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厌已经在邝家住了两天,但今天房里又被添加了许多东西。除了衣服外,还有许多符合邝家少爷身份的饰品摆件。
进门的桌子上放了一张银行卡,邝家的孩子生下来就会有,不限额度,连厌的这张迟到了十几年,是管家在上官卿的吩咐下统一配办的。
连厌在意念中打开了跟楚卿的对话框,却没有立刻回复,搁置在那,转身就去将不喜欢的衣服挑了出来。
管家添置的衣服款式都很有审美,且符合连厌的身份,不过有些颜色他并不喜欢。
深蓝蝴蝶同样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
连厌把里面挂着的几件做工精美但颜色低沉的衣服一一挑了出来,而后让管家拿走。
“以后可以给我多准备点糖果吗?”连厌露出羞赧的模样,“我喜欢吃甜的。”
这是他的家,他本应该理所当然地要求着管家。可现在说话的时候,充满了小心翼翼。
管家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看不出异常地回答道:“可以的,二少爷。”
连厌的眼睛立即就跟着亮了亮,不好意思地谢过了管家,而后才将房门关上。关门声都透着如出一辙的拘谨,小到几乎没有。
管家抱着一堆衣服,一直等走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问对方是不喜欢这些衣服,还是觉得不太合身。所有的衣服都是他准备的,没道理只有这几件不合身,那是……一个从来没得到过爱的孩子,在自己的家里小心翼翼地展露出他的偏好?
“唉。”管家终于在无人处叹了一口气。
另一头楚卿在发完消息后,就看到跟连厌的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些字眼消失了一会儿后,又会再次出现,迟迟不见连厌的回复。
连厌想跟他说什么?在反复措辞,生怕表现得不好吗?
楚卿没发现,自己的心也跟随着这提示,变得浮浮荡荡。他甚至目不转睛地盯着字眼变化的规律,像是亲眼看到连厌在那边因为他随便的一句话,变得犹豫不决,字斟句酌。
终于,连厌有了回复。
楚卿精神抖擞了一下,却只看见了简单的三个字——“还没有。”
这条回复后,两人的对话框就彻底陷入了寂静。
连厌那边再无后续,那三个字好似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楚卿等了一会儿,确定连厌不会再发过来后,皱了皱眉。
那天在邝锦的生日宴会上,连厌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如果对方对他也有好感,那为什么在他都把机会递到面前了,也还不知道主动?
还是说,连厌在欲擒故纵?
楚卿最不缺的就是面对这种人的经验,几乎从少年时代开始,他就遇见过各种各样因为想追求他而使出的手段与招数。
楚卿心思转动间,对话框里又有两条新的信息跳了出来,连同主人消失的勇气也一起迸发了出来。
“晚上好,你在做什么呢?”
“我想看看你,现在可以视频吗?”
连厌的话一句比一句大胆,字里行间,都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多亲近楚卿的样子。
看来他高估连厌了,根本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得陇望蜀。以为自己露出了示好的意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楚卿的脑海里兀地闪现出那晚站在聚光灯底下,举手投足皆是自信的人。
似乎那个时候,对方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多次。
连厌的脸的确有让他产生错觉的资格,不过那又怎么样?
楚卿看着屏幕半天,报复性地也没有立刻回复。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他眼里满是嘲谑,再怎么样,他们现在明面上也是具有亲伦关系的,外人眼里,他是他弟弟的未婚夫,难不成对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胜过邝锦?
痴人做梦!
连厌的表现在楚卿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小丑而已。
他将那部有可能代表了一个人所有希望的手机扔在了乐声震天的包厢沙发上,而后慢条斯理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从邝家离开后,楚卿并没有回到家,而是跟一群朋友到了这里。
他们当中有个朋友明天要出国了,大家今晚一起出来聚聚。邝锦本来也是要来的,不过临时又发消息,说家里有事,不能过来了。
邝锦是不想让连厌跟邝冯如和上官卿单独相处,才会推掉这次的聚会。毕竟聚会有很多次,而邝家少爷这样的身份,只有一次。
现在他在家里,连厌都能影响到两人,要是不在的话,说不定再过几天,这个家里没地位的就是他了。
楚卿在收到邝锦的消息时,也没有觉得奇怪。他想可能是邝锦因为连厌的到来,对于父母的亲情感到不安,所以想多陪陪父母。
一杯酒下肚,连厌也正好收到了管家给他拿来的糖果。
大概是把他脑补成了什么极为可怜的存在,糖果的种类跟味道,都过于丰盛了。连一些跟糖果不沾边,但因为吃起来很甜的食物,也被一起送过来了。
连厌惊讶又不安地向管家再次道了个谢,而后将糖果抱进了房间,没去管收到自己消息的楚卿是何反应。
欢喜的模样让管家不禁觉得自己准备的还是太少了,既然连厌喜欢,以后每天这个时候他再送一份对方没吃过的吧。
邝家的东西怎么样都要更好,连糖果都不例外。
不过,连厌拆开一盒巧克力的包装后,闻了闻觉得味道不太对。
百分百黑巧。
还是尝试性咬了一小口,好苦,巧克力立刻进入了它的归宿中——垃圾桶内。
对于剩下的糖果,连厌谨慎了许多。
他按照糖度将其划分成了三种,其中只有百分百含糖量的才最终被留下来。如果有第二个人在房间的话,会看到那些糖果以飞快的速度消失着。
垃圾桶内,一时间只剩下各种各样的糖果纸。
连厌却还意犹未尽,这种些微的饥饿感总算让他想起了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楚卿。
“楚哥,谁给你发的消息啊,是不是咱嫂子?”
