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些天不与自己联系，秦甄看着李延资带着她走进教学楼，暖洋洋的阳光都驱散不开他阴郁的乱想，想到嫉恨处一拳砸在树上，把掌骨关节的皮磨破了，渗出一溜的血沫子。
碰巧这时曾甜湉来电话问他在哪儿，听说他在市区就说一起吃饭。
最近两人走得近，关系也比以前好了点，曾甜湉活泼大方，毫不掩饰地喜欢他，倒是他一直高冷得很，听到她说要一起吃饭也不像往常那样拒绝，而是冷冷地盯着前方，低沉地道：“你等我通知。”
要不是看他帅，还在攻略中，就这态度，曾甜湉真的懒得理他。
此刻快到饭点，秦甄就不信两人在办公室里泡着连饭都不吃，果然没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正要上车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又弃车步行，这让秦甄暗暗叫好，他刚才根本没想到两人会开车离开。
跟到两人出了学校，来到一家西餐馆，秦甄确认他们坐下后发了地址给曾甜湉，让她赶紧来。
他几乎用夺命连环call的方式催着曾甜湉，好在曾甜湉就在附近，十五分钟就画着美美的妆出现在他眼前。
秦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勾了勾唇角：“挺好看的嘛。”
“那肯定啊。”曾甜湉甜甜一笑，瞥了一眼这家店，“他们家可不便宜。”
秦甄道：“这次当然是我请你。”
曾甜湉傲娇地扬起下巴：“我请你十次你请我一次也应该的。”
“咱俩好像没在一起吃过十次饭吧。”秦甄冷笑一声，握住她的手，“不过无所谓，男生请女生吃饭天经地义，虽然我很穷，但一顿饭还是请的起。”
曾甜湉哼了一声：“你可真是……会哭穷。”
秦甄笑道：“你别误会，是真穷，你不信可以查查看。”
两人携手走进餐馆，这里几乎满员，店员想将他们引向角落，但秦甄却说要坐窗口，这种好位置早就被订完了，曾甜湉对他的坚持也投去奇怪的目光，但秦甄却已经锁定了目标，拉着它的手走到李延资面前。
“老师，没想到你们也在这儿。”秦甄笑容满面地上前打招呼，这副热情把曾甜湉都惊呆了。
李延资显然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他，坐在对面的陈晓婷也很惊讶，但这名学生站在自己面前，却没将目光分给自己半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延资。
陈晓婷自认有一双慧眼，这个学生可不简单啊。
等一下！陈晓婷突然觉得他的眼睛有点熟悉……
“原来是师母啊，您好。”秦甄偏转过身，在陈晓婷还没来得及深入想下去时向陈晓婷伸出了手。
“你好。”陈晓婷并没有跟他握手，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想看他会怎么出丑。
不过秦甄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他收回手将平静的目光转向李延资，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老师，我们可以拼个桌吗？”
李延资：“……”
“这里要有个位置实在太难了，一会儿她还得赶回学校，我怕会来不及。”
曾甜湉有点无语，怎么她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要赶回去，但李延资已经同意了，不仅如此，陈晓婷也很欢迎两人，一方面她一向喜欢漂亮女孩，另一方面她对秦甄实在太有兴趣了，秦甄身上某种熟悉的东西一直吸引着她。
陈晓婷是个不喜欢冷场的人，曾甜湉也是个会来事的，相比两个女生之间聊得热络，李延资和秦甄之间就显得有些沉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老师最近在忙什么？易老师都说好久没见到您了。”
“没什么，都是琐事。”李延资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哦是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李延资连多问一句多关心一下都懒得做。
秦甄沉默了一下，挑眉道：“老师似乎对我很不满。”
“怎么会，你一直都是好学生，从不让老师操心。”
秦甄淡淡一笑：“那是我装的。”
“那也装得很好。”
“您不觉得虚伪吗？留这么一个人在项目组里，或许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个项目，或许他有其他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可能会使整个团队崩盘，这些您都毫不在意吗？”
李延资道：“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工作上我们需要的是专业技能和工作素养，至于你说的那些，喜不喜欢、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要他没有威胁到集体利益，就不需要同事们过多关注，反而需要给予尊重，不要过多地介入别人的生活。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秦甄眨着眼睛，一脸懵懂。
“边界感。”
“边界感有时候是在纵容。”
“纵容什么？纵容你犯罪吗？”
李延资其实已经说得很严重了，陈晓婷一边和曾甜湉说话一边侧耳听着，曾甜湉看似对上的每一道菜都一通点评，但悄悄的也是竖着耳朵在听两人说话，以至于她们之间的对话常常牛头不对马嘴。
“你想减肥就不能吃里面的牛油果哦。”陈晓婷口头劝着曾甜湉，自己却将一块牛油果塞进嘴里。
“那我们吃芒果。”曾甜湉回答得心不在焉。
陈晓婷应了一声“好”，但两人的叉子不约而同地伸向了牛油果，毫无感觉地塞进了嘴里，还异口同声地说：“今天的芒果不错。”
要是有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两人疯了，但现在身旁的两位男士都没功夫关注她们，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是一种剑拔弩张地愤怒。
