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沈颐拙叹口气,开车前往别墅区。
老爷子这次叫他,大概还是和陆沼有关。
沈颐拙随便裹了件卫衣牛仔裤就去了,显得他格外年轻,纯黑的发支棱在头顶。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到了地方之后,发现他小叔沈愿也在,穿着一身睡衣摊在沙发上。他小叔嫌弃这边离市中心太远,一向不怎么喜欢回来,这次倒是难得见他一次。
小叔是沈颐拙在沈家难得交心的人。
沈家人一向性子稳重,即便是他内向的弟弟和跳脱的妹妹,在外人面前也总是一副矜持端着的样子。唯独沈颐拙,从小到大就是个异类,向来不屑于把那副沉重的壳子套在自己身上。
沈愿原本也是一个合格的沈家人,后来跑去了娱乐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两人倒是能玩到一块去。沈愿也是他难得在沈家愿意交心的一个人。
沈愿摊在沙发上,用脚踢了踢他,“晚上去喝酒。”
“怎么,被甩了?”
沈愿嘚一下弹起来,“你看我这张脸,能被甩?”
沈愿在沈围平的禁止下还能挺进娱乐圈,着实占了这张脸的便宜。尖下巴,高鼻梁,还有个美人尖,典型的古典美人长相,虽然是个男人,但是看着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确实不可能被甩,没几个人能挡住他这张脸。即便此时他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眼底下还有黑眼圈。
“那为什么?”沈颐拙突然反应过来,“难道是陈嗣梁回来了?”
沈愿重新栽回沙发。
“我先去老爷子那里交差,晚上你叫我。”
沈颐拙到书房的时候,沈围平正在泡茶。沈围平打拼半辈子,前两年突然心脏病发作,晕过两次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该是静心养性的年纪了,平时品品茶逗逗鸟,就是一副和蔼老爷爷的样子,年轻时的狠厉和手段都被他收了起来。
“小拙来了,坐吧。”
沈围平给他也倒了杯茶。“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还一切顺利吧?”
“进展很顺利。”
“那小子呢?叫什么来着,年纪大了,不重要的东西总是看一遍就忘。”
“陆沼。我把他安排在身边做助理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颐拙不经意的看了看老爷子,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简单询问一个后辈的事情。
“还好,安分守己,内敛低调。”
老爷子放下茶杯,“小拙,你长大了,这次说谎,我也不会像小时候那么惩罚你,一些事情不用想瞒我。”
沈颐拙对上老爷子的视线,给出评价,“狼子野心,贪得无厌。”
从傅岚那夺下千帆的合作,还闹得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在博宣行事而为自己铺路吗。陆沼野心不小,这八个字也算是照实形容了。
老爷子笑了笑,“到底是外面养的野孩子,不比你懂进退。算了,毕竟是奕绥的亲哥哥,两人还没见过呢,先留着吧。他认回沈家多长时间了?”
“快一个月了。”
“奕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办个宴会,两件事一块说了吧。我年纪大了,不如你们这些小辈能折腾,你帮忙看着点,别闹得太过。”
老爷子这是打算把陆沼的身份公开了。
沈颐拙明了,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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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颐拙和沈愿到酒吧的时候,庄嘉木他们已经喝上了。
庄嘉木算是他发小,两个人都是混世魔王转生的,一个比一个混,俩人混到一块儿,小时候一起捉鸟逗狗,上学了一起打架飙车,算得上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
两人刚到,庄嘉木就一屁股挤到沈颐拙身旁,“哥们,快跟我说说,你那个小初恋是怎么混成你们沈家养子的?”
这件事虽然还没传开,但是他们这种大多都能得到些内部消息。
“别提,乖着喝你的酒去。”
“切。”庄嘉木斜他一眼,“看你这个样儿,大大方方的认了呗,被利用了就是被利用了。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不甘心?”
“没有。”
“真的?”
沈颐拙闷头喝酒,一整杯全灌了才抬起脑袋,闷声闷气地点头,“是有一点不甘心。”
毕竟当初他真的没少在陆沼身上花心思,别的富二代追人要做的他全做了,从别人那里学的哄小情人的技巧,他一个没落,全用陆沼身上了。结果别人都换三个了,他和陆沼才牵了牵手,纯情的堪比初中生谈恋爱。
但是最后呢,陆沼给他玩的底裤都没留。
当然,他是个看得开的人,不甘心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只有一点?”
