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揪了揪小狐狸的耳朵，“问你件事。”
昀华瞥了她一眼，矜贵淡道，“只要不和君沉渊有关的都行。”
妍华克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堵了所有退路的憋屈感。
饶是她过了几秒后想到堵回去的一句“谁叫你先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可到底先机已失，说了反而显得更输一筹，妍华索性闭嘴任昀华说教。
昀华恨铁不成钢，“当你有了多大出息，这才隔了多久就忍不住了，啊？”
妍华小声顶嘴，“我觉得我很出息啊。”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调戏调戏美人儿，那可是她人生的最高追求了，能做到这些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好吗，这还想让她怎么出息啊。
昀华被她气得想给她一爪子。
昀华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是啊，出息，追一个男人追了几千年才把他追到手。”
妍华一脸震惊，“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沉迷在我的盛世美颜之下？这简直是对我美貌的最大侮辱！”
昀华：……
本来提及君沉渊的繁杂思绪……
就这么，被她打断了。
果然，对于这些问题，某人一向斤斤计较。
妍华一向不服气自己只被誉为佛界第一美人儿，因而，凡是哪儿哪儿举办盛大的宴会，她能从开席的前半个月就开始坚持不懈地挑选衣服饰品、纠结脂粉妆容，这也是没谁了。
昀华抬起胖乎乎的小爪子磨蹭了一会儿妍华的手背，瞧着是软乎乎萌萌哒的模样，声音却是冷淡道，“君沉渊和被誉为魔界第一美人的泠瑶青梅竹马。”
妍华微蹙眉，心中有那么一瞬，涌起一股不悦烦躁的情绪。
青梅竹马吗……
昀华续道，“而且，泠瑶于君沉渊有救命的恩情，君沉渊对她，素来与旁人不同。”
昀华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的冷意，与沉凝厚重的杀意。
不同……
呵，君沉渊对泠瑶，又岂是“不同”这简单二字能描述的。
便是在妍华的面前，也是端着魔君陛下至尊至极的矜贵冷淡。
而于泠瑶……
呵。
而整个魔界，又有哪个魔族不认为泠瑶是魔后的不二人选？
妍华抱起小狐狸，撸了撸小狐狸软绒绒的毛，语气轻缓，“他为了泠瑶伤了我？还是。”
妍华顿了几顿，浅笑道，“杀了我？”虽是疑问句，她的语调却是平平，显然心中已经认定。
否则，她家好脾气的小狐狸怎么是这种神情？
小狐狸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妍华的脸，无声的安慰。
只是，昀华并不打算瞒她。
不管是如何鲜血淋漓的惨痛事实，他也不会瞒着她。何况，妍华又岂是软弱无能的性子。
昀华轻讽，“若只是杀了你，你也不会神魂破碎，无数灵魂碎片在三千小世界轮回辗转，无力回归神位了。”
妍华弯了弯唇，面色无波。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勾唇的动作，是平生第一次的艰难。
君沉渊……
不过一个名字，但只是在心里轻轻地念着，就仿佛柔软的心间被触碰了一下，涌现出的，是犹如细沙般的纷繁复杂，有心若擂鼓的欢喜，有如灌铁水的沉重，有如浸冰雪的寒意……
昀华停顿了一会儿方继续道，“君沉渊是取了你的神源。泠瑶是神魔混血，天地不容。而你是天道宠儿，是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神祗，你的神源，就算是百之一二，也足以让深渊疯狂。”
妍华只觉得心脏间传来尖锐的痛意，她放下小狐狸，指尖死死扣着掌心以期缓解疼痛，面上却是笑得不动如风，“我该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昀华白了她一眼，“是凰玖羽把你从魔界捞了回来。”
“听名字便知道是个美人儿。”妍华笑得风流恣肆，心中的痛意逐渐沉缓消却。
昀华已经懒得说她什么了。
某人就是这么个死性子，轮回转世也改不了。
“凰玖羽带你去找了神王晔宸，晔宸将他的部分神源分给了你。”
妍华敛笑，心情沉凝。
梦境中的一些容貌，在昀华的叙述中，逐一对应。
“然后呢？”妍华出声询问，音色沉静，掩盖了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
“你陷入沉睡，十年后，君沉渊发动了神魔之战。”
小狐狸窝在妍华的腿上，“这场战役，虽说是神魔之战，但除了人界和冥界，其余各界都卷入了战争。”
