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余陶站在原地,心里快速的谋划好几个该怎么面对岳成幸的计划。
局面僵持不下,再仰起头,岳成幸已经快速走到了季余陶的跟前。
再淡定的人,遇到突如其来的诋毁,也会有一瞬间的慌神。扇形细密的睫毛惶恐的颤抖,抬眼慌忙的交汇后,怯生生的缩着脖子,往后小退一步。
岳成幸听到眼前的人是杀季余陶的凶手的那一秒,胸腔喷薄而出的愤怒,及时偷偷听过,再听到有关“凶手”的字眼,控制不住想伸手同刚才施暴者宋录水一样对待青年。
他进一步,季余陶便退一步
“岳先生,我妹妹她真的需要钱救命。我不是故意要挤掉季余陶的位置。”
不得不说,眼前的人太过于聪明,又或许是说他的出发点太过于凑巧。短短一两句话,岳成幸愤恨的那一点火星子,宛如死灰,起不了一点火光。
季余陶是beta,方歆也是beta。
曾经季余陶说过,他想救所有因为腺体病变的beta。方逸就她的妹妹……也算是应和了季余陶的想法。
况且,斯人已逝,方逸只能算是阴差阳错,而迁怒于一个救家人心切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岳成幸伸手。
季余陶被吓一跳。
倒不是季余陶不反抗,关键是beta和alpha生理上有着实质性的差距,愤怒下岳成幸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充斥空弘,季余陶感觉头重脚轻,浑身乏力。
但接下来,岳成幸的话让季余陶愣神。
“他真是来克我的。”
岳成幸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是自己吗?
琥珀味的信息素渐渐淡去,季余陶细细分辨出,岳成幸的话弘带有苦笑的意味。
季余陶心知肚明。只能装傻充愣,将火炮转移到宋录水身上。
“宋先生你喜欢季余陶,也不用拉我下水。”季余陶故意透露关键词,“你是让我做他的替身,我……我是我,他是他……你真喜欢他又怎么可能把我们俩故意弄混呢?”
季余陶说话特地看看岳成幸反应。
这回岳成幸保持沉默。
手掌覆盖着手腕,季余陶没反应过来警惕心上线,带着力道想挣脱,岳成幸一把抓住他的手,不重不轻,刚好一丁点缝隙也不给季余陶留。
“走了。”
岳成幸冷峻的脸看正对他。
季余陶感觉自己眼睛是不是打岔了。
光晕撒下的柔光,给他冷冰冰的气质,似乎终于增添点人气。那样一对向来理智至上的眼,暗潮涌动的飘忽不定的摇摆。
季余陶最聪明。
立即就明白了。
岳成幸可能和宋录水一样,真把他当“替身”了。
“你不生气了?”季余陶眨巴眨巴眼,不敢相信岳成幸就放过他了。
小声的“咦”了声,又说:“我先说好了,越过这扇门,出了这家店,你不能秋后算账。”
岳成幸停了停脚步。
“嗯,不会。”
出去已经到晚上。
本来以为要和暂时的合作伙伴岳成幸信任有危机,结果以一句轻飘飘的“走了”翻篇
被刮着凉风的季余陶只觉得不可思议。
无论如何,危机解除,脚步轻松自在,往前走,没注意到前面的岳成幸停止脚步。
岳成幸来之前匆忙,随便打车过来,眼下要回去了,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司机随时待命,一脚油门慌忙火急赶到,停车习惯性的往路边伸脑袋。
自家家主高大的身影自然不用多说,看一眼醒目得不得了。
他后面比他矮上一个头的青年,冒冒失失的一撞,他们俩个同时看向对方,对视一眼,肉眼可见的慌慌张张的错看视线。
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情况。
季余陶尴尬握拳假咳,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谢谢你?太虚假。
感谢你?太客套。
真的超级无敌感谢你?
太具有讽刺意味。
岳成幸能及时赶来,季余陶是真心的感谢他。
恰好熟悉的车牌号来得刚刚好,季余陶从来没觉得一辆车亲切感十足。
它不是轿车,它是缓解尴尬的救护车。
“车来了,我们上车吧。”
岳成幸点点头。
坐在前排的司机下车给岳成幸开车门,职业素养极好的一句废话没多说,慢慢启动准备回到岳家的住宅。
空出来的位置也很微妙,后排的左边位置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非常大,占了后排三分之一的座。
如果上去做副驾显得他太过于自觉,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给自己半秒钟抉择,最终选择和岳成幸一起做在了后排,肩并肩的坐着。
盒子的棱角坚硬,咯得季余陶侧边大腿疼,眼睛更是禁不住的往左边瞟。
难不成这花是岳成幸要送给他的?
今天能及时的赶来,是因为要送东西,岳成幸提前跟人确定好他的位置,千里迢迢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好像确实能说得通。
但未免有些太自作多情了吧。
季余陶忍不住好奇,两指扯了扯岳成幸的衣服袖口,岳成幸侧目而视。
“今天谢谢你救我。”
“不用客气。”
季余陶犹豫:“今天……你知道我要和宋录水见面?怎么知道的,从哪知道的。”
多问那句是怕岳成幸在他身上安装定位之类的。
“路过。”岳成幸道。
……鬼信啊?
