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讲课,但翕动的嘴像是挣扎在案板上艰难呼吸的鱼嘴,姜意无法专注也听不进去。
窗外不远处的操场上,隔壁五班的魏迟正在篮球场打篮球。
潇洒的姿势,模糊不清但姜意可想象出的精瘦有力的小腿,肆意流淌的汗水,还有顺利三分球后,朝队友流露的帅气微笑。
这一切,无不比课堂知识更吸引着她。
魏迟拥有让姜意和许多年轻女孩为之着迷的所有因素。
姜意看得出神,脑海中却有另一种不堪的声音,以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席卷而来。
那是粗鲁的父亲将母亲按倒在床上,母亲为此忍耐而含糊在喉咙间的呜咽。
她站在他们的卧室门外,清晰地听到一切过程的发生,静静等待暴风雨的结束。
结束后,父母收拾妥当,打开门,二人又是一副其乐融融又相亲相爱的模样。
她还是他们珍贵又深爱的女儿。
有求必应,三餐总会丰盛无比。
暴风雨的声音,和魏迟矫健的身姿融合在一起,姜意用食指尖死死戳着掌心,痛感让她感觉到舒畅。
“姜意,这道题选什么?”老师突然喊她,姜意回过神,望向他,眼中满是迷茫。
像迷途羔羊般可怜巴巴,等待神的降旨,领她去体验新生。
王波被这眼神撩得心痒痒,他欲做指引的神,但前提是要披好外衣。
“最近怎么总是走神?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意心虚地垂下头,讲课声重新响起,她再一次将脸转向窗外。
下课后,姜意跟在王波身后,她盯着他齐整的白衬衫,心想他的妻子肯定每天早上都早起给他熨烫衣服,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如此。
在楼道,王波姜意和卢红不期而遇。
卢红的眼神从王波身上划向姜意,略有疑惑和警惕,但最终只是漠然地点头离去。
王波扭头留恋着卢红的背影,眼神狂热,嘴里却发出一声冷哼,姜意觉得大人真是奇怪,言不由衷,复杂又卑鄙。
王波拥有单独的办公室,两间屋子,外屋办公,里屋是会客室。
办公桌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奖杯,和他的生活照放在一起,充满傲人的宣示意味。
这是姜意第一次进王波的办公室。
王波之前并不是姜意班上的老师,他是替意外骨折的吴田老师代班,总共不过两周,和班里同学并不相熟。
准确地说,他可以精准地叫出每个学生的名字,可以精准地认出全校那些精英和吊车尾,但他从不曾深入任何学生的精神世界。
对他来说,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纵深世界,会影响他所有美好的荣誉和已取得的优秀战绩。
他肤浅地用标签识别每个学生,这招很好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外人觉得,他和学生如此贴近,而他也可以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去将学生群体划分种类,每一种拥有不同的对待方式,机械僵硬无情,但从不出错。
此刻,他对面前的姜意,以最快的速度在头脑中贴标签。
清秀漂亮瘦弱,成绩中等,家境良好,不善言谈,可亲昵对待,但尺度需看反馈。
“来。”王波引姜意进入会客室,将她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后,又起身关了门回来。
他坐在姜意旁边,两个手掌的距离。
“姜意,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语气温和友善,像亲近的长辈一句贴心问候。
姜意低头不语,许久蹦出来一句,“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最好。”王波笑了笑,抬手拍拍姜意的肩,落下时,手指轻飘飘划过她的肌肤,“有事就跟王老师说,王老师能帮你的,肯定帮你。”
姜意点点头,起身跟王波告别,见王波没再留她,便一溜烟跑了。
刚跑出办公室门没几步,姜意迎面和魏迟撞上。
“小心!”魏迟反应迅速,立马扶住被反弹开的姜意。
温热的手指触碰裸露的肌肤,姜意一个激灵,埋头跑得更远了。
魏迟愣住,呆呆看回自己的手。
上面也没长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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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老板坐在审讯室,一双精明的眼四处张望,双手搓着膝盖,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
“说吧,那个女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庄鹿看了眼手里的文件,又抬眼打量了下老板,很是淡定。
“没关系啊警察大哥……大姐……”老板显得很是受惊和委屈,“我就一守法小公民,啥坏事也没干啊。”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女人来你们这儿不止一次,你不可能不认识她。”小何一眼看出旅馆老板不老实,声量大了许多。
老板瑟缩下身子,“来是来过几次嘛,不过没登记,她也都戴着大墨镜,我们又没说话,哪能知道哦。况且他俩要干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我只是做生意给他们开房而已噻,我啥都不知道啊。”
“近两年你的银行账户都有一些异常转账,能解释一下吗?”庄鹿将老板的银行流水放在他跟前。
老板不吭声,许久小声:“我做了些副业嘛。”
“你说的副业,指的是在知情情况下,主动收容□□生意吗?我们查了你的短信。”庄鹿一字一句,老板的心理防线在逐一崩溃,额上汗津津的。
“跟你交易的人是谁?”
