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理智沦陷
裴文晖克制能力真挺行,起身坐在床沿缓了几分钟,稍微冷静了就去露台的水池冲脸。
冷水往脸上一泼,热度褪掉不少。裴文晖漱了口水,开始准备早餐。
小小的灶台本来裴文晖搭起来是为了做麻辣拌材料,结果现在堆满元煦的东西。
想喝果汁买榨汁机,想吃三明治买热压机,之前馋冰沙还想买刨冰机,被裴文晖严厉制止了。
学渣文具多的典型,买了设备元煦又不肯动手,做个三明治要哼哼半天,不是烤焦就是中间没熟,最后只能裴文晖接手。
今早天色灰蒙蒙的,不见转晴。
裴文晖做完三明治热好了牛奶,元煦才匆匆忙忙整理完他那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穿搭。
卫生间终于空了出来,裴文晖无视元煦,快速踏进卫生间,但没一会儿,敲门声就来了。
元煦嘴里都是食物,声音含糊,问:“在吗?”
不在,飞天了。裴文晖没理。
“我可以开门吗?”元煦又问。
裴文晖正在刮胡子,嘴边都是泡沫,不想开口。
接着就传来门把拧动的声响。门没反锁,不过元煦也没推开,只是贴上耳朵在那儿听动静。
“你还活着吧?”元煦又问。
裴文晖表面不耐烦,拉开门问:“你上课不着急了?”
“我请假了。”门一开,元煦险些没站稳,“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深入检查,万一有其它过敏原呢。”
“不用。”裴文晖背过身继续刮胡子。
元煦也不走,坚持着:“还是查查,省得以后不小心再碰到过敏的东西。”
这会儿元煦是真诚且正直的,看到裴文晖后腰上还有一块疹子没消,已经开始懊恼昨天为什么要去吃海鲜。
裴文晖刚换了裤子,光着膀子上衣还没穿,这副形象按理也没什么问题,从小的集体生活环境不都这样,一大帮人只穿游泳裤每天相对,光着膀子的男人跟死虾有什么不同?
可面对的人是元煦。裴文晖不自在,忘了可以直接赶元煦出去就行,还别扭地拿起手机一边查天气预报。
结果就是,洗脸刮胡子本来几分钟能解决的事被他做的手忙脚乱。
刮胡刀没放好从镜架滑下来,要去接的时候又把手机打掉,手机才换过屏幕,现在又撞出一条出裂痕。
元煦赶忙过去帮忙捡手机,以为裴文晖是身体不适引起的,还在一旁关切询问:“是头很晕吗?有没有感觉到呼吸很不顺畅、心慌、恶心?网上说食物过敏最严重的症状会呼吸困难,还有可能会休克……要不要叫救护车?”
“有病就去看医生,少在网上搜……”要警告元煦没事少上网问诊,早晚被骗,裴文晖其实是尴尬的,口气很不好,可转头对上元煦不解的目光,一下就哑火了。
元煦还在点头:“是啊,我是在叫你去看医生啊?”
“看过。不是最近才有的过敏,虾以外的食物都可以吃。”裴文晖套上衣服,出了卫生间转去露台洗碗。
裴文晖一边清洗装三明治的盘子,期间还盯完元煦喝掉牛奶,一边解释了他的过敏史。
是在当运动员时期有段日子因为集训,饮食被严格控制,集训结束也在比赛中拿了不错的成绩,休假期间队友请客吃小龙虾,可能是饮食突然变动太大,也没吃几口他就躺进医院,之后一直对虾类过敏。
听完,已经是在出门去搭车的路上。元煦说:“啊,那上次我们还一起去吃过小龙虾,你怎么不讲!”
