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潭利落挂了电话，甩尾回身就见三尾小人鱼已经去到了他们的父母身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他快速靠近，就见自己原本勤勤恳恳摘叶子盖好的那些战利品都暴露在了外面，取而代之的是那对夫妻身上的叶子。

“……”

好吧。

任由那三只崽子跟他们的父母在一起说些悄悄话，乌潭下去捉苦工试试那些战利品里面有没有能填肚子的东西。

他自己忙活这么久也饿了。

曲着白色鱼尾吭哧吭哧把战利品能吃的分割好，乌潭还是有些可惜，他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简陋的一顿。

吃得差不多了，乌潭正犯着懒揪着倒霉鱼的尾鳍嘀咕穆奚什么时候带着小红鱼来找自己呢，耳边突然又爆发了一阵哭声。

手上力道一重，倒霉鱼的鱼鳍被揪下来一点，心虚地把那一点捏回去，忽视飘落的那一小点，乌潭朝罪魁祸首看去。

果然，还是那三兄弟。

两个小崽子一起仰头哭，哇哇的，边上的碧卓眼眶更红了，却还要安抚两只不安分的小崽子。

撇了撇嘴，乌潭凑近一看，原来是那叶片被扯开了些，那些血红的伤口暴露了。

两个小崽子拼命往上扑，很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后面的碧卓因为两个小崽子的动作也跟着一晃一晃，看着就悬。

皱眉上前，乌潭垂眸将那叶片重新盖了回去，凶两个小崽子：“动什么动？！安分点！”

他看着凶，其实语气里根本没什么怒气，干巴巴的只是声音大而已，哭声一下子就盖了过去，两个小崽子一点也不怕，哭声一点没停。

“哇呜！”绿色小崽子一下子往前扑到了乌潭怀里，两只小爪子搂住因为要凶人而低下的乌潭的脖颈，哭得好不伤心，脑袋埋着蹭得乌潭脖子处都能感觉到因情绪过度激烈产生的那种热意。

乌潭愣了下，见前面那个抱青色小崽子的碧卓瘦小的手臂更加颤动，看起来像是快要接不住的样子，连忙把扑上来的绿色小崽子一把抱了起来。

绿色小崽子得寸进尺地缩紧了胳膊，小脸蛋不停蹭着乌潭。

乌潭放在小崽子柔软小身庞上的手缓慢地，生疏地学着之前看碧卓安抚他们的样子轻轻在小崽子脊背上缓慢抚动，然后逐渐熟练。

人鱼的体温都不高，乌潭算是其中温度较高的了，有点温热，此刻艾绿脸颊贴着感觉微凉，整个身子却觉得温暖。

被完全包裹住的感觉让艾绿感受到了安全感，他慢慢一点点开始缓和过来，身子一下一下地抽噎着，哭声已经开始减弱。

被碧卓抱着的青色小崽子却没有一点停歇，嗓音都开始发哑。

连碧卓自己脸上都有水珠滴落，人鱼的眼泪和海水并不相融，因此在海水中依旧能够区分出来，此刻碧卓脸颊边就有一颗颗晶莹的泛着微光的泪珠滴落。

两个抱在一起哭。

乌潭：……

真的是捡了个大麻烦，比前面两个都要严重的麻烦。

恶狠狠地想着，乌潭身形看着纤弱，但其实是因为比较长也就是高，显得纤瘦，身上附着薄薄的肌肉恰到好处，肩宽腰细头小，整体是很漂亮且具有力量的模样。

小小的一只艾绿也只是占了一点点位置，哪怕把三个崽子一起塞进怀里也是可以塞得下的。

于是，乌潭一只手抱着艾绿，另一只手就将碧卓和青水一起包进了怀里。

青水哭得脑袋都不大清醒了，其实也已经开始累了，此刻被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中反倒获得了安全感，没有被拍拍安抚也开始消下了哭声，没多久就打起小呼噜来。

碧卓开始被抱住的时候整个鱼都是僵的，泪水也停了。

但背后突然被熟悉的方式拍抚着，碧卓瘪着嘴巴，终于稍微放肆了些自己的情绪，任由泪水倾斜而出，身板也轻轻颤抖着，只依旧忍耐着不肯哭出声音来。

怀里满满当当，挤在一起也不会掉下去，乌潭一只手下边一直崽，下意识地，就开始一起拍抚了。

感受到一直看上去都很坚强的人鱼哥哥泪水珠子滴落肩头顺着流下去。

乌潭一边心中茫然复杂的同时没忍住想：这哭了这么久，该有多少泪珠子啊，泪珠子可值钱了，心痛。

泪珠子是很多用品的材料，倒不是必须，但可以为那些东西增色，穆奚之前空闲下来做东西的时候乌潭在边上好奇看了几眼，顺便就被科普了一下。

只是知道了价格，乌潭都觉得心痛。

手上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停下，虽然他身体素质不错，但一直动也不动身上大片地方都开始发麻，乌潭那些复杂的心思一下子全都啪得消失了。

