过熟的东西了。”

“我还以为你在那大火里飞过之后,对烤熟的东西已经不感兴趣了呢!”皮太太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现在我要宣布一件小事情。”年迈的保姆蛇轻声说道。

“是什么,皮太太?”赛林问。

“我应邀加入竖琴协会了。”

“皮太太!”他们都喊了起来。

也许赛林对彭嚓嚓夫人的那次拜访起了点作用。

自从去过彭嚓嚓夫人那间独特的寓所之后,他一直没敢抱什么希望。

此刻赛林别提多高兴了。他想,真是所有的事情都很完美啊。

可是,刚想到“完美”这个词,他就意识到不是这样,事情并不完美。

于是,那种莫名的忧郁如同迷雾一样,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而这次他立刻就知道是什么原因是由于伊兰。

他的妹妹到底怎么样了呢?他推测,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没有被圣灵枭或什么更可怕的坏蛋抓走,现在应该会飞了。

可是谁能看见她呢?爸爸妈妈肯定看不见她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呢?

赛林默默地一声不吭。皮太太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赛林,待会儿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跟我说说你在着火的森林里的冒险经历。”

“好的,皮太太。”他心不在焉地说。

但是他没有去。经过长途飞行和火中找炭,他没有力气再做别的,倒头就睡。

他实在太累了,就连彭嚓嚓夫人悦耳的歌声都没有听见。在那天早晨的歌声里,有一种特别好听的微微的颤音,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那是皮太太迅速地滑过琴弦,爬向另一个八度,一直爬到降G调。

她的动作非常专业,于是彭嚓嚓夫人知道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位皮太太有着艺术大师的手法,完全配得上彭嚓嚓夫人美妙的歌喉。

然而,赛林只顾沉沉睡去,也许他梦见了妹妹伊兰,也许他疲倦得连梦也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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