李延资首先收回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轻笑一声，低头将牛排缓缓切开：“严重了。”
“老师，要是能把罪改成错会更好。”
李延资淡笑一声：“话已出口，没办法了。”
伤人的话已经说出口，这在以往是李延资绝对不会犯的错误，他在外头说话一向谨慎，只有面对秦甄时他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秦甄向来喜欢一追到底：“为什么没办法？您可以教我。”
“教不了，这需要悟性。”
“悟性？”秦甄笑道，“悟性老师也可以教啊。”
李延资被他逼得心烦意乱，恼怒地扔下刀叉：“你不懂什么是悟性你读什么书！”
“你生气了。”秦甄冷笑一声，“看来老师也觉得我家不行，不配不耻下问。”
他作势站起来要走，李延资低叱：“坐下！”
秦甄果然没再动，身旁两位也悄悄放缓了动作，尽量让自己吃东西没声音，她们的不同是陈晓婷一直在暗中观察，而曾甜湉却觉察出秦甄的臭脾气一触即发，她可不想撞上去触霉头。
李延资当然知道身边还有两位女士，而这两位的变化也被他瞬息察觉，他瞥了一眼秦甄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菜已经陆续上齐了，可是他却一口都没吃。所以，他是来干什么的？来咄咄逼人？来跟自己吵架的？
这小子是不是有病！
李延资尽管气闷，但还是为女士们倒了果汁，劝大家多吃点，顺便将切好的牛排放到秦甄面前的盘子里，仿佛刚才的失控没有发生。
秦甄拿起刀叉，手却在不停的发抖像是害怕到了极点，他咀嚼牛排也是肉眼可见的小心翼翼，又轻又慢，生怕发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声音，垂着脑袋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刚被老师训过的小学生呀。
“秦甄，你还好吗？”曾甜湉先李延资一步问出了担忧。
李延资话到嘴边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看着女生如此关心他，他突然惊觉自己刚才的愤怒和憋闷是多么的莫名其妙，自己的害怕又是多么自作多情，秦甄三两句话就让自己变得神经兮兮。
他揉着发胀的额角，心头顺间涌来愧疚与心疼，是自己心怀鬼胎才搞成这样的。
陈晓婷瞥了他一眼，眯着眼打量了秦甄和曾甜湉的互动，这两个少年人一个卑微一个温柔，看上去倒是挺般配，但也仅此到看上去了。
她挑了几只虾放在秦甄面前，笑道：“秦同学怎么吃这么少，多吃点啊，别被他吓着，他呀，常常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秦甄面无表情，也没抬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快抬起头我看看，别吓哭了吧。”
李延资觉得这话不怀好意，刚想阻止秦甄已经抬起头，毫不怯弱地直视着她：“谢谢师母。”
“太难听了，叫姐姐。”陈晓婷撑着头，朝他微笑，示意他必须要改正。
“……姐姐。”秦甄不可察觉地蹙了蹙眉，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插一脚。
“乖，真乖。”陈晓婷突然收了笑，冷声道：“你的眼睛挺有特色的，我最近见过呢。”
不止秦甄心里一咯噔，旁边的两人也火速投来审视的目光。
“是吗？”秦甄弯起眼眉，让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天真烂漫，“那说明我和姐姐挺有缘分。”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缘分啊。”陈晓婷冷冷地盯着他，突然问道，“26号那晚你在干什么？”
此刻秦甄就算再愚钝也明白了，他看见李延资紧张地看向陈晓婷，将目光投向自己时是不可置信的惊讶，就好像已经确定自己犯罪了一样，他在心底止不住地冷笑。
“怎么了？说不出来？”陈晓婷虽然笑着，但看上去却很凶。
“姐姐别急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要回想一下。”
“是啊，可能有误会。”李延资明显紧张起来。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晚我在外头打工。”秦甄想起来了，一脸茫然。
陈晓婷问：“在哪打工？”
“拳击工作室。”
“你撒谎！”
秦甄求助地看向李延资，委屈地道：“我没撒谎。”
“行，你跟我去警局……”
“晓婷，冷静点。”李延资摁住她，“咱们好好说，或许你……”
“你包庇他？”陈晓婷目光闪烁，“延资，我不会看错，也不可能冤枉他！”
“老师，这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什么了？”难不成刚才说的“犯罪”成真了？
秦甄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而他身旁的曾甜湉显然吓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等等！”李延资也没料到一顿饭的功夫已经闹到要去警局了，他安抚住秦甄问陈晓婷，“你不能仅凭画像……哎，我的意思是不能仅靠主观，你得有证据才能给人定罪啊……”
“我是苦主！”陈晓婷叫得很响，引得餐厅中众人侧目，搞得三人都有些尴尬。
“我知道，我理解，但是……”李延资转头问秦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那天在打工？”
秦甄在手机上点了点，点出工作室的签到小程序给两人看：“这是我的工作记录。”
李延资看得挺仔细，又拿给她：“你看……”
陈晓婷却不买账：“这个东西证明不了什么，你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跟我去警局。如果你不肯去，我就去报警，让他们带你走。”
陈晓婷势在必行，秦甄看她像是来真的，微微扬起嘴角：“我又没做什么，跟你走一趟就是，反正总会还我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