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雷象征性地往后退了几步,听见江易厌边走边说,“机械式窒息死亡分为很多种,多数遇到的凶杀案中,往往是凶手从前方掐住被害者脖子,导致其气管和颈动脉压闭…
哦,如果是上述这种程度的话,以一个成年女性的力气也可以做到。
但我们这次发现的男尸除了颈部那处骨折之外,舌骨,身上还发现了多处轻微的骨折和骨裂,以及后脑的一处…”
然后他扬了扬手,做出一个虚举重物,冲着沈雷后脑勺往下砸的姿势。
常年锻炼的警官这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夹着根还没点燃的烟,一下子把他背摔在地面。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咣的一声,负责鉴定的法医组长压根没见过这场面,甚至还抖了抖。
实验室里安静了一瞬。
“靠,痛痛痛!!”外科医生捂着被撞到的腰从地上蹦起来,冲沈雷喊。
“沈大队长,你下手轻点行不?!”
“给她们两个好好解说。”他只丢下这一句话就夹着烟活动了一下肩部,转身出门。
“哦对了。”
警官拎着报告走到门口时,还回过头,不忘“善意”地提醒一下仍旧苦着脸的江易厌。
“江医生你体能太弱了,我还没使一半力呢。”
江易厌的身后立刻传来两位女生没忍住的偷笑。
“行了行了。”
最开始那位检测组长见状,连忙给他打圆场,“还是由我来说吧。
我们后来又提取了这具男尸的外伤数据,通过专门的复原推算发现,凶手为成年男性,身材有力,身高比被害者略高。
他当时是先从背后用类似于棍棒的条状物袭击了被害者的后脑,但很显然他低估了对方的承受力——我猜这个死者当时也喝了酒,醉汉的反应和承受能力总是出人意料。
一次性击杀未果后,就像刚刚江医生演示的那样,他从背后趁其不备,用手肘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大约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很快就将其杀死。”
“你们这边复原推算的准确率大概是多少?”苏萤听完了整段叙述后问。
“不到七成吧。”
江小夜替他回答,“平时的民事案件还好说,这种刑事类数据推算出来的分析只能作为参考,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说起这个。”江易厌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摔痛的地方,疼得直抽吸冷气。
他挠了挠脑袋,“关于凶手是从背后袭击的这一点…你们就没有想到什么?”
江小夜细细想了半天,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
“是偷袭。”
苏萤突然开口,顿了顿,又看着沉默盯向自己的鉴定组长等人,重复道。
“从尸检报告上看,袭击,扼杀,埋尸…尸骨所有的致命伤都来自后方,说明凶手在行凶全程都是尾随被害者的状态。
这是一场预谋杀人。”
——
离开检测站的时候,深夜的风已经冷得不像话。
江小夜归队,沈雷和江易厌想要尽早得知DNA比对的消息,干脆就住在了这里。苏萤简单处理完了手里剩下的工作,刚刚推开大门出去,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浑身一个哆嗦。
她浑噩忙碌几天的脑海被风吹得清醒,怔怔地站在检测站外裹紧了制服大衣,低头去看高高的阶梯下方。
硐山的警报还未接触,晦暗一片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风夹杂着经久不息的警笛声在呼啸呜咽。
从这里看不到星星,一盏盏长颈的路灯在风中零落晃着,红色的镭射扫描器从城市上空来回扫射,荡过层层叠叠看不见尽头的钢筋高楼。
她裹紧大衣,没有精力和时间再继续看下去。
风又起了。
苏萤探着头在阶梯上等了片刻,见检测站这里打不到车,于是只得下了台阶,打算往最近的地铁站试试运气。
不过看这快十二点的时间…就算是深夜线也够呛。她一遍遍地往手里哈着热气,郁闷地扫视着街边早早关门的各大便利店。
别说茶点奶茶店了,硐山区现在的情况,就连一个餐馆都找不到。
…早知道就在黑川硐老板娘那里买点东西吃了。
她一边往前极不情愿地挪动,一边懊悔自己没和沈雷他们一起留在检测站等消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车响。
摩托车轮摩擦地面的轰鸣在寂静无比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她被从身后逆扬的风吹得一抖,皱了皱眉捋了头发有些不悦。
刹车声却突然响起。呼啸的风声中,一辆纯黑的市区越野摩托停在她面前,上面戴着反光头盔的男子单腿撑地,微微朝自己方向偏了头。
苏萤在测试里对这种深夜出没的家伙们有了阴影,顿时撇撇嘴向后退了一步,心底对自己今天的运气大感委屈。
戴着头盔的男人看着她没说话,穿了西装裤的长腿忽然从车座上跨下,靠在摩托车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上车。”
淳于桓摘了头盔抱在臂弯里,指了指后座。他今天没戴眼镜,又奔波了几日,整张脸棱角锋利得像是要割伤人,吐字时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只是眼角在瞥见苏萤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头时微微抖了一下,随即被掩饰得很好地扫向一旁。
明明是大小姐,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怎么一个人走这么远。”他压抑住想要皱眉的冲动,看似寒暄地随意问。
“…我打不到车了。”苏萤冷得半死,垂着眸嘀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废话,正低着头犹豫是要继续把话题进行下去,还是就此打住,忽然看到对方戴着黑手套的五指递过来一个袋子。
“…红豆香芋派,路上看到就买了。”他默默地举着袋子编借口,没有说出口是在路上看见她可怜巴巴地来回搜索街边饭店,一时没忍住,下车去附近最近的地下便利店买来,一路狂踩油门赶来的。
想起两人的身份,男人更加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脸色因为紧张更加苍白冷淡,却习惯性勾了唇笑。
“还是热的,苏医师先吃吧。”
苏萤又冷又饿得昏头,此刻看到冒着热气的小点心就想扑上去,短路的脑子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他会带着点心出现在这里。
她看到淳于桓那张冷冽压抑的脸后,手停在原地纠结巴巴地犹豫了几秒,忽然一咬牙,从手上接过热腾腾的点心,道了谢后低头咬着。
他一直看着她小口啃着不肯吃完,眸色微动,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
“快吃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快餐店还在开门,等下带你去。”
这下,找了半天餐馆的苏萤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有了。
她一直到吃完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千万别告诉我也是路上顺便看到。”
“你的终端被人监控了,是我从安晴那里问来的消息。”他这次倒还真没有开玩笑,十分坦诚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说你去了黑川硐,刚刚回来不久。”
“那你…”
她看着对方上了车,被风吹得迟钝的脑子终于转过来弯,语气顿时慌张起来,“所以你是特意过来找我?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想听实话吗?我更怕我找不到你,苏医师。”
他像是随口玩笑般撩起风衣,笑着跨上了车,把头盔递给想要瞪他的苏萤,“看刚刚你无精打采的,现在是不是精神多了?”
我这是气得不是精神!
苏萤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一下被他拦腰抱上后座,又被他顺势刮了一下鼻子。
淳于桓轻轻地柔笑起来,“好了,从现在开始到天亮,你都是我的玫瑰小姐。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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