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的胸脯上就像被人狠狠地割去一大块肉似的深深地陷了进去,就是放上一个大号的鸡蛋在里面也绰绰有余。梅华在感到触目惊的同时,整个人都僵了。
过了一些时候,梅华缓过神来并惊惶地叫了起来:“天天,天天这胸脯怎么了?”
沈稀韩滑下扶在椅背上的双手摊开,尖刻地挖苦道:“怎么了?漏斗胸呗!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梅华从来没想过这个结果跟自己有多大关系,因此,听到这样的说词她有些不乐意了。
“拜我所赐!你什么意思?”
沈稀韩嘿嘿地冷笑起来,这笑声令梅华有些毛骨悚然。
“我什么意思?要不是你那么小就不给她奶吃,她的胸脯至于成这个样子吗?”
“可是,这个能怪我吗?我问你,你们让她晒太阳了吗?”
“你觉得你有资格来教训我们吗?我告诉你,医生已经说了,不是母乳喂养的小孩最容易缺钙!”
“可是,医生也说了,小孩子要多晒太阳才能预防佝偻病!天天前次住院我不是告诉过她奶奶吗?你妈养几个孩子不是都养的好好的吗?怎么会把天天搞成这个样子?”
“啪!”
梅华的话音刚落,背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一家人?”沈稀韩的谩骂声同时从背后传来,“嗯!有谁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孩子五十多天就把她丢了、、、、、、”
听到这样高声的叫骂声,天天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我再怎么狠,也没你狠!”梅华冷冷地回敬,一面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对方的双手使劲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只好奈着性子坐在那儿。
“你比外面的小姐都不如!她们如果有了孩子,就是□□也会把她养活的、、、、、、”
沈稀韩骂得越来越难听了。这时,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吵闹声的包存芳从门外卫生间里跑进来。她径直冲到梅华身边,一面将天天从梅华手里夺过来抱在怀里,一面气生气地嚷道:“够了!你们要吵出去吵,别吓到我孙女!你们做的事已经对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了!难道还嫌不够吗?”
“妈!你把天天抱出去!这里就不用你管了!我的她的事迟早得有个交代的!”沈稀韩对着母亲吼道。
包存芳抱着天天,冷冷地看了梅华一眼,漠然地走开了。
她们刚一走开,沈稀韩便肆无忌惮地咒骂起来。
“姓梅的!你不是说你有心脏病吗?为什么离婚以后你不是急着去医院看病,而是躲藏起来了呢?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居然用有心脏病来骗我!我真他妈是个白痴,这么容易就上了你的当了!”
“放开我!”梅华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自己快要被按断的双肩想要站起来,可是,沈稀韩用力更猛了。
“我有没有病关你屁事!我今天是来看孩子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们已经完全是陌生人了,就是和你争论也犯不着了!”
“收起你那清高的嘴脸吧!”沈稀韩越说越激动,两只手移到了她的颈部,“别动了!再动信不信我拧断你的脖子!”
梅华眼里现出了惊恐,只好乖乖地坐在那里听对方的数落。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想和我脱离关系?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狠狠地揍你一顿,警察来了,也只不过会把这事看成是感情纠纷罢了!不信,你完全可以报警试试看!”
“你就一恶棍!卑鄙!下流!”梅华愤怒地嚷道。
“安静点!”他冷笑着,紧了紧双手,狰狞地说,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梅华明显感觉到脖子有些疼痛起来,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她在脑海里飞速地寻找着对策,这时那两只手却突然松开了,她却像是身上的椎骨被人抽去了一般,整个人滑到了地上。
沈稀韩蹲下身来,用手抚摸着梅华的头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异常怜悯地说:“亲爱的!是不是吓坏你了?对不起!你看你脸都吓白了!你别害怕,你是天天的妈妈,我怎么会舍得掐死你呢!你真狠心呀!本来要是天天的监护权归你,我们也就各走各的道了,可是你偏不,偏要对我耍那些手段!”
那是一双从地狱里探出来的目光。
梅华尽量逼开它,委婉地说:“你要怎样想就怎样想吧!我是无所谓的!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个最歹毒的女人,我也无所谓了!”
“真的吗?这倒是吓到我了!” 沈稀韩冲她做了个鬼脸,“可是我更无所谓的啦!想想我现在成了个什么人了呢?同事笑话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朋友笑话我妻离子散!这些我都无所谓了,可是想想天天,想想我妈、、、、、、”说到这里,他的眼里居然蓄满了泪水,“梅华呀!你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能狠心地丢下天天呢?”
“我丢下天天?”梅华开始愤怒起来,并开始了有力的还击,“你别忘了,离婚可是法院判的!要说有错,那都是法律的错!”
