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大暴雨,一辆黑车停在了言德中学的门口。不是上学的时间,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接着副驾驶座打开,一把黑伞撑开,李行简下了车。
驾驶座的男人刚拉下车窗,又被倾盆大雨逼了回去,疑惑地说:“李同学,你确定你们家住在这附近?我再送你一段路吧。”
“不用,我就住在附近,谢谢叔叔。”李行简后退一步,飞速背上书包,转头冲向雨幕里,不顾身后的男人怎么呼喊。
李行简从校门口往右拐,绕过几栋正儿八经的学区房,七拐八拐,回头确定身后空无一人,才飞快钻进了一条小巷。
跟南边那个刚交房的漂亮小区相比,这片卫校的家属院简直可以用寒酸形容。言德一中几十年前是卫校,这片低矮的平房家属院就是那个时候建的。生锈的铁门,爬满青苔的砖墙,稍高的人进屋都可能碰头。从早上隔壁锅铲的丁丁当当,到晚上夫妻吵架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其中一间毫不起眼的平房里,王媚在这里出生。过了二十余年,她又在这独自生下了李行简。
街坊邻居们都说,王家的女儿大着肚子从申城回来,生下个爹不清不楚的小孩。小孩刚断奶又立马跑出去鬼混,一年到头不回来几趟,回来打扮的花枝招展,从名牌包包里掏出一沓钱,放下就走。
她爸爸,也就是李行简姥爷,差点被气进医院里。
这些事情,还是李行简很小的时候,街坊邻居在他面前说才记住的。
他们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安安静静观察蚂蚁的他,声音倒是不曾收敛,唾沫星子到处乱飞。有人听不下去,说:“小点声,别在孩子面前讲这些。”
“怕什么,那么点小孩又不记事!”
直到那几个经常嚼舌根的人家里的玻璃突然被砖头砸碎,玻璃渣子碎一地,追出去也没有看到人影。
有时候,连王父王母也被列入谈资。当然他们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外孙也没有任何好感,最多也就是给口饭吃,不打不骂已经是恩赐,直到几年前他们相继去世,整个房子就留下李行简一个人生活。
小巷里的路灯那是几十年前的老式灯泡,下雨天接触不好就明明暗暗。李行简小心翼翼走着石板路,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名贵的香水味。客厅里灯光大亮。
王媚难得回来一趟。
她斜躺在沙发上,红底高跟鞋被随意踢到一边,画着精致漂亮的妆,身材曼妙,乍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她正刷着短视频,时不时咯吱咯吱笑。
李行简无可挑剔的五官,即使他本人不想承认,近乎是从王媚脸上一点一点拓下来的。
王媚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光脚奔向她好久不见的儿子,亲亲抱抱揉揉毛。李行简皱着眉头拍开她的手,带钻的长指甲揪着他的脸生疼。
“叛逆期到了?对妈妈那么凶。”王媚也没生气,依然笑吟吟的。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看看我的宝贝儿子过得好不好啦!”王媚一下子蹦上沙发,从鳄鱼皮的包包里掏出几捆红钞票,“你还有一年中考了,营养要跟上,你看你瘦的。用这些钱买点补脑保健品,我看电视上最近的神童补脑液挺有用的,给你买一箱?”
“不需要。”李行简像是忍耐什么一样闭上了眼,又缓缓睁开,“我跳了两级,今年高一。”
王媚一愣,转而笑嘻嘻地说:“你看看我这脑子,我又忘了这个事情。我的宝贝儿子就是天才!”
