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我姓林,名字就不说了,你们可以叫我林女士、林小姐,随你们。我以前是青蕤星的中学教师,之所以从事这一职业,是因为机缘巧合。

那年是联邦二十五年,我正要毕业,在此之前,政府颁布法令一一体格健全的大学生毕业后必须服兵役六年,根据毕业成绩授予军衔和分配工作,特殊情况除外。

我报考了有关支教的考试,原是想逃兵役,当时政府豁免教师一类人服役,后来变得无所谓。

如同和尚一天撞一天钟,定时到图书馆,对着文字发呆,我喜欢发呆,发呆是渺无声息的,就像空气中静静开放的花,我可以嗅到时近时远的花香,花香在时间里渺茫。

我男朋友常说我要认真点,我碰了他的胳膊肘,说你帮我买杯乌龙茶。他很听话地走了,我继续发呆,花香在空气中轻颤。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就在我快要习惯的时候,男朋友送给我巨大的“惊喜”——他与老师进行了沟通,老师答应给我名额,我成了保送生,半年后到青蕤星支教。

真是太“惊喜”了,分手吧。我面无表情地按下发送,出乎意料,他没有立刻回我。

很不寻常,不过他不对劲很久了,鉴于他不可能出轨,我懒得管他,他爱干啥就干啥,谁能想到他做出这种事。

我更没想到的是,他逃兵役了!

警察来了,手执平板审问我,知道你男友在哪吗?我说我管他去死,警察用笔轻敲桌子,说女士,请你的态度端正点,我拿出聊天记录,大声说我跟他没关系!

说出这话的我隔日与刘老师见面,借着修理摄像头的名义出入办公室,我的专业与机械相关,学校一贯喜欢雇佣学生作为免费劳动力,我当了好几回志愿者。

我对刘老师说,能不能退画,退钱也行。刘老师微笑地说不行,钱已经花出去了。我转变主意,说,能不能帮我安排好点的学校?

她安排我到青蕤星最好的中学当老师,尽管青蕤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但是那里学生少,课简单,也少。我过得惬意,早上随意备课、上课,学生也不睁着好奇的眼睛,我很知足,晚上蘸着夕阳吃晚餐。

这段时间,白俞明跟我恢复了联系。

他在逃兵役的途中被发现,有人偷偷举报,那人获得奖赏,而他被军队拖进运输车里带走,幸而白先生求情,只受到轻度处罚,关了一周小黑屋,还要干各种杂活,不准用手机,脖子挂红牌,这是处罚的标志。

处罚完毕,他第一时间打视频电话给我,当时他剃了寸头,迎着晨光站立,问我:“我们这样是不是分手了?”

我揪着床上他送的兔子玩偶的耳朵,漫不经心道:“你说呢?”

他不说话,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此后每周打电话追求我,递快递也成了必备项目,他送了很多东西,蔬菜水果,医疗用品,珠宝首饰以及战利品。

我疑惑他怎么有时间准备这些东西,他当兵是干啥的。

然而感叹没过多久,敌军来了,青蕤星沦陷,我一边逃命一边心想。

他当兵是来干饭的!

我跑到一片坟茔,那里附近藏有防空洞,是政府几十年前修建的。我躲在防空洞里十多天,与十二位老师照顾两百多名学生,食物越来越少,老师们很忧虑,谁也不敢出去,因为敌军还在扫荡。

我主动请缨,说我能出去,校长说你有什么把握,我说自己有枪,而且枪法不错。这并非谎言,早在少年时代我就练就了神乎其技的枪法。

顺便说下我的家庭,我爸是地质学家,我妈是落魄的富家小姐,虽然落魄了,但还是有些东西装点门面,托人把我塞进私立高中。

那里有钱人多,同学倒很友好,或许是他们教养好,也因为我人好,我如鱼得水,一位同学邀我加入射击俱乐部,我闲着无聊,过去玩玩。

俱乐部由富豪赞助,不差钱,枪支各种型号,子弹随便打,学校还有射击课,我的枪法突飞猛进,每次打靶都有一群人对着靶子赞叹,我那时虚荣心不浅,打得更勤了,年年都是射击冠军。