“乌！潭！”熟悉的稚嫩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乌潭扭头一看。

哦豁，完蛋。第一个想法。

我怎么会这么想？第二个想法。

怎么感觉像是捉奸一样？！第三……

什么鬼什么鬼？

乌潭摇摇脑袋，仔细看，手上的拍抚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真的很像捉奸啊。

乌潭油然想道。

只见不远处黑尾人鱼面色低沉，沉静的眉眼间郁色尽显，像是被带了绿帽子一样，如果是在漫画中，那背景应该是一片紫黑加满满的黑色竖线。

而边上的红尾巴小人鱼脸上表情更加明显，鼓着一张本来就圆乎乎的脸蛋，活像是一只越来越大的小气球，拳头也握紧了，但那双圆溜溜的红眼睛这下却真的红了。

乌潭眼睛都不眨了。

这等情景，还像是——古代的穷书生考取了功名，去京都迎娶了闺秀小姐，然后遇见了来找他的供他读书的乡下媳妇和儿子。

碧卓听见这声音，第一反应却是抬头看向乌潭，另外两个小崽子都已经哭累睡着了，一声声的小呼噜接着一声盖一声的。

乌潭察觉视线低头对上碧卓的视线，神色松了些。

他根本不需要……不需要心虚的嘛，对，乌潭终于发现他刚刚的情绪是心虚了，本来他也没有做什么错事，有什么心虚的。

安抚了因为动作停下而不安的艾绿，乌潭低声道：“先带着你弟弟们去边上休息一下，我待会再来。”

他又微微皱眉，一边帮碧卓把两个弟弟搂好了。

这句话也很不对劲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之前联想到那些场景，这句话就也变了味。

碧卓抿抿嘴巴，听话地带着弟弟们去了一边，只不过仍旧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看着乌潭怀里空了下来，朱砂像是小火箭一样马上就扑了过来。

预料到这小崽子动作的乌潭接了下来，搂在怀里后下意识就抬手捏了捏鼓鼓的小脸蛋。

“噗呲——”

真的像是气球一样被放了气。

“乌潭~”被抱住后，朱砂就没有那么气鼓鼓了，这回说出来的要通顺许多，很显然练习了很多次。

“嗯？”乌潭下意识又揉了揉软乎乎的小脸蛋，随即惊喜道：“你会叫我名字啦？”

朱砂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扬起小下巴骄傲：“昂！”

“你好厉害啊。”乌潭认真夸夸，面色郑重，一看就没有敷衍了事。

小红鱼顿时尾巴都翘起来了，得意的不行。

这时穆奚也跟着凑近在边上，低声道：“这三个……”

顿了下，看了眼被遮住只露出面容的两具尸体，继续：“和那两个怎么回事？”

朱砂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幕，顿时又鼓起了脸蛋委屈巴巴看乌潭，难得跟穆奚在同一个战线。

顺着也看了过去，乌潭经过刚刚那一糟也已经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之脑后了，便将自己过来后遇到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

“那你准备怎么办？”虽然多三个会有些麻烦，但边上反正也已经有了个朱砂了，一个麻烦和三个麻烦倒没什么区别。

至少此时穆奚是这么想的。

乌潭：“我也不知道。”

他甚至都还没想到这一茬呢。

“那就之后再说吧。”穆奚见此便道。

一边的朱砂跟着他们说话脑袋转来转去，脑袋都转得有点懵了，也没想明白这件事最后到底怎么办，眼神迷茫。

气氛一下子转暖，乌潭垂眸时看见一抹一闪而过的亮晶晶，定睛一看，不正是刚刚三个崽子哭出来的眼泪么？这可不能浪费了。

然后，几条鱼就开始捡泪珠子了，除了那两个哭累了睡着的崽子，碧卓看见后也默默地过来跟着捡了。

碧卓刚刚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只是悄悄观察着，也不敢要求些什么。

低头跟着一起捡泪珠子的时候，他想，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泪珠子散落下来，要找花费的心思也不少，因此碧卓很快就没了时间胡思乱想，脑袋里只剩下找泪珠子了。

捡完泪珠子，穆奚从空间包裹中取出个小袋子，一个个排队收起来，一下子就变得鼓鼓的，可想而知三个崽子是哭了多久。

“好了，饿了吗？”穆奚收起鼓鼓囊囊的袋子，看向乌潭。

乌潭摸摸肚子，穆奚的视线也跟着落上去，悄然打量了一番。

乌潭毫无所觉，点头：“刚刚吃了点，现在又饿了。”

他扭头去往自己的战利品处，皱巴着脸：“都不好吃。”

穆奚：“下次我带你去找好吃的，今天先吃之前存的可以吗？”

乌潭开心：“好！”

穆奚：“我来处理，现在应该已经是晚餐了，我尽快弄好，实在饿就先吃点那些垫一下吧。”

乌潭拖长声音：“那我也没有那么饿——”

“那你等一会儿。”

“好！”

乌潭被穆奚提醒，叫上朱砂和碧卓，抱上两个睡着的崽子：“过来先垫一下肚子。”

他挑挑拣拣，矮个子拔高个，拿了些味道勉强还可以的分给两个大点的崽子：“吃吧。”

看两个崽子鼓着脸嚼嚼嚼，乌潭就在边上看着。

碧卓有些不大适应，总是去看乌潭，对上对方视线，然后缩回来。

朱砂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很专心，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连着味道勉强不错的东西都吃的很香。

能下肚的不多，两个崽子也真的是垫了下肚子就没了，这时，另一边的穆奚晚餐也准备好了，还是熟悉的小白桌加上精致小食盒，再加上了几只漂亮盘子，很显然是因为新增的三个崽子。

乌潭抱着两个崽子亮着眼睛凑过去。

朱砂也黏在边上一起，“乌潭~乌潭~”地过去。

刚刚这么一下，他就叫了好多声，连带着也变得熟练很多。

碧卓抬头看向热闹的一群鱼，又扭头看了看父母在的地方，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