李行简冷漠地看向他生理上的母亲,没有说话。
“在外面,谁都不知道我生过小孩,你张叔叔都不知道我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王媚脸上有点沾沾自喜。她说这句话只是在炫耀自己保养的多么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可就不那么觉得了。
李行简想,他始终是不被母亲承认的存在。
上次的男人姓胡,这次的男人姓张。
而自己的父亲,肯定是姓李的了。
王媚从小在鞍城长大,十七岁坐上了南下的绿皮车轰轰隆隆去申城打工,进过厂,干过服务员。对于空有美貌没有智慧的人来说,申城的纸醉金迷便成了她的一生的追求。她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中间,不管这些人有没有结婚,能随时给她钱就可以。
唯一犯的一次错,就是信了某个男人会离婚娶她的鬼话,生下了李行简。
王媚脑子空空但命好,皮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女娲仔仔细细雕刻出来。十几年过去,皱纹都不曾多几条。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有点好吃懒做,至于道德标准,她才懒得思考。别人说她多么漂亮就多么愚蠢,王媚都以为是在夸她。
李行简冷眼看着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女人,慢慢攥紧了手。
他厌恶自己的出身,厌恶鞍城的一切,狭隘闭塞的小巷,永远灰蒙蒙的天气,粗俗无礼的人们,以重工业为主还是倒数的经济,每一个事物都能刺激到自己的神经。
他的骨头里刻上了鞍城人低劣的基因,他拼命学习,就像用成绩来洗刷一样。只有在学习上碾压所有人,才能给他一点喘息的氧气,让他感觉自己是在活着一样。
他发誓,一定要考出去,考得越远越好。他学习好到远近闻名,周末一直在做家教。王媚给他的每一笔钱他都有好好存着,没有乱花。如果可以,硕士他还想去国外读书。
每一步的人生规划,都以逃离家乡为基本点。
然后,一辈子,再也不回鞍城。
王媚那个从不记账,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压根靠不住。他的未来只能靠他自己。
每一场考试都是他通往光明未来的台阶,所以,任何一场都不能有差错。
坚决不能。
李行简在心里默念。
坚决不能。
——
上次扣分事件之后,霍令宇天天看李行简哪哪都不顺眼,可惜他座位就在霍令宇前头,想不看都不行,霍令宇索性天天闭眼睡大觉,眼不见心不烦,下课就像火箭一样往外窜。
放学后,学校旁昏暗的小巷。
下晚自习的学生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接学生的私家车都没几辆。这条小巷霍令宇早就物色过,路灯昏暗没有摄像头,旁边的卫校家属院住的大多是老人小孩,睡得也早,就算听见声音也不会出来主动招惹麻烦。
很适合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不过这次,霍令宇是为了替兄弟出口恶气。
霍令宇踩灭了烟头,蹲下平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学长,拍拍对方的脸:“不是说要给我点颜色看看吗?你就这点本事?”
周围一圈男生哈哈大笑:“霍哥,揍死这个王八蛋。”
这个学长家里有点权势,平时在言德里没少干什么持强凌弱的事,专门欺负刚入校的新生,前几天因为一点小摩擦跟霍令宇一个兄弟打起来了,本来是主动挑衅硬是在通报中写了正当防卫。
反而那个家里无权无势的李志,被学校记了个大过,校长怒不可遏,扬言再打架违纪就直接开除。
李志是个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家里只有个行动不便的奶奶。全家都指望他考一个好大学。如果再被学校记过开除,一辈子都完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个学长或者霍令宇。
霍令宇忍不下这口气,让人传了个话,要找学长一对一单挑,地点就是晚自习后学校那边的小巷子。
他的打架技巧无师自通,十几岁的男高身体素质也是没的说,硬是把这个高年级的杂碎揍得鼻青脸肿。
“问你,还敢不敢找我们麻烦?”霍令宇又点了一根烟,明明灭灭的火星像威胁一般在学长眼珠子前晃了晃。
学长哀嚎出声,“不敢了不敢了。”
霍令宇冷哼出声:“我跟你讲,你惹我哪一个兄弟都是惹我,你听见没有?我家是有几个臭钱,所以我也不怕你,心里不服气就得给我憋着。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李志看见那张狗脸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踢了那男的一脚。
脚还没放下,巷子十几米处的拐角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似乎是手机的拍照咔嚓声,它的主人忘了静音。
声音极其细微,但还是被霍令宇捕捉到了。他猛地站起身,正好看见拐角处有个手机摄像头。那人极为狡猾,侧身子还不露脸,要不是他忘了静音,谁能发现砖墙后边还有个摄像头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操!有人在拍照!”