“我没吃。”裴文晖说。是一口没吃,但剥虾壳也过敏。
之前那次过敏裴文晖工作不忙,所以没怎么在意。这次工作事多,担心会影响状态,昨晚忙完马上去急诊看病拿药输液。
准确说,昨天中午看元煦点了龙虾粥又点白灼虾,上菜后裴文晖也没多想就开始给元煦剥虾壳,当时心里已经计划好了忙完直接去打吊瓶,不拖着等过敏症状出来,不能耽误工作。
这种情绪很复杂。
剥个虾壳是小事,但裴文晖不理智地纵容元煦的需求,提前设想元煦肯定不吃带壳的虾,自然而然为其服务,再理智安排妥当一切会影响工作效率的隐患。
现在回想起来裴文晖都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语,特别是当这一天行程满满,然后元煦赶也赶不走,更无语了。
早上去广告店定市集布展模板,下午分别约了几个有意向邀请参加市集的店家,这样的工作安排里,通常裴文晖买两个红糖馒头就能揣身上一天,饿了吃两口完全足够。
由于元煦赶不走,今日伙食标准上涨了好几倍。
元煦让网络问诊给吓的,加上是自己要吃的海鲜才导致裴文晖过敏,良心上过意不去,才一直要跟着裴文晖。
不过他没承认,说自己主要是作业写漏了,想逃避一天不去上课。
白天四处跑,出行全靠公交车,元煦里有怨不敢言,到晚上饭点,元煦忍不了了,问裴文晖:“能不能打车?”
裴文晖最后一个行程在酒吧街,并不想带着元煦去那边,正好开口:“你回去吧。”
“你可以吃肥肠吗?这里有一家肥肠粉很有名,我听阿盖讲过。”元煦略过裴文晖的态度,拿手机搜地图,自顾自地讲,“我是不吃肥肠的,但我想吃粉,这家好吃不贵,吃完也差不多过了交通高峰段,打车不费钱。”
也没管裴文晖答应不答应,看着地图自己走了。
裴文晖自然不会拒绝,他最能纵容元煦的需求了,更别提元煦一句话里好多关键点让他倍感惊奇。
当‘好吃不贵’和‘避开交通高峰再打车’这两种概念开始存在于元煦认知里的时候,那些少爷做派的生活习性好像在不经意间被渗透了,再这么下去,哪天真有可能省着花钱。
不过,没一会儿元煦就原形毕露,吃东西挑三拣四,嫌粉店太破旧嫌桌椅位置逼仄,嫌完环境嫌人家碗筷塑料质感差。
裴文晖表面上没多加理会,行动上早习惯了,拿纸巾给元煦面前那块桌子擦干净,十分麻利,椅子给他挪好,上了粉,还给他的筷子先用纸巾擦过一遍。
然后冷眼看他:“爱吃不吃,不吃去门口等。”
“我吃啊。”元煦倒是不嫌味道。
吃完去打车,一听到要去酒吧街元煦就来劲儿,说自己也想喝一杯。
“不是说漏了作业还没写?”裴文晖泼冷水。
“可是为什么要去度假村摆摊卖酒?”元煦跳过裴文晖的问题,“没听过有人摆摊是卖酒的。”
“你没听过不代表没有。”裴文晖转过头,看到元煦一脸疑虑的样子,瞬间又卸下爱搭不理的姿态,再解释,“度假村里边几个餐厅的餐酒都很单调,只适合搭配主食,周边也没有什么可供休闲娱乐的地方,他们做周末市集是为了引流,但那边除酒店环境和沙滩之外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留下去的点。”
元煦听得认真,但没明白:“那跟卖酒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要做的市集会增加一些可逛性。”裴文晖说,“海边、烟花、酒是这次的核心。”
元煦不认同,建议裴文晖按直接公园市集的怀旧主体再来一次。
到了酒吧街,找去裴文晖提前约见酒吧,元煦一开始还嫌里面闹哄哄,往吧台一坐,看调酒师手里花活儿看迷了眼,来了兴致跟人搭话。
裴文晖稍不留神,跟酒吧老板聊着事,一回头,元煦已经趴下。
“不关我的事。”调酒师被裴文晖严厉目光扫视一眼,立马摆手撇清,“他自己点的酒,才喝两口。”
面前小杯子里的调酒还有八分满,颜色很好看,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元煦按颜值点的。裴文晖端起来闻了闻,很是防备,因为是元煦完全无意识的状态就跟被下了药似的。
问过一遍基酒成分才放心下来。实属元煦太菜,又对自己的酒量没点底,唯一算好的是他不耍酒疯。
只黏人。
裴文晖连拉带拽,最后背着元煦爬七楼楼梯,进了家门纠缠半天,根本没法把元煦放下。
是真的黏。
拉扯之下双双栽倒在床,元煦估计在梦乡里把裴文晖当成了什么玩偶抱枕,抱着裴文晖的脖子使劲蹭,一脸心满意足的舒适样儿,一要把他拉开就哼哼唧唧的,没完没了。
裴文晖索性躺平,拿出手机继续对接工作。
这晚裴文晖十分不舒坦,没洗澡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是人肉抱枕当得太糟心,元煦手脚不规矩,动不动乱薅乱摸。
到后半夜,裴文晖困意上来了,才跟那边几个摊主聊完市集事项放下手机,刚闭上眼,绑在身上的束缚突然松开。
模糊中,裴文晖看见元煦坐了起来,脱掉衣裤子,只留一条小三角。可能热的。
裴文晖半坐起来去开灯,想找遥控器开空调。遥控器没拿到,黏人的东西又贴了上来。
还是光溜溜的一条。
裴文晖试图当这团东西是死虾,闭眼拼命联想死虾的形象,然无果。
要去拉开时,手握在元煦的腰上,瞬间如同触电,手心微麻,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灯也没关,人也不敢再碰,裴文晖全身僵直,睁眼看了一晚上天花板。
清晨,闹钟响了两遍,见元煦有了动静,裴文晖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昨晚元煦睡得多香,早上醒来脑袋就有多疼,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其实才喝两口酒,挣扎几下发觉身上有些清凉,被子也没盖好,抬身一瞧,光着的?
