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意

兴致缺缺地从礼堂走回教室,一看时间竟然已经消磨掉了三节课。

并且没有一节是缓冲的休闲娱乐科目。

沉闷的教室里骤然欢乐起来。

白习瑾习惯性地交出卷子普渡众生。这次高长敬的动作却慢了些,定睛一看,这家伙手里竟然已经拿了两份。

他俯身在桌子上斜着看过去。

旁栏上笔画张扬却清清楚楚地写着。

夏清瑜。

高长敬留意到白习瑾琢磨的神情,兴冲冲地接过第三张卷子迅速对答案。

“白哥,你们完全一样啊!省略的步骤都几乎一样!”

夏清瑜本来在理抽屉,听见前面的说话声似乎心有所感,于是好奇,起身去看。

两章字体截然不同的卷子整整齐齐地摊开在桌子上,一个洒脱自然,一个大方俊秀,除了不多的草稿痕迹,其余增添删补之处几乎不存在。

足以令任何一人感到赏心悦目。

右手边忽然被挡住一半光线,白习瑾不由得抬头向上看。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分辨出了若有所思的意味。

字如其人,这话不会错,夏清瑜没有想到白习瑾的笔画一撇一捺都随心所欲尽是率性而为的样子,白习瑾也从不曾想看上去意气风发无拘无束的夏清瑜写起字来竟然稳重清丽。

谁知道心里装了些什么。

彼此心照不宣地相对一笑,白习瑾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当然是分了几次才做到的。

夏清瑜更好奇这个不怎样熟悉的邻居。

下午班上没人回家,正式开学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不知是谁提议出去聚餐,众人瞬间一呼百应般地叫起来。

也许是天生的好处,白习瑾理所当然地被派去采购各种小东西。

学校周围卖东西的阿姨姐姐在这里做了许多年生意,见多了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学生,眼光挑剔极了。然而事实证明美色实在有用,只要去的是白习瑾,无论严寒酷暑,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回来品相最好看的各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概可以类比食堂阿姨总会多加点菜。

所以夏清瑜也义不容辞地跟着去了。

过了大半天,白习瑾郁结于胸中不顺的气慢慢被消化了,尤其是看着一路上自己只是照着清单找东西,夏清瑜一言不发地接过所有袋子跟着走。

让他生出几分被纵容的稀奇的感觉。

其实夏清瑜也不想,只是已经下意识地把东西接过来了,总不能又分出去。

好不容易赶在饭点前走到在三中背后屹立了许多年不倒的一家餐厅,为了迎接从各个方向进来的心急的学生,不过六点,气氛已经热闹起来了。

其余诸人忙着布置整理,只好分派手笨的高长敬和时云亭出去望风。对坐在摇椅上相对而晃,占据视野最开阔的平台,看见满载而归的两个人,二者欢呼着跑下去。

采购的单子太长,白习瑾最终还是提了不少,只是与夏清瑜当真是无法比较。

夏清瑜只留了两只袋子在左手,揉着手腕看着高长敬兢兢业业地接过白习瑾挂了一圈的东西。

嘶。

某个纸盒子的边角毫不留情地从小臂划到手背。

白习瑾倒吸了一口气,一把将花花绿绿的袋子塞进高长敬怀里,眼睁睁瞧着那道白痕缓慢地变成红色,肿成一道细细的纹路。

他肤色本来就白,又不太喜欢在阳光下运动,纸袋子上的细绳勒出来的红痕已经够明显,现在这一道纹路简直是受了虐待的佐证。

高长敬诚惶诚恐地举着东西向他作揖:“白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白习瑾狠狠地瞪他一眼,用膝盖撞了他一下:“快走快走。”

“等下。”

夏清瑜见他抬脚准备上楼,下意识出声。

白习瑾茫然地转头,发觉夏同学正紧紧盯着他左臂皱着眉头。

“……出血了。”夏清瑜发现他眼中的不虞之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似乎过分专注,连忙补充道。

白习瑾低头,靠近手肘关节的地方渗出一条隐隐的血线,那个盒子的威力可真不小。

确是误会人家好意了。“……谢谢。”

于是只好三步并作两步,去洗手间略作冲洗。

其余三人跟在后头,哼哧哼哧上去。夏清瑜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刚刚的画面定格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浅淡的血线顺着皮肤延展开,好像一直与手勾连。