“……再问给你腿打折。”
“哟呦呦,愿哥你看他,恼羞成怒了。”
沈愿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别乱认哥啊,你得跟着他叫我一声叔。”
“哎呦我的好叔叔,您先坐直了再跟我说话,一股子酒味儿。不过,你们老爷子都把人认回来了,怎么没给他改姓沈,还叫那破名字干嘛?念着都感觉不吉利。”
沈颐拙浅浅抿了口酒,“他今天敢姓沈,上了沈家的户口,明天袁书宜就能找个理由把他赶国外去。”
袁书宜既然盯上了沈家,就不可能允许陆沼出来扰乱她的计划。
“啧,也对。”庄嘉木作为一个外人,对这些也就听一耳朵,就算关系再铁也不能跟着一块儿议论。他随便找个话把话题岔了过去。
“好了我的哥,你那么多情人,换了他就行了,别这么苦大仇深的。”
说道那些情人,沈颐拙只想翻白眼。
刚上大学的时候,沈颐拙没那些大少爷毛病,也跟着同学一起睡宿舍吃食堂,男生之间没那么多计较的,都挺糙,大晚上睡觉连门都懒得锁。
有一次,不知道哪来的一个男人直接摸进了他宿舍。那时候上床下桌,沈颐拙睡上边,那人目标明确直接掀了他被子,下一步就要扒他裤子。旁边那兄弟熬夜打游戏,感觉有点不对劲,摘了耳机一听发现多了一个人,嗷一嗓子就喊出来了。
被惊醒的沈颐拙感觉有人在摸他,以为自己碰见了什么灵异事件,直接一脚给人踹下去了。打开灯一看,这兄弟支着帐篷光着腿,穿的怪清凉。被人逮住了也不安分,八爪鱼一样就要往沈颐拙身上倒,被宿舍长拿着晾衣杆叉地上了。
之后学校也挺重视这件事,毕竟沈颐拙身份特殊,直接给他弄了一间单人宿舍。
本来这时候他的形象还是富家大少爷,结果知道他身份的人越来越多,半夜敲他门的人也越来越多,门外人穿的衣服那是越来越少。沈颐拙特意在门口安了个监控,每天听他们敲门的理由一度成为他最大的乐子。
俗话说,与人斗,其乐无穷。他干脆放出话,只要能进他房间他就当那人男朋友。庄嘉木也乐得凑热闹,通过他们学校的表白墙,杜撰了五个不同的身份,声情并茂的诉说他们是如何进入沈颐拙房间春风一度,编的有模有样的。
偏偏他对此并没有任何回应。于是,推波助澜之下,不少人都冒出头说自己进了他的房间,想着浑水摸鱼,有人说五分钟就出来了,有人说一夜八次,还有人因为日期相同直接撕起来的,庄嘉木笑得差点抽过去。从此之后,他的形象就变成了毫无底线的富家大少爷。
其实在那之后他很少在宿舍过夜,更没有随便放人进他的房间。就唯独一个人进去过——还是陆沼。
那会他们俩才认识半年,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但是交流并不多。
陆沼敲门那天正好是个暴雨天,雨下的太大,树都刮倒了好几棵,这种情况开车有点危险,沈颐拙干脆在宿舍凑合一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这种声音很久没有响起过,连他都有点忘了自己曾经开过的那个玩笑。
他透过猫眼看外面,陆沼白着一张脸,浑身都在滴水,黑眼珠墨一样点在丹凤眼里,直勾勾地看着门,活像个艳丽的水鬼。
沈颐拙瞅了半天才把他的脸和名字对上号。他没搭理,看了一眼就没关注了。
门外那人谨慎地等了三分钟,又敲了敲,这么循环了大概四五次,沈颐拙啧了一声,有点佩服他的毅力。
他隔着门问,“谁,有什么事?”
他能猜出来那人要回答什么,无非就是淋雨了能不能进来。他那个无聊的玩笑至今还有蠢货相信。
“是沈颐拙学长吗?我是陆沼,我……我想送点东西给你。”
这好像是他没听过的借口。沈颐拙开了门,没有猫眼挡着,他很直观的看到了陆沼的狼狈。
浑身衣服都贴在身上,大概等的时间有些长,他额前的头发都有些干了,脑袋上顶着一片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他本人一直没有感觉到。
“什么东西。”
陆沼的手一直握着书包带子,指尖泡的发皱。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剥开塑料袋,里面是个白瓷的小瓶子。沈颐拙认得,是他以前喝过的清酒的瓶子。
“我今天路过,正好看到这个了,我记得你说你想喝,就买了。已经醒好了,老板说最好别放时间太长。”然后他又掏出一个袋子递给他,“那边的青梅也熟了。”
沈颐拙终于隐隐约约想起来了,大概一个星期前他吐槽过酒吧的酒难喝,并且抒发了一下对这款清酒的想念之情。酿清酒那村子太偏,来回一趟得四个小时,太折腾。
后来的时候他才知道,陆沼赶了好几天的工才勉强凑出一天空闲时间去为他买酒。但是此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陆沼的借口太蹩脚。
他冷冰冰的问,“偶然路过?你去那地方干嘛?”
陆沼低着头不吭气。
“怎么回来这么迟?”
“那边的大巴只有早晚两趟。晚上那趟八点才有。”
沈颐拙是真没想到,陆沼居然是坐城乡大巴往返的。那时的他甚至连大巴的概念都很模糊,他想象不到有人居然会选择这么不方便的出行方式。
“回来的时候下雨了,差点没赶上地铁,不过你放心,包的很紧,没有淋雨。”
沈颐拙能看出来,他大概连把雨伞都没有,但是手里的东西是干燥的,连梅子都只是有些微微的冰凉。
沈颐拙依旧不相信陆沼的目的只是简单给他送酒,但他心里压不住的感觉心疼。
“你要进来换身衣服吗?”
陆沼尴尬的摆摆手,“不……不用了吧。”
“这个点,宿舍楼已经关门了吧。怎么,你很怕我?”
在他的注视下,陆沼很快脸红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沈颐拙笑了一声把人拉进他的宿舍,给他拿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就把他推进了浴室。
那个晚上,两人一起把酒喝完了,度数不高,但是足够让他们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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