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匪作乱,蛇蛇大立功

难山往金陵的路,才刚起了个头,便教那日头烤得松软。黄土道旁,草木蔫蔫地垂着脑袋,一丝风也无,只有蝉在树荫里拼了命地嘶喊,吵得人心头发慌。宋疏狂攥着手,后背的青衫早洇湿了一大片,紧巴巴贴在皮肉上,难受得紧。

“嘶……人……好热……” 身后传来委屈的咕噜声。

宋疏狂脚步顿住,抹了把额上滚落的汗珠,回头瞪了一眼。那坨软泥般的黑色生物也跟着停下,Q呆蛇庞大的身躯趴在道中,直接占据整条路,纯黑的表皮一翁一息全是热气。它昂着那颗磨盘大的头颅,半眯的蛇眼里头没了平日的欢快,反而透着点被晒蔫了的委屈,胭红的信子一吐一缩,恨不得旋转起来给自己扇扇风。

“热?我还热呢!”宋疏狂没好气地应了一声,眼角余光却瞥见道旁不远处,一汪浅溪正从石缝里汩汩淌出,在日头下碎银子似的闪着光。“欸,笨蛇,看那儿。”

话音未落,身后急风骤起!Q呆蛇那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全然不符的迅捷,这只黑色大卡车“哗啦”一声就卷过了宋疏狂身侧,直扑那汪浅溪。巨大的蛇尾兴奋地左右一摆,扫得道旁几株野花东倒西歪,花瓣簌簌如雨下。

“扑通——!”

清透的巨响,水花炸起丈许高,兜头盖脸浇了刚赶到的宋疏狂一身透湿。冰凉的溪水激得她一个哆嗦,那点燥热和烦闷瞬间被浇灭了。

“蠢蛇!也不看看我在哪儿!”宋疏狂抹了把脸上的水,笑骂着,弯腰抄起溪边一块湿漉漉的卵石,扬手就朝溪水中那翻腾搅动的巨大黑影掷去。

“咚!” 石头砸在Q呆蛇惬意的大头上,发出闷响,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但Q呆蛇却像是被挠了痒痒,硕大的头颅猛地从水里抬起,带起瀑布般的水帘,清澈的溪水顺着它圆圆的头骨往下淌。它甩了甩头,水珠四溅,那双半眯的圆眼完全睁开了,里面映着宋疏狂湿漉漉的身影,竟透出几分奸诈的光。

“哗啦!” 回应宋疏狂的,是一股股水柱,带着泥巴味,精准地劈头盖脸浇来。宋疏狂猝不及防,被浇得踉跄后退,又成了落汤鸡。

“还来劲儿了!”宋疏狂被激起了性子,索性不管不顾,几步冲到溪边,也顾不上水浅,双手捧起溪水就朝那硕大的蛇头泼去。一人一蛇,就在这狭窄的山溪里闹腾起来。宋疏狂灵巧地躲闪着巨蛇尾巴卷起的浑浊水浪,瞅准空子便泼水反击,Q呆蛇则仗着皮糙肉厚,庞大的身躯在水里翻滚腾挪,搅得溪水如同开了锅,水花四溅,蛇尾不时故意扫过宋疏狂脚边,惊得她哇哇乱叫。

只是Q呆蛇笨重的蛇头却总是慢半拍,撞得岸边石头砰砰响。

闹腾间,Q呆蛇灵活的尾巴尖儿卷起岸边一丛开得正盛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混着湿泥,猛地朝宋疏狂甩去。

“啪叽!”

宋疏狂正弯腰躲它扫来的水,躲过了水浪,却没躲过这“暗器”。那湿漉漉、沾着泥巴的花草兜头盖脸糊了她一身,几片花瓣粘在湿透的头发和额角,狼狈又滑稽。

“哎呦!” 宋疏狂愣了一瞬,看着自己满身狼藉,再看看溪水里那得意地昂着脑袋、信子嘶嘶吞吐的巨蛇,那呆呆的蛇眼此刻弯成了月牙似的缝儿。她再也绷不住,指着它笑起来:“呆蛇,你给我等着!”