楚卿跟邝锦有娃娃亲,两个人的感情又一直很好,朋友间都是这么互相称呼的。
这人话才刚问出来,就被站在他旁边留着蓝色寸短头的男的用胳膊碰了一下,纠正道:“你看哪回嫂子发信息楚哥不理的,这肯定不是。”
随即,寸短也语气暧昧地问楚卿:“楚哥,是不是有人看上你了?”
楚卿的手机就扔在沙发上,正面朝上,对面那句想打视频的话,寸短看得清清楚楚。
以楚卿的身份,想要追他的人多的是,不过以前因为有邝锦,楚卿从来都不会跟那些人有过多的来往,更不会让那些人有给自己发信息的机会。
这还是第一回,他从楚卿的手机里看到不是邝锦的人发的信息。而且,楚卿大概没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一直被那边的人牵着走。
这可不就新鲜了。
“去你的,这事不准告诉小锦。”
“害,这我们都懂,保证守口如瓶。”
楚卿的本意是不想让邝锦知道自己暗地里的打算,增加心里负担,或者是怜悯心泛滥,想要让他放过连厌。
只是被寸短用这种古怪的语气说出来,莫名有种他好像背叛了邝锦,在和连厌搞暧昧的感觉。
楚卿瞪了寸短一眼,对方龇牙露出一副尽在不言中的表情,他懒得解释什么,由着对方误会去了。
只是一个连厌,还不足以让他大动干戈,特意去解释说明。
包厢内的音乐声不知不觉更大了,不知是谁起的头,说起了连厌。
圈子里其实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虞家知道了连厌的身世,文极也知道了连厌的身世,就算邝家瞒得再滴水不漏,有心打听的人也还是会察觉一二。
因此话题说着,渐渐就跟邝锦扯上了关系。
鉴于楚卿还在场,大家的议论也是放低了声音,委婉表达的。
“你们说,那事儿真的假的?要是邝锦不是邝家的人,怎么到现在还住在邝家?”
“养出感情了呗,况且邝家又不缺钱,养两个儿子也不是问题。”
“要是那事是真的,邝家这个态度,不是让真的那个少爷伤心吗?”
“这种话你们也相信?要是那事是真的,邝家又不是脑子坏了,自己亲儿子不培养,去培养一个假货。唉,我先申明,我就事论事啊,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你们想真少爷伤不伤心,我想的是要是这位是假的,那位是真的,那邝家跟楚家的娃娃亲到底该谁履行啊?”
一句话问得大家面面相觑,看看楚卿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看看彼此,最终他们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一开始,讨论连厌的声音还被有意控制在一定范围,讲到兴头上以后,声音就不自觉大了起来。
正打算将手机拿过来看看连厌会怎么回复他的楚卿动作一顿,“你们在说什么?”
“楚哥,他们开玩笑呢,你也知道,自从邝家那位出现后,圈子里就多了许多流言。”
“知道是流言你们还讨论?我不希望以后再听到这种话,你们跟小锦也是朋友,要是他听到了,也会伤心的。”
“知道了楚哥。”
“大家也就开玩笑嘛,谁会真的当真。”
这些人的话让楚卿的表情好了许多,不过背地里的暗潮汹涌,就没人知道了。
甚至从楚卿一反常态的在意中,他们猜测或许流言也不需要完全否定。
“不过楚哥,你跟邝家那位新少爷认识吗?他人怎么样啊?”
“他?”楚卿回忆起几次跟连厌的接触,语带不屑,“一个你勾勾手指头,就能围着你打转的人。”
楚卿的话立刻就让在场众人品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对方这是跟新少爷结仇了啊。就是不知道,结的究竟是什么仇?
比起事实,人们往往对于八卦更好奇。毕竟这可涉及到了晋市两家名流,还拉满了真假少爷buff。
“真的?楚哥,你怎么知道?”
一道很轻微的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却还是被楚卿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连厌:真的不可以吗
语气里的失望都要顺着网线溢出来了。
只是不等楚卿说什么,那边又很快回道:“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吧,我要睡觉了,晚安。”
楚卿:好啊,你现在到xx酒吧来一趟,我们见个__
看着连厌发来的信息,楚卿面无表情把自己没打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对话框里删除。
对于其他人的起哄,楚卿也再没了一开始的心情。
有不长眼的人还想起哄让他把连厌叫过来,被楚卿踹了一脚。
“不管怎么说,连厌的存在都损害了邝锦的利益,你们身为他的朋友,难不成还真想跟一个从乡下来的人玩?”
之前大家感觉楚卿不喜欢连厌,只是从对方谈起连厌时的神情看出来的。不像现在,楚卿明确表达出了不希望他们跟连厌多来往的态度。
一些“其实乡下来的也没那么糟糕”的话,被淹没在了周围人的附和声中。
听到这些人的声音,楚卿心底的不爽才渐渐散开。
低头瞥了眼对话框,看清连厌的头像是一只深蓝色的蝴蝶后,就收回了目光。
蝴蝶,美丽且脆弱的生物。
需要仰仗他的救世主,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对楚卿来说,连厌已经是飞进了他手掌心的蝴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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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只蝴蝶(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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