上了大学反而打得少了,可以随意出门,旅游逛街,逃课去酒吧,娱乐更多了,不像呆在如困笼般的高中,整天只能琢磨打靶的花样。

这么久没打,也不知道准头如何。我蹲在草地上想,与我一同蹲的有三位搭档,他们分别是清洁工、保安、校医,多么神奇的组合啊。

他们也想出去找物资,见我站出来,纷纷请缨。出发前我问他们有何特殊技能。

清洁工说:“我是退役特种兵。”

保安说:“我记性好,从小闲逛,熟悉这里的地形,哪里有猎人设陷阱捕兔啦、捕狮子啦我都知道,对了,如果偷玉米、红薯啥的,我也能带路。”

校医说:“我能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交代遗言。”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穿过一片林子,林子为我们遮蔽敌军的视线,过了林子,再走一段路,就是零零散散的店铺和殡仪馆,对此我们曾进行一番讨论。

到底是去信得过的地方买物资,还是去野外采食物,亦或者真的偷玉米和红薯!?

校长却说:“去殡仪馆,郊区的殡仪馆是我亲戚开的,我叫他在那儿储存大量物资。”

我说:“万一殡仪馆的老板不在,怎么办?”

校长说:“不会的,我亲戚胆子大得很,况且战争需要处理尸体,津克国人离不开殡葬行业。”

我们去了殡仪馆,与守后门的人对暗号,出示信物,门卫放我们进去,保安带路,他之前来过,我跟着他经过业务厅、火葬室、骨灰寄存室、停尸间……我无意中瞥了一眼,至今记忆犹新。

一排排尸体陈列在那里,红白蓝绿,四种颜色混杂,红是血液,白是殓布,蓝是敌方的军服,绿是已方的军服,双方在战场厮杀,死后却躺在同一间停尸间,面目安详,死亡是另一种形式的和平,他们睡在一起,仿佛树枝拱卫着天空。

走到第二层,我们见到老板。他姓王,约莫四十来岁,衣着干净,看到我们很高兴,撇下客人带我们到地下室。他很是畅谈,边走边说。

从他的口中,我了解到外面的情况:敌军封锁了青蕤星与外界的联系,控制了都城和多个大城市,但是很多城市奋力抵抗,不断起兵,呈星星之火燎原之势,原本驻扎在大城市的军队只能分派兵力,到处灭火。

怪不得一路上只遇到几个士兵,原来被分派到别处了。

我低声问:“最近有星际飞船过来吗?有的话,是我国的,还是敌国的?”

王叔说:“没有。我多留意一下。要是有消息,我就在墓园的第一千号墓放花圈,一个花圈代表敌军来了,两个代表我军来了。”

墓园的第一千号墓朝向防空洞,不高不低,放花圈很容易看见。

我赞道:“好主意!我每天有空就去看墓。”

清洁工、保安和校医也点头。

之后我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用殡仪车运送物资,打着埋骨灰盒的幌子出门。其实骨灰盒不能由殡仪馆的人处理,但是战争中死的人太多了,许多尸体都是从街道运来的,面目全非,身份不明,家属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也可能死了。