此话就像一声惊雷,让一行人炸了锅。
搁平时,霍令宇丝毫不关心别人是否偷拍,暗地里还想你最好拍我最英姿飒爽的打架样子,然后登在校报头条。
可这次不一样,李志如果再被人抓到把柄,可不是登校报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霍令宇心里暗骂一声,紧接着拿出短跑冠军的气势出来,冲到那个拐角。
结果偷拍的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一片卫校家属院的砖墙弯弯绕绕,霍令宇只能看见对方的衣角一闪而过。
“有偷拍的胆子,有本事别跑啊!缩头乌龟还出来混社会,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
对方丝毫不在意霍令宇低劣的激将法,一瞬间跑得没影。
霍令宇追了好几分钟,那人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不见踪影。
霍令宇心里着急,隐约听见右边墙后面有人喘息,似乎是跑累了。他追过去已是来不及,情急之下,长胳膊长腿扒着砖墙一翻而过。
谁也没有想到,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每天上课都能看见的脸。
霍令宇目瞪口呆,紧接着气不打一处来:“是你?!”
李行简看着从天而降的霍令宇:“……”
夜风吹过,树叶摇摇晃晃。昏暗的灯光在李行简白瓷般漂亮的脸上明明灭灭,但眼睛始终闪烁着沉静的神色。
“刚才是不是你在偷拍?”霍令宇向前,步步逼近。
李行简倒不慌张,用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刘海,神情自若,“是我。”
然后他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图库。高亮度闪得霍令宇眼睛疼。
好死不死,唯一拍的那张图片正好是李志抬脚踹人的那一刻拍的。霍令宇气得牙痒痒,李行简实在是一个颠倒黑白的好手,正好抓拍到了那个高年级学长被揍得鼻青脸肿畏畏缩缩的神色,反而衬托的李志是一个十足的地痞流氓。
月黑风高夜,放学后打架斗殴,李志和高年级学长素有渊源,或者说可以称得上单方面的报复和霸凌。
在省示范高中言德一中来说,这是万万不可容忍的。若是校长看见这张照片,李志肯定会被开除处理。
霍令宇皱着眉头:“刚才都是我揍的,跟李志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快点把照片删了。”
李行简却慢悠悠收起了手机,“从我摁下快门开始,到底是谁在殴打同学已经变得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在这张照片里是谁在动手。
“老师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李志确实存在殴打同学的举动,这一点就足够了。管你什么来龙去脉。”
霍令宇冷笑一声:“平时你在学校里抓我违纪也就罢了,放学还管我们。拿根鸡毛当令箭,你以为自己真是一个人物了?”
他转念一想,不对,李行简是那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除了学习,平时最怕麻烦,放学后的斗殴他压根可以装作看不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怎么这次突然正义感爆棚?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李行简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硬抢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他已经偷偷打开了与班主任的聊天框,只要自己一抬手,发送键就会被摁下。
“我知道我们之前闹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霍令宇压下性子,努力平复心情,语气平缓。
听到这话,李行简难得挑了挑眉毛,倒没有反驳他,继续听着。
“你处处针对我,我也认。这次你也不是真心阻止打架斗殴,也只是看我不爽,李志又是我好兄弟,故意找他麻烦而已。
“你想让我怎么样才能删掉那张图片。李志家里的情况你不太清楚,如果他被开除了,一辈子都完了。今晚这件事也是我先单方面替他打抱不平,约的架。你说,你想要什么?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霍令宇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讲话。李行简听罢低头像是细细思索。
原来用钱就可以解决,霍令宇有点沾沾自喜。
没想到李行简那么容易搞定,有戏!