方才他趁机观察了一下白习瑾的手。

不太确定是不是过早地学了钢琴,五指并拢的时候其间仍然留有缝隙,小指也会稍微弯曲出不常见的弧度。大约也是常年敲击琴键的缘故,几根手指最上端的指节都向上翘起,有些特别。

夏清瑜学过声乐,对各种乐器见得不算少,却是头一次对一双手这样上心。

想着又觉得好笑。满打满算才认识了四五天,为什么像个小孩似的对人家刨根究底。

吃过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走向转角的奶茶店,一番放飞自我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返回教室。

周三照例数学物理周考,就去了半个上午,周四英语晚自习拖了几分钟放了部电影,发下来的词句和模仿任务且添作彩头。

星期五最后一节课好心地排了节地理,非占课情况下一周仅此一次,可以看半小时的纪录片。

回家的道路诱人却漫长,归心似箭的学生似神兽出笼,即使下一刻就要奔向补课班,心里也是畅快的。

高长敬周末愉快,要去隔壁附中见周欢。白习瑾看着他一蹦一跳像只兴奋过度的大金毛,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写了点作业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估摸着时间应该不那么挤了,他起身抓起书包,顿住了脚步。

夏清瑜问:“一起走吗?”

白习瑾迟疑了一下:“嗯。”

傍晚白习瑾和小白出来散步,美其名曰消食,实际上只有小白沉醉于新开的罐头吃滚圆了肚子。

毕竟一个人还是不怎么想吃东西,随便拿了一盒自热饭就解决了。

小白在道旁繁密的草丛里兴奋地窜来窜去,白习瑾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铃声还是前几天刚换的dreamworld.

是谢意辙。

上高中以后时间错不开,就没有在一开始的钢琴老师那里继续学,恰巧他老师的得意门生大学毕业,回来找灵感。

所以白习瑾毫无准备地被托付给了同样一脸茫然的谢意辙。

难兄难弟惺惺相惜,白习瑾从此周末多了个寄居所。

“小白,星期六晚上有空吗?”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却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怎么了?”白习瑾踢开一块小石子,追着小白往前走快几步。

“邱因他们在水华那里要开一场派对,你去帮我弹弹琴。”

白习瑾:“你不去吗?”

谢意辙在对面沉默了半晌:“我要去,我要进舞池。”

进舞池,舞池……

三个字振聋发聩,令人窒息。

白习瑾颤颤巍巍的声音犹如骤然老了八十岁,问:“意辙哥你没事吧?”

水华是个有点误会的地方。对于城市中大部分人来讲,水华这个名字等同于最燥热的酒吧,外边看不出特别,走进去就会被夺目耀眼的灯光拖进醉生梦死的夜晚。

白习瑾想不通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每次他自己去水华,总能看见些气质诡异的男女满脸失望地离场。

貌似前几年水华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花花公子们的消遣场所,不过那只不过是谢意辙去了央音逐渐放飞自我,懒得再打理,于是请人代为照看。等到春节回家惊觉大事不妙,才匆匆忙忙地收回来让家里人重新经营。

没错,谢意辙本来应该学经济,却偏偏剑走偏锋爱上了音乐。

可惜酒吧的力量太强大,完全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是不可能了,只好另辟蹊径装扮顶楼,偶尔聚会。

白习瑾在他的邀约下一个月倒也会去水华一两次,要么是合奏,要么是靠脸撑场面,总之每次都是直奔顶层而去,从未踏进过底下几层。

舞池在二楼。

谢意辙意识到白习瑾会错了意:“不是,派对上有舞会,正经的那种。”

白习瑾敷衍似的回他:“好好好,我去。弹什么有要求吗?”

“没有,你随意发挥,顺着节奏走,开心就好。”

又聊了一会儿杂七杂八的,只是十来分钟,一人一猫都被太阳晒蔫了。

夏清瑜全副武装在花园里侍弄姜莹的宝贝。万华镜和无尽夏恹恹地塌着叶子,诉说天气的炎热。

还得过两三天才是白露,快要转凉了。

白习瑾抱着小白猫推开木门躲回空调的庇护里,没注意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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