津克国人并不关心骨灰怎么处理,他们只要求尽快火化,全然不管骨灰盒堆积如山,无奈之下王叔只能定期埋骨灰盒。

我们分成两队,一队负责搬物资到车上,一队负责搬骨灰盒作为掩饰,按照计划骨灰盒会放在物资上方,假如有士兵检查车内,也能防止露陷。

搬完后分成三队,我和王叔一辆车,清洁工和保安一辆车,校医一辆车,三辆车一道出门,我和王叔开的那辆车走在前头,起领路的作用。

我们跑了七趟。

第一趟一切顺利。

第二趟遇到一队士兵,他们态度蛮横,先说要出示驾照,我们出示后,他们又说殡仪车不该在这条街道,王叔点头哈腰,给头目塞红包,我们才得以放行。

第三趟车子的智能系统坏了,好在我的专业与机械相关,呃……我修了六分钟,果断切换手动模式。

第四趟,第五趟……虽然路上不太平,但也不必多说。

我开车到半夜,十分困倦,王叔问我能吃辣吗,我说能,他扔给我一包辣椒。我撕开包装,随手塞进嘴里,舌尖一阵灼意。

我忙了两天,第一天运送物资,第二天帮王叔埋骨灰,王叔做事很细致,他叫人定制带有编号的骨灰盒,每个骨灰盒都登记在册,做电子档案,记录死者的信息。尽管骨灰盒堆积如山,他还是一如既往。

埋骨灰盒也是,不是随便挖个大坑,通通埋进去。而是叫机器人挖一个个小坑,他把骨灰盒塞进去,再叫机器人埋了,插上一个小木牌。

我说:“你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要忙啊。”

我看着一个个木牌,忍不住道:“你的工作很伟大。”顿了一下,说:“您也很伟大。”

王叔笑了,说:“你也很伟大,你的工作不是教书育人吗?”

“我的工作伟大,但我不伟大。我不喜欢教书,教优秀的学生让我感到负担。因为我会思考自己有没有做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有没有正确引导学生。最好的情况是教一群摆烂的学生,他们多半希望我摆烂,这样我没有心理负担。”

“但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是一个好老师。”

“我只是尽了责任。”

“既然你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如换一份工作?”

“王叔,你跟天星那边有联系吗?”天星是北部城市,带头建立联盟对抗敌军。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王叔笑道。

“你不明显。”我道,“但是我想,您是一个义士,看不惯敌军的暴行,或许会跟天星那边的人有联系。看来我猜对了。”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为抗战做贡献。”

“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讨厌杀人。”我道,来这里之前我们杀了一个士兵,他是一个男孩,眼睛蔚蓝,睁大看着我,我讨厌杀人。

“你可以不做,像杀人这种任务,我们遵循自愿原则,你不愿意,不会逼迫你。而且你的才能也不在这里,比起杀人,我们更希望你做一些其他工作。”

“我考虑一下。”

事实上我不会考虑。

埋完骨灰盒我回到防空洞,学生兴高采烈地欢呼,大声说老师欢迎回来,我是归来的英雄,这种认知让我吃惊,银缎似的水溜进灵魂,我看到它在灵魂闪闪发光。

我在防空洞呆了一个月,有时心灵宁静。

每日教学生念书,闲暇之余我们下地种菜,养药草、蘑菇等等。防空洞很完善,拥有成熟的智能系统,设施一应俱全,修有水池,墙体用特殊材料加固,防弹门厚重,安装智能锁,据说用的是当年青蕤星最先进的科技。

传言说,当年政府设想了宏大的计划,在都城底下修建巨大的防空洞,防空洞内有各类店铺和步行街,还要修地铁,地铁四通八达,可直达外城。但碍于经费,政府只好先建小型防空洞。不过建成不久,政体变革,执政党逃亡,防空洞荒废。

一些村民偷偷进去养蘑菇、养鸽子。我们进去时,还看到废弃的一批批鸽笼,甬道尽是种蘑菇的菌袋,密密麻麻,踩在上面才能过去,几只蝙蝠眯着眼睛打哈欠。

我们很久才清理干净,烤了蝙蝠,顺便把蘑菇采了,校长说蘑菇用来炖汤,我们炖了三天汤,勉强度日。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偶尔我在考试时巡视,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好景不长,一位学生偷跑出去,见到远处的军人,吓得他一哆嗦,跑回来了。