慌慌张张松开裴文晖,元煦蜷缩到一角,扯了被子裹上,看看裴文晖,又埋头看看自己,努力搜寻一番昨晚的记忆。
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有点失望。
“裴文晖。”元煦小声喊了一句,见裴文晖没动静,裹着被子凑近,探探裴文晖的鼻息又摸摸他的额头,接着连续喊了好几声裴文晖。
装睡的人最难叫醒。
裴文晖想等元煦进卫生间再起来,避免尴尬,结果等来等去到最后发现元煦在打120,惊坐而起,夺走元煦的手机跟电话那头的接警员解释。
挂断电话,裴文晖脸上表情本来还很严厉,但抬头看到元煦满眼透着紧张泪光闪烁,立马就呆滞住。
元煦再次凑过去,摸摸裴文晖的额头,确认道:“你真的没事?可是你的脸很烫,好像在发烧,我叫你好几遍都叫不醒……”
元煦太着急,这会儿身上被子也没裹住,面对他光溜溜的形象,裴文晖越努力联想死虾,脸就会越烫。
“昨晚熬夜,我刚才只是睡得比较深。”裴文晖撇开视线,要下床。
“可是你在发烧,要不……”元煦胡乱摸索自己的衣服,话说一半被裴文晖打断。
裴文晖说:“我没发烧。”
“你昨天是不是也喝酒了。”元煦说,“你在吃过敏药还喝酒,肯定会……”
“我没喝酒。”裴文晖再次打断,站起来又坐回去。
元煦衣服套一半,找不到袖口在干着急,裴文晖坐近了,帮他把衣领理好后穿上。
沉默半响,裴文晖没能躲开元煦的目光,视线裴文晖相对下心跳逐渐加快。
元煦先开口:“你真的没喝酒?那脸怎么这么烫啊,会感到头晕心慌?”
慌是慌,但不是生理上的慌。面对元煦,裴文晖所有情绪已经不是保持理智就能控制的。
理智上,知道元煦不会就留,明白元煦不属于这里。裴文晖是绝对理智清醒的人,然而这也不能阻止他开始设想,增加收入也许可以拉近两人的距离,或者,短暂相处一下,图个享受当下并非不可。
裴文晖扯上被子给元煦擦了擦眼角的泪,几次脱口要说点安抚的话,张了张嘴又讲不出。
“你上课要迟到了。”最后只说这么一句。
元煦蹬了裴文晖一脚,躺回去哼哼叫喊自己宿醉头疼。
是真的有点头重脚轻的不舒服,但由于元煦昨天用了一天假,今天再要请假就被驳回,叫苦连天的去上课,一整个早上精神不济,还要赶昨天的作业!实在疲惫。
他的哀怨结束在中午裴文晖突然出现。
裴文晖没提前告知,元煦午休要出去吃饭时,在大楼外碰到还以为是偶遇。
然后看裴文晖,越看越是奇怪。
裴文晖手里提着一袋便当盒,元煦走近后很是惊讶地问:“给我的?”
“大补汤,给你治脑子。”裴文晖口气平淡,嘴角一抽一抽的,似要笑,又很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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