老板开始在位置上扭来扭去,坐立不安,“我真不认识,就跟他短信联系嘛。你们去查那边就好了嘛。”
庄鹿和小何对视一眼,他们查过,电话已经是空号,再往前摸,是用□□办的手机号。
“那个女人是谁?”庄鹿再问一遍。
她不确定老板究竟知道多少,就冲这女人每次包裹严实,进出神秘的样子,庄鹿大概也猜到老板不会知道太多。
“我真不认识,该交代的,短信都交待了,他付我钱,他们有生意就来我这做,我就是提供个地方,不问不看不登记。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好像叫玫瑰,其他真的啥也不知道。”老板抹了一把汗,把能招的都招了。
玫瑰?
审问一通,进展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名字,玫瑰。
这个名字,庄鹿既陌生又熟悉。
她转头又给费二打去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玫瑰的小姐。
费二苦思冥想,最后说,他认识百合,认识月季,认识木兰,就是不认识叫玫瑰的小姐。
线索至此又断了。
庄鹿晚上加班,认真看着案情报告,心里太多疑问没有解决:
比如,袁梓盛究竟是怎么被害的,在哪里被害,被害位置和碎尸位置是否是同一处?
而且,根据拾荒老人的叙述,袁梓盛进入酒店,直到半夜都没露面,如果他并没有死于宾馆,那这么大个人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如果没有目击证人,那么各种说法和揣测都可能存在。
因为宾馆地处偏僻,又没有摄像头,管理松散,所以有太多不确定性,为案件侦查带来重重困难。
目前看来,只有找到那个“玫瑰”的女子,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但与此同时,老穆在查询宾馆当日住客登记时,又发现了潜在的证人。
当晚,就在袁梓盛登记201房住宿信息后不久,隔壁202也来了住客。
这两个房间紧挨着,隔音也没那么好,若真发生什么命案,保不齐隔壁能听到什么动静。
老穆根据隔壁202的身份登记信息,联系上了此人。
神奇的是,这人不是外地人,就是闻江本地人。
老穆觉得奇怪,一个本地人,有自己的住所,为何要跑来西郊这个小宾馆开房住,莫不是也是位嫖客?
第二日他跟小何一起上门去拜访这人。
住客名叫莫梁,根据交谈,老穆他们才知道莫梁和女友本打算去西郊站坐大巴车去附近的小镇游玩,由于市区住所离西郊站太远,第二日出发又太早,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们才计划在西郊那找间旅馆暂住一晚,但女友临时有事,放了莫梁的鸽子,所以当晚莫梁一个人在202住,第二日起床后就回家了。
小何联系到莫梁的女友,女友证实了莫梁的说法。
关于201的动静,莫梁没说出个一二三,他说自己一向早睡,那晚和女友有点不开心,他大概11点去洗了个澡,然后就早早睡觉了,没有听到隔壁的动静,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士。
老穆和小何再问不出更多,于是礼貌道别。
临走的时候,老穆扫了一眼莫梁的屋子,摆了很多照片,生活照聚餐照工作照,但唯独没看到和什么女孩子的合照。
老穆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觉得这是人家的**,不好多打听。
离开莫梁家,小何对着大太阳无奈叹气:“又是白弄!你说说,这案子也太难入手了吧,没有目击证人,房间吧干干净净,没有血迹,这旅店又没摄像头,管理又松散,这凶手可真会找时间找地点,有点水平。”
老穆没吭声,小何瞅了他一眼,捣了下他的肩膀,“你觉得会是那个叫‘玫瑰’的神秘女人干的吗?”
老穆摇摇头,“人都没找到,还不能确定,但我就是觉得,把一个男人凭空变没,不像是一个女人能做出来的。”
小何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有共谋,袁梓盛也挺有钱的,说不定就是小姐伙同他人谋财害命。”
老穆不太同意,“那碎尸袋里的劳力士大金表咋解释?”
小何顿住,想了会儿也没想通,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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