笑声在山谷里荡开,撞在热烘烘的石壁上,添了几分清亮。

Q呆蛇悠悠哉哉地游过来,用那冰凉的蛇信,飞快地在宋疏狂沾着泥浆的胳膊上舔了一下,留下湿漉漉、痒丝丝的一道水痕。

“人开心,蛇也开心。”

“走开!”宋疏狂笑着拍开它的大脑袋,抹了把脸,将那些沾着泥水的野花从头上身上摘下来,随手丢在岸边。溪水渐渐平静,映出一人一蛇湿漉漉的倒影。

Q呆蛇大大的身躯惬意地盘踞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身体像墨玉般的缎被水洗过,在阳光下愈发清亮。宋疏狂喘着气,背靠着一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大石坐下,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竟也不觉得难耐了。她眯着眼,望着对面那颗憨态可掬的硕大蛇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它湿漉漉的眼里跳跃。

宋疏狂仰望着天,暖风和煦,舒爽的山溪让她心中的沉痛不由得散了些。她侧头看着嬉戏的小蛇,心中庆幸Q呆蛇还在她身边。

“歇够了没?笨蛇,” 她声音里带着笑闹后的微喘,“赶路要紧,金陵还远着呢。”

Q呆蛇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慢吞吞地将庞大的身躯从溪水里挪出来,胖胖的躯体碾压着岸边的碎石和断草,发出沙沙声。它甩了甩头,水珠四散,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虹彩。

“蛇还热,不想走。”

“我不管!快走了或者你进御兽袋里?”

“不去!无聊!我就要看风景。”

宋疏狂看着撒泼打滚的Q呆蛇,只能点头妥协。这里还在山里,荒无人烟,就让它再看看风景吧。

难山往金陵,路是越走越薄的,薄得像张浸了水的纸,被日头晒得发脆发皱。宋疏狂袖着手苦行,而Q呆蛇一边游曳,一边把蛇头耷拉在她肩头,那颗圆脑袋时不时蹭一下她的脖颈,凉津津的。这蛇自从晒久了太阳,就开始时常犯蠢,不是一头撞在道旁的矮树上,便是将自己扭成一团解不开的黑疙瘩。

“嘶…人…路…”它对着蜿蜒前伸的黄土官道吐信子,腔调黏糊。

宋疏狂只“唔”了一声,算是应答。她也热得受不了,真希望有什么东西让她凉快凉快!

一路山道寂静,只闻脚下尘土被趟开的细碎声响,还有Q呆蛇时不时摩擦布衣的窸窣。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几朵云像钉死在头顶,纹丝不动。

前头转过一个草木稀疏的矮坡,是一段奇怪的黄泥路。其他地方绿草葱葱,只有那坡下背阴处的黄泥路,土尘凌乱,还有零碎的奇怪痕迹。

宋疏狂站在路口眉心一跳,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虽然她地理一般般,但也知道背阴少阳湿润,就算草不茂盛,也不至于没草,不对劲!

宋疏狂扭头冲离她有一段距离的Q呆蛇打眼色,示意它往后躲起来。

Q呆蛇不明所以,只一味悉悉索索往前游曳。

它边游边问,“人,你怎么了?”

宋疏狂面色冷凝,慢慢向Q呆蛇那边退,口中低念,“前面不太吉利,我们绕路。”

直到退开数米外,四周仍平静,静得让宋疏狂以为是她忧思过重。但她还是微躬着身体,手中紧握着师父留给她的短刃。

忽然,微风撩过宋疏狂鼻尖,一种腥味陡然传来!

“上!”

林里阴影浓重,几条人影如同从地里钻出的鬼魅,横在了当道。

他们横七竖八杵着,粗布短打,手里大都提着豁了口的柴刀、生了锈的铁叉,眼神是饿狼见了肉食般的绿。

为首的汉子敞着怀,露出一身黑黢黢的腱子肉,脸上横亘一道刀疤,像爬着条蜈蚣。他嗓子眼儿里滚出几声夜枭似的笑:“嘿,山里来的?留下买命钱,爷们儿放你跟你那条虫过去!”

宋疏狂脚步钉在原地,心头一凛。寻常人看到蛇都要吓一跳,这几个山匪看到Q呆蛇竟然不害怕,还敢这么嚣张,难道是……修仙者!难道这里是大佬聚居地?宋疏狂顿觉得大事不妙,心底默默盘算怎么脱困。

跑?能跑的过吗?还是仗着Q呆蛇先唬一把?

见宋疏狂半天不说话,刀疤脸早已不耐烦,他右手从后背一抓,抓出了一把刀。但他手中抓的不是柴刀,而是一柄沉甸甸的鬼头刀,刀刃隐有乌光流转。刀疤脸眼中凶光暴射,周身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土黄色光晕。

宋疏狂看着刀疤脸的动作心头一紧,难道这是在调动灵力?靠,还是跑吧!

可惜时间不等人,刀疤脸低吼一声,手中的鬼头刀带着一股沉重的劲风,直劈和Q呆蛇狂奔的宋疏狂!

“吼——!”

