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自然而然

一张被窝里醒来，裴文晖先感觉耳边一阵痒，扭头看见是元煦靠在自己肩上，头发刚好贴着。他小心翼翼挪出胳膊把元煦的乱发整理好。

整理完了，手还停留了几分钟。

几分钟没动，时间好像静止，望着元煦的睡相，裴文晖脑袋很懵，什么想法也没有。

什么想法也没有是最危险的，不会厌恶同性之间没有边界的距离，没有什么扭捏的、暧昧的触动，一切都很自然，像常有的现象。

闹钟响了，裴文晖慌忙按掉，元煦迷迷瞪瞪地哼唧几声，没完全清醒，询问着：“还下雨吗？”

裴文晖小心拉开被子，半坐起来往外望，窗帘紧闭什么都看不到，他回答：“还早，你继续睡吧。”

“嗯。”元煦伸出手在被子外一阵摸索，抓到裴文晖的手后，抬了抬身子，也没睁眼，凑过去下巴在裴文晖手背上蹭了蹭，十分关切地问：“我长出胡子了吗？”

裴文晖没理会，抽出手准备下床。

元煦换自己的手背蹭，失望地说着：“都喝了两大碗补汤了，为什么我还长不出像你一样刺刺的胡渣？”

裴文晖下地后又回身把元煦的手放进被窝里，沉闷地应一句：“你喝的是汤，不是催熟药。”

元煦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没再开口，又睡了。

他睡得很熟，再醒来已经不记得这一段，摸索半天找不到裴文晖才挣开眼，看了眼时间，都中午了。

昨天淋湿的衣物让客房服务洗好烘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床尾，元煦洗漱穿戴好，本来要给裴文晖打电话，想了想还是作罢。

昨晚睡前裴文晖就把白衬衫挂出来，现在穿走白衬衫了说明有重要工作，这点眼力价元煦还是有的。

外面还下着小雨，元煦在大堂接借了伞，一边翻着宣传手册挑选午饭吃什么。

顺便起了点恶趣味的心，拍下好几张度假村环境照发给他爸的秘书，夸赞对家产业做得有多好。

没多久秘书打来电话，很明显电话是他爸受益的，在那头询问元煦是不是钱花完了。

“没有呢，我还有钱，正准备去吃海鲜大餐呢，李叔叔你这么问是准备给我打钱吗？”元煦态度乖顺。

那头秘书沉默片刻，才说：“晚点给你转过去生活费，元董知道你在念复读班，有心要学习肯定是好的，但小地方教育资源肯定不如家里边，瞎闹几个月就当你是去放松心情，过段时间忙完了我去接你回来。”

“再说吧。”元煦听到有生活费小开心一下，接着赶紧含糊回答，“是是是，等玩够了就算没人来接，我自己也会回去的。”

加上刚好裴文晖走过来，元煦匆匆忙忙结束电话，然后得意地向裴文晖炫耀：“请你吃大餐，我爸给钱了。”

裴文晖目光扫了扫元煦的手机，重复一遍前面的话：“玩够了就算没人来接，你自己也会回去？”

“当然了，钱早晚会花完嘛。”元煦不断刷新和秘书的聊天页面，没一会儿果然来了一笔两万的转账，嫌少，嘀咕着，“我爸是不是要破产了，怎么才给这点。”

“怕你在外面到处炫富，被人骗光了还在瞎得瑟。”裴文晖冷眼瞥过去，看到两万的转账数目心底还是咯噔一下。

忍不住的计算起人和人间的财富差距。他冒雨赶过来一趟，大早起来在大堂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才等来负责人，然后对接市集方案，原本谈好的费用被一再压缩，最后合同金额只谈到两万出头，再要扣除其它七七八八的人工物料费，能发的裴文晖工资上的只有小几千几百。