妍华垂眸，“他是算准了晔宸会救我？而晔宸为了救我，实力大损。神界无晔宸镇定人心，指挥调度。所以，不敌魔界？”
小狐狸扫了扫蓬松柔软的尾巴，“是。不过，就算晔宸是在全胜的时期。”
昀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说道，“他也敌不过君沉渊。”
如果没有前面的那番话语，说不定妍华会吹个口哨称赞一下自己的眼光，但在昀华说了这些后，妍华面色冷凝，神情端肃，无动于衷。
昀华宽慰她道，“花花，对晔宸，你也不必存太多的愧怍。若非你当初替晔宸挡住了君沉渊的诛神剑，魂飞魄散的可就换了个人选。”
“不过。”昀华冷嗤道，“你当初强自从沉睡中醒来，本就神魂不稳，神力难以维继，还学人间话本上的英雄救美，落得现在这个境地，该。”
又被训了一顿的妍华：……
心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妍华不服道，“我当初居然没有捅君沉渊一剑？”
昀华神情奇异地看了她一眼。
该说，不愧是花花吗。
“你确实捅了君沉渊一剑。”昀华悠悠道，“也是神魔之战中唯一一个重伤了君沉渊的神。”
“我这么厉害？”妍华勾唇浅笑，强自压下方才心中一闪而逝的疼痛。
哪怕是轮回转世，听到这人受伤，尽管，是自己动的手；尽管，理智上知道自己没错；尽管，想和他划清界限，可居然还是会心疼。
妍华在心中笑得意味不明。这不过是自己无意识的反应，或是，身体潜在的本能？所以，也算不上多少没出息吧？
只是，前世，她会有多爱他呢？
君沉渊。
昀华“呵”了一声。
一针见血道，“花花，佛神妖三界，数十位上神中，你武力值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
妍华顿了好几秒，方勾唇笑道，“打打杀杀多不文雅，本上神可是励志以美貌征服六界的神。”
昀华：……
“滚。”
昀华跳到一边的沙发上，小爪子捞起莹润生辉的玉佩，“缔结契约。”
只是声音透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妍华乖乖地应了一声。
“要在手上划一刀吗？”妍华好奇问道。
昀华险些栽了个跟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妍华委屈道，“小说上都是这么说的啊，滴血认主。”
昀华暂时不想看到眼前这智障了，冷漠道，“以后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本来就没多少智商，再看这些就更蠢了。”
妍华：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昀华喃喃念着，似是古老部落的吟唱，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似是悠远玄奥的梵文，古拙渺远，佶屈聱牙；似是涤荡心灵的神曲，圣洁空远，高旷清灵。
而亮银色的阵法，以其为中心，逐渐显形、扩展、稳定，晦涩玄妙，神秘古拙。
金色的光芒游弋，予人以目眩神迷的华丽玄奥。阵法的线条流畅繁复，勾连着天地法则的气息，沧桑悠远。
“九尾天狐昀华，在此于天地立誓，吾愿与佛界圣女妍华缔结灵魂契约，岁月共享，死生相依。”
阵眼处，银金色光芒大绽，玄妙古拙的气息愈盛，天地法则的威压与厚重，仿佛空间都有刹那的扭曲波动。
妍华以手掩眸，来遮挡过强的光芒。
心神仿佛收到什么牵引，终于，相牵，相连，如水交融。
“昀华……”她下意识地唤道。
“我在。”
身侧的美人温声应道。
妍华垂下手，双眸怔然。
阵法已逐渐消退，华贵的银色如素月分辉，星空浩瀚，澄明江色，在她的眸瞳里映射出惊艳的粲然。
素色锦袍上的暗纹如茶糜花开，如火如荼，是低调的华贵淡漠，也是，清冷的靡丽绯艳。
一只半月雪玉簪挽着的松松垮垮的鸦青色长发如瀑如绸，玉簪似星夜中皎洁素淡的月，相和是相得益彰的淡雅清灵。
冰蓝色的双眸略略上挑，是天成的风流秾艳，丽色逼人。可眸中却似盛有浩瀚星辰，有着历经岁月变迁的薄凉，也有不变初心的温软。
高挺如玉的鼻梁下是如三月初开樱花般浅淡柔和的薄唇，此时绽着温和欣悦的笑意，露出或隐或现的浅浅梨涡，当真是美人如玉，风姿无双。
妍华：好想扑倒啃昀昀然后糊他一脸口水啊！
昀华敛笑，抬手矜贵地敲了一下她的脑壳，嫌弃道，“你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妍华吃痛地“嗷呜”了一声，敢怒不敢言。
谁叫……
她确实是想着一些想把某人蹂躏来蹂躏去的东西呢？
昀华捏了捏她的脸，终是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谓叹道，“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