他告诉校长,校长请清洁工帮忙侦察,清洁工出去,没多久回来,说敌军好像在找防空洞,可能过几天就发现我们了。

校长果断做出决定,离开防空洞去天星。实现这一点本来并不难,建设防空洞的时候,考虑到通风和人员转移,设有三个出入口,一个通向北边,一个通向辽阔无垠的草原,一个通向邻城。

只是当时邻城被敌军控制,而草原辽阔无垠,视野好,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重点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装备和战斗人员,到时候遇上敌军,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平坦地形适宜作战,有时高原和山地更适合逃窜,很多老百姓就跑到山里做土匪,高原则要考虑高原反应,有利有弊吧,对本地人反而是优势。

防空洞就在郊外,人烟稀少,地形也较复杂,所以敌军一直没发现我们。

此外通向北边的门被堵住,不知什么原因,可能当初政府的工作人员撤退,把门堵上了。我们废了好大劲搬开堵塞物,发现智能锁坏了,开不了门。

这是我们停留在防空洞的原因,这些天开会,商量往哪边跑,大家倾向于北边,既然如此,要么修智能锁,要么弄坏门。

后者不予考虑,这可是防弹门。校长联系了王叔,王叔背靠天星,天星早在都城安插了不少间谍,职业各种各样,至下而上,自然也有修锁专家。

王叔乐意帮忙,带修锁专家来到防空洞,修好锁就找我谈心,他仍希望我加入天星,我拒绝了,着手收拾行李。

我们是分批走的。清洁工、保安等人先去探路,等探得差不多了,发信息告诉我们,校长才带其他人出去。

但我们还是被敌军发现了,敌军开枪打死十一位学生,爆炸破片使百人伤口感染,我去救一个小女孩,腿部中弹,差点被敌军抓住,校长救了我。

她送我到最近的秘密医疗站,天星人开的,地下诊所,没有执业照,随便放张床就算手术室,医生穿手术衣,用手术刀划开伤口,取子弹,缝合组织,清除创面,我在床上平躺,注视上方的灯,灯光刺眼。

做完手术,我住在天星,休息了很长时间,也是这段时间,养成了写信的习惯,我给很多朋友写信,信写得老长老长,算是提前交代遗言。

我也给白俞明写了一封,难得跟他打电话。说起白俞明,自从青蕤星沦陷,他非常愧疚,经常打电话安慰我,但他的言语苍白无力,还会哭哭啼啼,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

我很无语,到底是谁倒霉啊?我在青蕤星受苦受累,他在军队吃好穿好,穿军装出门逛一圈,就能搜刮民膏民脂。

懒得理他,叫他没事不要打给我,他倒是听话,发信息,发了一筐又一筐。

更加不想理了,没回应就能发这么多。回应了,那还得了?

我一直冷处理,等到今天才解决。

我打电话给他,说:“你之前发了什么?”

“什么?那些消息你没看吗?”他有些疑惑。

“看了,但你写得太多、太长了,我没完全看懂。”我敷衍道。

实际上大部分都没看,写得跟小作文似的,谁有那个闲心思看啊?

“你哪里没看懂?”他求证道。

“忘了,你重说一遍呗。”

过了许久他闷声道:“林云罄,你撒谎能不能认真点?但凡你说没空,我都信了。”

我哼了一声,说:“你也不瞧瞧自己写了什么?尽是些酸话,动不动就说我爱你,我愿意为你豁出这条命,谁要你这条命啊?”

他有些害臊,说:“我认真的,我已经请示长官了,他会把我调到去青蕤星的援军,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什么时候到?”

“至少半年。”他说得很小声。

我心里呵呵,半年!等你过来,我的尸体早就凉了!