一声绝非蛇类能发出的、低沉暴戾的咆哮撕裂了凝滞的空气!Q呆蛇倏然停下,庞大的身躯猛地绷直,如同拉满的巨弓,蛇眼霍然圆睁,冰冷竖瞳缩成两道淬毒的寒芒!巨大的蛇尾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出,卷起一块磨盘大的山石,呜咽着砸向刀疤脸!

“好畜生!”刀疤脸狞笑,不闪不避,周身腾起一层浑浊的土黄色光晕,鬼头刀迎着巨石悍然劈下!

“轰!”

巨石应声爆裂,碎石激射!刀疤脸也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三步,虎口崩裂。他眼中凶光更盛,厉喝道:“拿符布阵!剁了这畜生!”

众匪怪叫扑上,刀光剑影间几张符瞬间成为飞灰,柴刀狠命劈砍在Q呆蛇身上,叮当乱响,火星四溅,却只在留下道道白痕。Q呆蛇竖眸猛睁,尾巴卷起地上的碎石砂砾,猛地一抽一甩,噼啪作响,专打人手腕脖颈,顿时惨嚎四起。而后它又身躯扭动,蛇信开合,欻一下滚向刀疤脸带起飞沙走石,撞得前面的喽啰人仰马翻。那巨大的头颅猛地探出,獠牙森白,腥风扑面,悍然撞向刀疤脸!速度之快,竟带出呜咽的风声。

“砰!”

闷响如雷。

那刀疤脸即便忙将鬼头刀护至身前,也被撞得一个趔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胸口气血翻涌,一口腥甜涌到喉头又被他强咽下去。他惊怒交加:“娘的!这畜生不是没灵力吗!”

眼见Q呆蛇大发神威,宋疏狂先是又惊又怒,但也没闲着,她拿着短刀闯入战场帮呆蛇善后,一边收割被重创的歹徒、一边疯狂搜罗他们身上的东西。

直到看到刀疤脸和Q呆蛇对峙。

宋疏狂躲在人堆后,看一人一蛇对峙心头紧张,鬓间汗流不止,手上却不停翻找荀青山留下的东西。但荀青山留下的除了书就是笔记、除了卜卦的就是卜卦的。宋疏狂面色崩溃,忍不住心里吐槽:老辈子你就没点杀伤力强的东西吗?

翻找间,肩头忽感一股力传来,整个人被狠狠一撞,天旋地转,而后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巨力从远处传来,将宋疏狂整个人凌空卷起,轻轻抛向林间道旁一半人高的乱草窠里。

“欸!”

宋疏狂轻呼一声,歘歘地落地翻滚,骨碌碌滚进了一片草里,枯枝败叶扎了满身满脸。从缝隙间抬眼望去,只见Q呆蛇庞大的身躯已完全盘踞在官道中央,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黑色孤峰,将他牢牢护在身后,直面刀疤脸。

刀疤脸见久攻不下,又瞥见宋疏狂被抛离战圈,脸上戾气暴涨。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黑气缭绕的铁爪符箓,愤怒着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符上:“畜生!受死!”

符箓乌光大盛,化作一只狰狞的丈许黑铁巨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鬼啸,直取Q呆蛇七寸!

“嘶——!”

一声尖利得刺破耳膜的嘶鸣炸响。宋疏狂挣扎着扒开眼前的乱草,只见Q泡蛇不顾鬼爪即将嵌入身体,硬生生翻转身体、怒张巨口侧咬向刀疤脸腰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毫无征兆。天边倏地掠过几道刺目的流光,快得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发出厉鬼般的尖啸。那光色是冰冷的青白,带着审判万物的凛冽与决绝。

那光如同天外坠落的寒星,瞬息即至!它们并非射向巨蛇,而是精准无比地交织成一张凌厉的剑网,悍然撞上那只气势汹汹的乌光铁爪!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积雪,那邪气凛然的乌光铁爪在青白剑光下竟如纸糊般脆弱,瞬间被绞得粉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狂暴的灵力乱流炸开,将刀疤脸掀得倒飞出去,他五窍喷血,捂着胸口不住地咳。

几道身影飘然落下,几个身着青灰色窄袖道袍的身影飘然落下,如仙似鹤,足尖点地,尘埃不惊。在后面的一女道人似乎发现了丛木里的宋疏狂,女道朝着宋疏狂的方向安抚似的点点头,笑容和蔼。

宋疏狂看着女道,心神稍稍安定,心中嘀咕:看上去不像坏人,要不要出去看看?她还在琢磨要不要出去打探消息时,顺势抬眼,正巧与为首道人对视。

只见为首者乃一青年,面白无须。见到宋疏狂,他嘴角微动,似要说什么。宋疏狂心底激动,难道来自穿越大神的机遇再次出现?难道她要带入宗门、测得逆天根骨走上人生巅峰了?

直到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高天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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