两万对元煦来说很少，二十万对他而言都只是买块手表都不够的小钱。转手打开购物网站说要买条领带送裴文晖，只挑奢侈品牌的，那单价裴文晖看着都要晕开始数字。

裴文晖直接夺走元煦的手机，说他不需要领带，再严厉地看元煦，说：“不久前还在得意自己凭劳动力赚了钱，我以为你长能耐了，至少能靠自己生活一段时间，原来还是会伸手跟家里要钱，钱花完了就要回家。”

元煦听得懂阴阳怪气，但虚心接受，乐呵呵地承认：“我没能耐，我吃不了没钱的苦。”

走上度假村外围的木栈道上，元煦一边继续宣传手册在海鲜和泰国菜里犹豫，问着裴文晖意见，一边撑起伞，抬高手臂往裴文晖那侧靠。

伞被裴文晖接了回去。一手撑伞，一手拉近元煦的身子，开口想要说度假村周边餐馆都很贵，回去再吃。

可元煦一脸笑意两眼期待，望着裴文问：“吃海鲜吧，你喜欢吃海鲜吗？”

裴文晖虾过敏，沿海地区长大，对海鲜很无感，但他无法拒绝，只能装作勉强地回：“随便。”

裴文晖手里的伞和他的心都向着元煦倾斜，虽然他不愿承认。

在餐厅遇到市集对接的负责人也在用餐，裴文晖明显拘谨，毕恭毕敬地朝人问候打招呼，只得到一点敷衍回应。

“他们什么职位，很了不起哦！”坐下点菜，元煦不满那边负责人对裴文晖的态度，要耍耍威风，全按最贵的来点。

点完又觉得不对，不能给对家花钱，赶紧撤掉几道。

他俩不在一个频道。裴文晖并不在意负责人有什么样的态度，毕竟他们才是甲方，他主要在心底敲算盘，算元煦点了多少钱。

元煦手机还在裴文晖那里，想拿回来，说着：“我找人问问万恒地产的老总电话，给他打个电话。”

口气乍一听很大。万恒地产排国内企业前十，地产业的龙头，让元煦讲得好像问个表亲电话一样简单。

裴文晖没给手机，让他安静吃完饭。

“别不信，我以前经常跟万恒的老总打过高尔夫球。”元煦又说，“我还知道他们老万家不少豪宅恩怨。”

元煦咳一声，想装腔作调耍个威风，没来得及开口，被裴文晖按了一下脑袋打断。

裴文晖索性从对面坐到元煦旁边，上了菜后，剥虾壳挑鱼刺有的没的全往元煦碗里添上，只求小祖宗安静吃完这顿饭，别叨叨了。

小祖宗很好安排，特别是看裴文晖这么主动给他剥虾，别提多雀跃了，什么都抛之脑后，只顾着吃。

吃饱喝足要买单，元煦手机还在裴文晖那儿，想拿拿不回来，多坚持几下就被裴文晖单手圈住行动。

这顿餐费裴文晖提前藏着掩着把两个支付平台的零钱全取现到银行卡，核对了几遍余额，生怕账单上再多出个茶位费服务费自己钱会不够。

还好，够付。

付了钱心疼，但不付钱裴文晖不能心安，毕竟昨晚才吃过元煦付钱的自助餐。

付完钱出门，裴文晖拽着元煦的手腕没松开，先严肃表明：“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在外面吃东西。”

元煦现在关注点只有裴文晖力气真的很大，挣都挣不开。也不是很想挣，反握回去抱住裴文晖的手臂，那点雀跃劲儿全挂在脸上，连连点头说：“行行行，以后都在家吃你煮的面，我喜欢吃面。”

在家？谁家？元煦在小破出租屋里住得太舒畅，都当家了。

“没门。”裴文晖保持冷眼，心底却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有有！有门！”元煦把手放在裴文晖胸前敲了两下，大概是要敲开裴文晖坚硬的心门。没讲开，只顾着乐呵乐呵，没一会儿还生出心思问裴文晖能不能给他炖大补汤。