半晌,李行简抬起头来,嘴唇一张一合,却说出冰冷恶劣的话:“我要你不要再出现在这所学校里,不管是你自己退学也好,还是转学也罢。总之,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一次。”
接着他又冷笑一声,“李志家里什么情况我有义务去了解吗?人各有命,只是他命不好而已,怪不得旁人。”
听到这话,霍令宇惊怒交加,大家都是一个学校里的,没必要把事情搞那么僵,做那么绝。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李行简,怒火中烧。少年精致的五官好像古罗马的雕塑,眼睛里却闪着恶劣至极的光。无与伦比的外表竟然藏着那么恶毒的心思。
李行简步步逼近,凑到对面人的耳朵旁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在你心中我就那么傻?一旦扯上了钱,你若是告我敲诈勒索那我才是真的是百口莫辩。”
李行简饶有兴致地看见因愤怒攥起拳头的霍令宇,仿佛对方是一道他从未遇过的数学压轴题,循循善诱:“你退学还是李志退学,你选一个。”
一开始把己方要求摆明的是谈判的门外汉,真正的高手会开出远高于自己预期但又在对方接受范围的条件,这样既有商量的空间,也不会至于谈崩。在他对霍令宇的感觉里,他绝对不会选择李志退学的选项,但是也不能接受自己离开学校。
那么一切可谈。
毕竟,他可没兴趣真的把这张照片给老师们,在聪明人的眼里,它明明有着更重要的用途。
他看着面前人生气但又无力反抗的样子,十分酣畅淋漓。心里的某处升起一种异样的快乐,这种感觉让人血脉偾张,他感觉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权力控制游戏。
更何况,这个人是一直桀骜不驯的霍令宇。
霍令宇皱起眉头:“你是在威胁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
李行简耸耸肩,说:“随你怎么想。”
霍令宇回想起有次去李志家给他过生日,他那行动不便的奶奶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端给孙子这群好朋友们吃,这些都是藏了好久的,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霍令宇生气的点,不仅在于李行简对李志家庭命运的漠视,还在于他是第一个敢那么威胁他的人。
“你可真是……自私自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没什么不对。你也别想着向老师自首,你猜他是信你还是觉得你是在替李志顶包。”
霍令宇缓缓闭上眼,“我是李志的老大,是好兄弟,绝不会让他退学。”他同李行简讲话,“难道就没有谈判的余地吗?”
李行简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沉思片刻,露出笑容,“得亏我今天心情好,你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
“那就是在学校里不再找我麻烦。看见我就躲得远远的。”
霍令宇心想,这个条件跟之前比简直人性化不止一点半点,虽然还是非常难实现,但他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
“等我做好一切你就会删掉那张照片?”
李行简摇摇头,一个玩味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看你高中三年的表现,等我们毕业,我自然不会再拿这张照片说事。”
“你!”
霍令宇这才明白,他是想让他高中三年都不要找他麻烦,最重要的是,不要耽误他学习。这张照片就像定时炸弹一样,悬在霍令宇的心上。
此时霍令宇只恨当初开学瞎了眼,怎么惹上这样一个心眼比针孔还小的人。等到李行简远去,看不到他的身影的时候,霍令宇一拳锤向了旁边的红砖墙,几块松动的土块掉落。
他现在对李行简深深地厌恶。但是他清楚,以他的智商,怎么都玩不过李行简。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霍令宇喃喃道:“你若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
课间操,霍令宇照例叼了根狗尾巴草躺在天台昏昏欲睡。刚子和李志凑上前来。
李志问:“霍哥,你查到那天是谁偷拍咱了吗?”
一翘一翘的狗尾巴草一顿,接着又听见霍令宇的漫不经心的鼻音,“嗯。”
李志急忙询问:“真、真的吗?是谁,我找他摆平!”
霍令宇一巴掌拍向了李志的后脑勺,睁开眼:“摆平?你怎么摆平?你这三年就给我老老实实上课,别再惹是生非了。”
他支起上身,跟兄弟们讲:“这件事你们以后不用再插手。我已经找到偷拍的人了,我会解决他。”
“他是个很麻烦的人物吗霍哥?”