我说:“你不用来了,来了也是跟着军队,我们能见几次面?你还是好好保护自己这条命吧,别把它丢了,你还在上海星守着吧?上海星很安全,联邦决不会让它沦陷,你好好待着。”

“可是,我……”他想说服我。

我打断他:“没有可是,你要是做不到,别找我了。我也是认真的。”

“林云罄,我恨你。”

“你还有话说吗?没有我就挂了。”

他沉默了。

我挂电话,给父母写信,保存好,叫AI在我死后发送,恰巧见到王叔,他到天星跟同党开会,顺道来看我。

我们谈了很久,他跟我谈理想,谈革命,我对此毫无兴趣,问他薪酬,放假多不多。王叔笑了,调侃我,干得好,还会有五险一金。他大概当作玩笑,继续说天星的事情。

估计他认为我是理想主义者吧,而且我为了救小女孩中弹,加深了他的认知,实际上我没有那么高尚,现在回想那事深觉困惑,为什么自己会救人呢?

我总觉得自己活在虚妄中,世界是荒谬的,意义是叠加的,概念是放大的,生命住在荒芜的花园里,既然如此,一条美丽的生命,为什么活着呢?

但是子弹飞来的那一刻,我想都没想,扑过去,护住了小女孩。

我陷入了迷惘。

很多年前,我的心变成冰雪覆盖的洞穴,风呜呜响,风月是填充物,我一点点舔食,咬碎入腹,像咀嚼玻璃一样,窥视下一个风月。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天地变色,愤怒先席卷而来,像暴风雪碾压山谷,一路摧枯拉朽,压倒树枝,摧毁房屋。

我看到高处之上十字架坠落。

我加入了天星。

跟着王叔进入政务中心,办了公民证,然后进入秘密基地培训,进行情报工作训练和思想教育,伤好后,天星交给我任务——当老师获取情报。

我将在一所小学入职,代号汾水,假名许捷,学生俱是**,手续已有专人办好,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工作,如果遭遇威胁,可随时中止。

我工作了一年,期间传递多次重要情报,后来干累了,就到王叔的火葬厂当火化工,守着火化炉发呆。那时战争愈发激烈,运来的尸体越来越多,面目模糊。

火焰在尸体上腾空,化为浓烟。

就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我听到一个新闻:援军成功抵达青蕤星。

白俞明也来了。

我并不意外,他不听我的话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他把我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两天后,白俞明找到我,他执意带我走,按照军规,家属可以随军,军队把家属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我不情愿,我们争执了很久。

厂子外面下了雨,雨声很大,很吵,白俞明的长官打电话过来,他不想接,手机在厂房唱歌,连续唱了几首歌,我说,接吧。

他沉默了一会接通电话,长官咆哮:“为什么不接电话,军纪喂狗了吗?我们快没人了,我不管你干什么,马上回来!”

他看我,我说,走吧。他看了腰上的装备,拿稳步枪,倏地冲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跑回来,气喘吁吁,拿着两袋战利品,扔下,跑了。

我有点懵。

两个月后,我用这些战利品开了火葬厂,厂子很大,技术先进。开业那天很多人,我对王叔笑道:“你猜,我为什么开这个厂子?”

“为国家做贡献。”

“不是,您不能往别的方向猜吗?”

“你直说,少绕弯子。”

“我在您那儿当火化工的时候,嫌您厂子火化速度太慢。”

“滚。”

我哈哈大笑。

来自后人的记录:

这是林女士潦草写下的传记,据传林女士晚年突发奇想,想写一部传记,自费出版。那天凌晨三点,她奋笔疾书,写到七点,肚子饿了,就不写了。其实文章末尾有一句话——有空继续写,然而她再没写过。

我们十分遗憾,那个年代战争频繁,重要资料佚失,如果林女士能写完,无疑是宝贵的历史财富。

除此之外,由于林女士没透露太多,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过往。太多历史掩埋在尘土之中。

我们只知道她的火葬厂越做越大,一度成为青蕤星最大的火葬厂,她的火葬厂也是青蕤星最多的,林女士亲手处理过不少同学的尸体。

晚年时把厂子上交国家,收归国有,此后不知所踪。

清洁工是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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