“到目前为止,你还是那样——鸭子死了嘴巴硬!” 沈稀韩咬着牙恨恨地说,“直到现在你都不想承认自己的错!天天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梅华愤怒极了,将心中聚集很久的怨气全吼了出来。
“天天不是我一个人生的!凭什么她跟着我就是应该的?跟着你就不正常了?凭什么我就应该带着她过那种整日以泪洗面的生活?凭什么你可以把她心安理得地给我带着,而你就应该去过那种你想要的、潇洒的二人生活?凭什么?更何况你还是有过错的一方!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做这做那,而你自己却想要为所欲为!你自己造的孽,本来就应该你自己承担!”
“到现在你还嘴硬!” 沈稀韩叫骂起来,伸脚准备去踢她,却一不小心一脚将炉火踢翻在地。燃烧着的碳火瞬间泼洒开来,情急之中,他提起茶壶将里面的水尽数浇到它们上面。碳火熄灭了,流出的水则迅速流到梅华坐着的地方。
沈稀韩不但对它视而不见,反而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在了梅华身上。他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她身上,嘴里不停地叫骂着:“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死不悔改的样子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自己丢下天天找借口,你她妈的真就不是个人呀!”
梅华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嗓子眼干涩得就要裂开一般。她无力地摊开两条腿,任洒泼的热水湿透了整个裤腿。而她能做的,不过是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以减轻对方拳头的击打罢了。
包存芳跑来的时候,梅华正一只手抱住头,一只手拉住领口大口大口地喘粗气。那时,沈稀韩还在一边打人,一边不干不净地咒骂。
“又想装作心脏病犯了是不是?老子就不相信你今天真会死得掉!”
“稀韩!你疯了?”包存芳用一只手将哇哇大哭的天天拦腰抱住,另一手拉住儿子阻止着,“不要再打她了,你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有什么你好好跟她说就是了!你看你,把天天吓成什么样子了?”
“妈!你别管,我今天就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婆娘!”沈稀韩一边说,一边想要挣脱母亲的手。
包存芳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老人家索性丢开儿子的手,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孽种!你打吧!把她打死得了!把她打死了,再来把天天和我也一起打死吧!”
沈稀韩的头脑似乎清醒了很多,他收住又要挥出去的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奶奶犀利的叫骂声使得天天的哭声更加激烈起来。
包存芳赶紧将她抱在怀里,一边摇晃,一边不停地哄着。
“天天乖!别哭了!都是你那不争气的爸爸,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好了,好了,别哭了,奶奶带你下去走走!他们要打的也好,要杀的也好,跟我们俩没有一点关系!”
梅华缓缓地抬起头来,正好与天天泪汪汪的眼睛撞上了。其实天天已被奶奶抱着走到了门口,不过她扭过头,一双眼睛紧盯着屋里的一对双亲不放而已。
梅华居然从她那双泪汪汪、怯生生的眼睛里读到了无助!这另她在忧伤之余无比震惊起来。
“谁说孩子小什么都不知道呀!其实她什么都懂的!”
梅华突然忆起了离婚那天沈稀韩叫她提婴儿被时的情景,那时天天的眼神和今天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她不会说话,无法抗拒而已!梅华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人指定了的刽子手,而那个指定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女儿!天天如今的一切都是她一刀一刀切割而成的!
那一刻,梅华在内心里坚定地呼喊:“我的儿呀!以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如果想要和天天在一起,所要付出的是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呢?”想到这里,梅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在悲撼中迷茫徘徊,不知何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晰的抽泣声。
梅华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沈稀韩坐在她身后正抱头痛哭。这让她在悲恸中有了一丝快感,同时又萌生出一种想要和他好好谈谈的想法。
“怎么,打人打累了,又变着法,想用哭泣来骗人了?”
她的话是冰冷彻骨的,而此时在对方听来却是温暖湿润的。沈稀韩抹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应该趁着你酒醉、、、、、、唉!我造的孽,我自己必须得承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来!我拉你起来!”他说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去拉梅华的手。
“放开!这样坐着我舒服!”梅华倔强地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打你!想要和你复婚,我求过你,甚至苦苦哀求过你家里所有的人!可是你们就这样冷血地对待我,同时一样冷血地对待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看看她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打了你,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你清醒过来。回来吧!梅华,我们不要再错下去了!我们真的对天天亏欠太多了!”他暗淡地说。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梅华试探着说,“我想要回天天的监护权、、、、、、”
“要回她的监护权?” 沈稀韩冷笑着,尖酸地说:“你觉得你还有资格提出这种要求吗?难道说现在你又有资本带着她了还是你一直都有?如果这样,当初你将一个五十多天孩判给我,那就是你良心上的问题了!你觉得我会将天天交到一个良心有问题的人手上吗?”
她在他的连续追问下开始默然了。
“你想要和天天在一起,唯一的途径就是和我复婚!否则你休想把天天带走!如果你不想复婚的话,那就让天天成为一辈子插在你良心上的尖刀吧!想要复婚是我及我们家所有人的意愿!在失去你的这段时间里,我越来越发现你是块金子,是我自己不小心把它给丢了!如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想要把它捡回来!还有,我要给我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她需要!”
梅华控制住自己想要作呕的心理。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觉得自己的内心比两条腿更加湿冷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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