季余陶不死心,准备自作多情一次。
“岳先生太客气了,还准备礼物送给我。”
手慢慢往盒子上移,不动神色的观察岳成幸的神色。
“别碰。”
果然不是送他的。季余陶心弘了然。
“里面装是骨灰盒。”岳成幸好心提醒。
季余陶杵在上面的手像摸到烫手山芋似的,神速缩回。
岳成幸弯了弯眼睛,语气不变:“你害怕的话坐过来点。”
“谁的骨灰盒?”季余陶疑惑,岳成幸目前达到家主级别,什么人的骨灰能让岳成幸放在他专门出行的车上。
小时候住在阴暗潮湿的楼房,季余陶最怕神神鬼鬼的东西,再看一眼精致包装,汗毛竖起来,背后感觉凉飕飕的。
岳成幸适时补充一句:“如果你有让我有不高兴的时候,里面装的就是你妹妹的骨灰。”
季余陶瞪眼,他居然威胁他?
岳成幸看他瞪自己的样子,又善解人意道:“别多想。”
改口那么快,真不知道前一句是真话还是后一句。
季余陶心里顿时又有无数个猜测。
为什么岳成幸能精确的定位自己和宋录水位置。
难道是想把宋录水装进去?
季余陶如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岳成幸只道:“你想的太多了。”
季余陶心里默默道:你一句话真一句话假,别人能不想多吗?
他不再理岳成幸,突然感觉车身背后有什么响声。
季余陶回头看情况,只觉得后车座上的那人怎么那么眼熟。
等他看清。
居然是薛衡!
心跳声开闸放水般猛烈跳动了一下,季余陶转过头来看了看岳成幸,努力平复心情。
“是……薛衡在追我们?”季余陶有点不可置信。
“嗯。”
季余陶追问:“我不太懂,为什么薛衡会跟着我们后面……”看起来杀意汹涌。
岳成幸还在车上,难不成薛衡想直接撞上来?
想法着实令季余陶感到一阵寒意。
他后半句话没说,刚才那一眼,薛衡面色不善的样子映在季余陶的脑海里。
到嘴的问题拐了个弯,季余陶激动起来:“你该不会是准备个骨灰盒,让薛衡撞我把我装进去吧。”
面对季余陶太过丰富的想象力,岳成幸难得挑眉:“你在装傻?我以为你在医院撞见薛衡,就已经知道他和我算是不同的立场了。”
谁信啊,当初薛衡可是人人都认为岳成幸的走狗,岳成幸指不定又在忽悠人。
突然,推背感簇得季余陶陷入座位似的,车窗外风景迅速往后,风涌入车内。季余陶再次回头,后车窗离薛衡的车大概只有三米。
薛衡阴冷如铁钉的眼神,穷追不舍他们身下的车。
季余陶惊呼:“他来真的——你快让他停下来。”
司机也惊慌失色,半侧头想问岳成幸该怎么办。
“有能力把他甩了。”
“没能力,就和他同归于尽。”
季余陶急得瞬间支起身体,看看后面又看看岳成幸。
搞不清岳成幸到底是不是闲心作祟,说句插科打诨缓解气氛。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岳成幸说:“我没开玩笑。”
“像薛衡这样追,我们都会死的!”
“那岂不是很好。”岳成幸笑着。
他微微侧边脸,淡淡笑意过后平静如常。
下颚轮廓分明,完全不同于刚二十岁存在着的青涩,冷峻、严肃才是现在的底色,他一直平静,季余陶没见过他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时刻。
但很明显,在毫无波动的情绪下,岳成幸的疯言疯语恰恰是他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刻。
右边一个疯子,左边一个骨灰盒,前面一个手忙脚乱的司机。
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前面岳成幸还提到设局,证明此时此刻的情况岳成幸大概是能估计到的,换一种说法,薛衡跟在后面,岳成幸一直也是清清楚楚的。
宋录水没都没到场,做局做给谁看?
当然是做给在场的人看。
季余陶一下子懂了。
“明白了?”岳成幸撑起车窗,有节奏的敲车窗边缘,他斜眼冷笑着,“明白了就告诉我想知道的。”
现在季余陶的心境,恐怕只有接连二三掉入陷阱弘的兔子才能切身体会。
几乎是咬牙切齿,季余陶黑得发亮的眼珠,迸发恨意:“你问。”
岳成幸停了敲的动作,一语弘的:“你在模仿季余陶接近我,目的是为了beta试剂。”
季余陶目的就是为了从岳成幸手里得到beta试剂,这一点他没掩饰过。
至于模仿,笑话,他明明本色出演。
季余陶只回答后半个问题。
“寄的演唱会门票,是他交代过你的?”
自己自主性发给岳成幸,也是算交代。
季余陶点头回答没错。
两辆车身前后交锋,要不是所处的地区逐渐驶入郊外,道路旷阔,车头车尾早碰得铁壳凹陷,皮开肉绽。
接连两个问题,问得简简单单,季余陶放松紧惕。
岳成幸问第三个问题:“你说我还会不会再见到季余陶?”
季余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岳成幸穷追不舍:“你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重生的说法。”
季余陶微微瞪大眼睛,刹那间欲盖弥彰,坚决道:“不可能。”
话音刚落,猛烈地冲击迫使季余陶只感觉到余震震得胸口闷疼 。
岳成幸猜到他重生了?不可能,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世界人有人会重生。
那或者是岳成幸想拉着他试试生死激情,测试一下人死能不能复生?
虽然重生过一次,季余陶不能保证,命没了还能不能重生啊!
季余陶煞白着脸,高声要求岳成幸:“快让薛衡停下来!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可惜岳成幸不为所动,季余陶连说两三遍,他都当做耳旁风。
无可奈何,季余陶急得改口:“会会会,肯定会!”
车身又来个猛烈的抖动,比前面任何一次都剧烈,季余陶眼前两个三百六十度大翻转。
车尾冒起滚滚浓烟。
季余陶昏迷前,心弘恨岳成幸真是会挑选时候,命都快没了还要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一边又在想。
两次都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世界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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