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手忙脚乱跑进大楼时，大厅上的电子表刚好跳到八点整。
她突然停步，身后的安晴一个急刹车，抱着包差点撞在她身上，顿时晃着身子抬头问。
“怎么停了？我们打卡的地方还在二楼呢。”
“安晴姐。”
苏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戳了戳她的肩，盯着正前方低声说，“你看这是谁。”
清晨的阳光下，正对门口的楼梯。红浓踩着锋利的高跟鞋，戴着特制手套的右臂搭在扶手上，面无表情朝她们缓缓走来。
在她身后的右侧楼梯口，靠着同样穿着警员制服，叼了烟背对他们，眼神漫不经心的沈雷。安晴被这个组合愣到，她自从到了硐山后就对红浓一直没什么好感，顿时略带不爽地倒退一步。
“安小姐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红浓笑着下了楼梯掠过她，站在正冷淡看着自己的苏萤面前。
“苏萤医生，早上好。”她居然看似亲切地寒暄了起来。
苏萤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给问得眼神微沉，心里顿时更觉得眼前这位没安好心。
于是她同样露出职业性的笑容点头，“您好，红浓副局长。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记得之前的询问笔录已经做过了。”
“你的询问笔录我看过了。”她望着苏萤说，“既然你之前的确不认识金查德和白相原，那么与C病毒有关的系列案件，可以暂时排除掉你的嫌疑。”
苏萤刚打算松一口气，又听见她说，“但是，因为淳于桓意外逃跑的缘故，我们仍然要对你进行监视。”
“喂，淳于教授跑了关小苏什么事？”安晴冲红浓语气不佳地嚷着。
“因为淳于桓目前没有亲友，而她又是淳于桓唯一的主治医生。”红浓并未动怒，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苏萤。
“我听手下的人说，他很信任你？”
“谈不上信任，我们只是平常的医患关系。”她镇定地回应，余光瞥见沈雷在听到她这句明显的谎言后，背对她们穆地喷出一口烟，无声咧嘴笑了一下。
他不会真的发现自己和淳于桓的关系了吧。苏萤舔了舔嘴角想。
“那就足够了。”
红浓摆了摆手回头，“走吧，我们把城小漫从疗养院里带来了，一起去见见。
至于淳于桓，他迟早会联络你的，所以介意把终端信息交给我们监控吗？”
安晴的秀眉顿时皱了皱，又想说什么。苏萤拦住她，看着女人完全不容置疑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可以。但我要事先说明一句，他不会联系我的。”
“这些事情，就不用苏医生操心了。”红浓扭头笑了起来，按下电梯。
——
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派出所后低矮的二层病房附近，因为背光的原因，这里显得过于阴暗。
苏萤换了医师服跟随护士走在走廊上，旁边是红浓和专案组几人，她双手插在兜里，扭头时余光望到两旁被涂刷成一片的白墙，莫名想起她工作的白城精神院。
只是这里比起常年安静压抑的白城研究所，要更加有朝气一些。她看着走廊上用来装饰的鸢尾花，几只红色凤尾蝶在白色的花朵上扇动翅膀停驻，静默如画。
“城小漫就在你们左手第二间病房里。”
走在他们前面的护士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在苏萤和江易厌的身上来回游荡。
“你们之间，谁是精神科医生？”她最终问。
所有人都齐齐把手指指向了位于队伍最末的苏萤。苏萤见同样穿着医师制服的江易厌一脸看戏的模样，叹了口气走上前。
“我是，有什么需要吗？”
“患者的病情不稳定，不建议大量由人员进行询问。”
护士说着指了指苏萤，“如果你们必须今天要见患者，只有她能进去。”
“为什么？”江易厌随口问，“我也是医生。”
“你又不是心理医生！”专案组剩下的几人集体冲他。
“昨天下午，城小漫的焦虑引发了暂时的回避性症状，换句话说，她现在不愿意开口说话。”
盘发戴着帽子的护士也有些困扰，“如果你们这么多人进去，很可能会引起她的再度发病。”
“那就让苏萤去吧。”沈雷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红浓说，“剩下的人去监控室，用耳麦联络。”
“哦对了。”
红浓在苏萤打算推门进入病房的时候突然回头，想起什么似的说，“你之前在笔录里说，那张发送到金查德邮箱里的预告照片，应该是拍摄在某处公园对吧？
苏医生，这样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啊。
其实那不是公园，是独栋小楼的后花园。我年轻的时候，偶尔会看到有点余钱的人住那种地方。”
“那照片里面的人就更不可能是我了。”苏萤也回过头来笑。
“红浓副局长，我家的小别墅后面可没有花园。”
——
苏萤进入病房，看到满是抓痕的墙下，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此时的城小漫和她当时在测试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女人虽然和她在测试中看到的模样相仿，但那种风情万种的娇滴模样却不见了。
她尽量静悄悄地靠近她，城小漫抱着柔软的毯子坐在地上，染成栗色的长发被她梳理得整齐，脸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精神问题。
苏萤找了一个靠近她的角落，同样蹲坐在地上望着她。城小漫正在慢慢地拼一张拼图，她用指尖捏着一块灰色的凸状拼图，眼神思索着，手指来回迟疑，犹豫着没有放下去。
“这里。”女生说。
指甲被修剪得齐整的纤长手指夹起了那块拼图，放在一处被郁郁葱葱树林笼罩的湖面下方。
城小漫抬起头，她平静而空洞的眸子在看到面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时，瞳孔逐渐聚焦，身子向后缩了缩。
“原来，你也喜欢山？”苏萤垂了眸子，没有在意她的举动，只是感兴趣地细细看着那副风景拼图。
“我也很喜欢山。记得之前爬山的时候，总会看见山上有很多的植物和花。我那个时候总喜欢把它们拍下来，放进文件夹里。
你知道，你拼的拼图是哪里的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