午后，雨还下不停，他们打了顺风车回去，裴文晖还要上门跟几家市集摊主谈合作，提前下了车，让元煦自己回家。

是回，家。

裴文晖话讲快了没收住，想把‘回家’换成‘回去’已经来不及。元煦“嗯嗯嗯”地点头，说：“我先回家复习功课。”

这个‘家’像模像样，越来越有生活氛围。元煦很有兴致地不断添东西，回去复习完功课，洗漱完了躺床上又开始买买买。

不停发信息问裴文晖能不能买烘干机能不能买烫衣架买这买那，每次都只得到简短一句回复：不能。

元煦才不管，照买不误。

夜里撑着眼皮实在等不回来裴文晖，自己睡着了。很自然而然的，睡梦中感受到床上有些许的动静，会立马钻过去贴上温暖的气息。

然后哼哼唧唧像讲梦话一样，说着：“几点了？”

“很晚了，睡吧。”裴文晖回他。

早上醒来，元煦眼都没睁开先一阵摸索，抓到裴文晖的手就往自己下巴蹭。

很遗憾，大补汤不是催熟药，元煦想要的变化一点没变。脸上没有，下面也没有。

扫兴地蜷缩起身子，想再睡会儿回笼觉，但在裴文晖手背上来回摩挲越发觉得这手有点陌生，元煦猛地睁眼坐起身去开灯，扒拉着身旁人的脸确认。

是裴文晖没错，虚惊一场。元煦松了口气，躺了回去重新抓起裴文晖的手，动作很小心，来回看了又看。

裴文晖手背上有针眼，手掌虎口处起了一片红疹子，看上去也不像擦伤，元煦拿手机对准裴文晖的手拍照，他上次问自己发育问题的网址还收藏着，准备去问问。

结果动静太大，裴文晖早被闹醒，睁眼看着元煦一顿操作，半响才出声：“是过敏，昨晚已经在急诊打过吊瓶。”

“过敏？”元煦奇怪。

“虾过敏。”裴文晖抽出手，顺势拿走元煦手机，看着上面某××健康网的问答对话，直接念出声：“满十八岁几乎没有晨勃正常吗？不太正常，可能存在x功能障……”

元煦着急忙慌，抢不回手机就拿手捂住裴文晖嘴，整个人都快攀到裴文晖身上，太臊了。

裴文晖看上去挺冷淡的，当着元煦的面把那条网页收藏删了，然后指在右上角的时间上提醒自己很忙。

元煦也不起来，转移话题询问裴文晖怎么会过敏，又问：“医生怎么说？怎么突然虾过敏了？去急诊怎么不叫我？那其它海鲜还可以吃吗？

裴文晖垂眼看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那，那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元煦讪讪地松开手，又问。

裴文晖也没开口，稍微抬了抬腰提醒元煦自己哪不舒服。和年满十八岁在网上求教不晨勃的元煦不同，裴文晖很频繁，现在就有，隔着毯子被元煦的大腿硌着，及其不舒服。

元煦没反应过来，一开始是真没注意到，见裴文晖不说话，脖子上的青筋还明显暴起，以为是过敏症状，拿手去摸，从裴文晖的脖子抚到额头。

“是不是有点发烧？”元煦要坐起来，然后结结实实碰到了，才慢半拍地发现。

元煦惊恐地看向裴文晖，咽了口气，“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

“还不起来。”裴文晖又动了一下腰提醒。

“要，要不……”元煦不起来，还趴了回去吞吞吐吐问裴文晖，“要不顺便试试我有没有障碍？”

裴文晖身体里有一团火，快爆炸了，能忍住全靠克制功底深厚，脸色依旧淡漠，说：“我不是……”

不是同性恋嘛。骗不了自己了。

“你上课要迟到了。”裴文晖说。

这话一出，别说元煦是个在网上到处问诊担心有**障碍的人，就算这会儿正在运动高峰点也会一秒凉掉。

元煦的手原本都快钻进裴文晖裤子里，僵了几秒在做抉择，最后骂骂咧咧地下床。

“不管你了！”

又气又臊，进了浴室干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