“麻烦归麻烦,能收拾他的人大有人在。”霍令宇拍拍身上的灰,学着刚从□□电影里看见的蹩脚粤语,“用道上的规矩收拾。”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霍令宇难得不跟小弟们压马路,而是骑上他的粉红小垫山地车,骑去了鞍城的一家废弃工厂。
路程比较远,他越骑越偏僻,等到红霞遍布天空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家废弃工厂荒废了很久,几乎跟霍令宇一样大,杂草丛生,一直都没有人接手,也几乎不会有警察和城管来。
霍强前段时间想把这里推倒重建分工厂,不知为何不了了之。霍令宇倒是发现了这个好地方,那时候又在街上糊里糊涂认识了严让,就牵了个线,让那些人来这里当大本营了。
门口的马仔一眼认出来他,招呼他进去:“严哥在里面打台球呢。”
霍令宇刚抬脚进去,就闻到一股非常呛鼻的烟味,灯泡昏昏暗暗,几个二十多岁、满臂纹身的年轻人掀起三角眼来看他。每个人的脸上不是痘坑就是刀疤。
每次来这地方,霍令宇心里总是有些打怵,他强装镇静,挨个给那些哥哥散烟,装的像个在生意场久混的大人。
严让自顾自地打球,自从霍令宇进来,连正经眼神都没给过他。他摆摆手:“你的烟我抽不惯。有什么事,等我打完这一轮再说。”
霍令宇讪讪地将烟收起来。
严让长得跟电影里穷凶极恶的混混们不太一样,他懒懒散散,眼睛从来半睁不睁,长得精瘦,看起来都没几块肌肉,不知道是怎么在抢地盘的时候把人捅成重伤的。
霍令宇一直崇拜严让这样的人物,小弟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威风凛凛,天不怕地不怕。
跟电影里一模一样。
这可是霍令宇做梦都想混进去的、真正的“大人世界”。
但是不知怎么,他每次看见严让总有点打怵。尤其是这次,还穿着校服的他,在这群豺狼面前好像一个误入的小鸡崽。
他也有点明白这身格格不入,就脱下了校服揉吧揉吧塞进了书包里。反正霍令宇的书包除了书啥都装。然后自己找了个破烂沙发坐下来。
这一轮足足打到了后半夜。
不知过了多久,霍令宇在一旁昏昏欲睡的时候,严让突然想起了他,边磨球杆边问:“差点把你忘了,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霍令宇一下子精神抖擞,拿出一张李行简的照片:“严哥,这人让兄弟我在学校里没面子,能不能找人去教训教训他。”
旁边一个吊三角眼的人用破锣嗓子喊:“你拿你学校那点破事让我们解决,你当咱严哥是什么收小学生保护费的玩意儿吗?”
众人哄堂大笑。
霍令宇有点无地自容,严让都能跟狱警干架,让他解决一个李行简确实有点杀鸡焉用牛刀。
严让点了一根烟,吐出烟圈,细细端详照片上李行简的脸,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长得倒还算可以。”
霍令宇没听出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心想朝不朝脸打是你的事,“这小子脑子还算好使,每次都把我耍的团团转。”
严让从喉咙里笑了几声,倒是收起了李行简的照片。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霍令宇欣喜若狂,说:“严哥,我就知道你手眼通天一定能解决这个人。您老就把他暗搓搓打一顿好了,顺便把他手机里的相册全部清空。让他知道有些人还是不能惹的!等这件事解决后,我请哥几个在鞍城最好的饭店庆祝一下。”
这下终于有人让他出一口恶气了!
霍令宇走后,有人问:“严哥,真要去帮他忙?这事被传出去道上的人听了都笑话。要不是城南那家化工厂姓霍,他配得上跟咱混吗?”
严让冷笑:“怎么可能,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
霍令宇也许搞错了一点,他们这帮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身上或多或少沾点血,进去蹲个几年是家常便饭。
严让扔下台球杆,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眼底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慢悠悠地说:“这种事没好处我也不会去干。
“我自有我的打算。”
!!!孩子们不要学这时候的小霍啊,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遵纪守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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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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