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中央的身影缓缓转过身。
月光恰好落在那人脸上，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露在银辉中。
是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把玩着一把折叠刀，刀刃在月下闪着冷光。
“比我预想的早了三分钟。”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点沙哑的笑意，“看来鬼冢没白教你。”
芥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识鬼冢教官？
“你是谁？”他握紧探测仪，仪器的嗡鸣越来越响，显示周围有至少三个信号源。
是微型摄像头，正从不同角度对着他。
“不重要。”男人耸耸肩，折叠刀在指间转了个圈。
“重要的是，你很有趣。”他的目光扫过芥川手里的屏蔽器，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那小子的宝贝，居然给你用了。”
芥川没接话，指尖悄悄按在对讲机上。
他知道，降谷他们一定在听。
“别紧张。”男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动作，忽然向前走了两步。
“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是想看看，鬼冢说的‘好苗子’，到底有多能耐。”
“盯着我，威胁我，就是为了看这个？”芥川的声音冷了下来，【环境隐匿】技能让他的重心微微下沉，随时能进入防御姿态。
男人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靶场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不只是看。我是来给你一个选择的。”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信封，扔在地上。
“离开警校，跟我走。我能让你变得更强，比在这里跟一群毛头小子瞎混强得多。”
芥川瞥了眼地上的信封，没动。
“看来是拒绝了。”
男人的语气淡了下去，折叠刀“咔嗒”一声弹开。
“可惜了。鬼冢总说，你这样的天赋，不该困在这种地方。”
“你现在可以拒绝，以后就不一定有你自己决定的机会了……”
“这里很好。”芥川的声音很稳，无视他后面的话，目光扫过四周的阴影。
西侧灌木丛里有片叶子动了一下，是松田和伊达。
东侧仓库的窗户后，有个模糊的剪影，是降谷。
瞭望塔的方向，隐约有镜片反光，是萩原在观察。
而自己左后方的树后，诸伏应该正握着备用的信号弹，蓝灰色的眼睛一定在紧盯着这里。
他们都在。
这个认知像道暖流，冲散了男人话语里的寒意。
“好？”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提高了音量。
“等你真的遇到那些人，就知道这里有多可笑了！他们能教你怎么拆弹，怎么开枪，却教不了你怎么在真正的黑暗里活下来！”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折叠刀指向芥川。
“你以为你现在很强？告诉你，你这点本事，在那些人眼里，连塞牙缝都不够！”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动了。
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沙砾，带起一阵风。
他手里的折叠刀像道冷光，直刺芥川的胸口，速度快得超出常人反应。
显然不是普通混混的路数。
芥川瞳孔骤缩，【动态视力】瞬间捕捉到刀刃的轨迹。
他没退，反而猛地向左侧身，同时右臂屈起，用手肘狠狠撞向男人持刀的手腕。
这是【格斗（高级）】里最直接的卸力技巧，利用对方攻击的惯性反制。
“啧。”男人低笑一声，手腕诡异地一翻，避开芥川的手肘，刀刃转而划向他的肋下。
动作衔接得毫无破绽，显然是受过专业格斗训练。
芥川脚尖点地，借着侧身的力道向后跳开，后背差点撞到生锈的靶牌。
金属靶牌被风刮得“吱呀”响，刚好挡住了男人紧随而至的一脚。
“反应不错。”男人收回脚，折叠刀在指间转了个圈，眼里的玩味更浓了，“但还不够。”
他再次扑上来，刀光霍霍。
这次不再直来直去，而是借着靶场里散落的废弃木箱、铁架做掩护，时而从左侧突刺，时而从右侧横扫，像头在阴影里游走的野兽。
芥川的呼吸渐渐急促。
他能避开大部分攻击，却始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对方的经验太丰富了，总能预判他的闪避路线。
有两次刀刃几乎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的冷风让皮肤发麻。
“分心可不好。”男人的声音从木箱后传来。
“你的同伴……好像要被我的‘礼物’缠住了。”
芥川的心一紧，果然听到西侧灌木丛里传来松田的低喝和肢体碰撞声。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借着男人从铁架后探身的瞬间，芥川突然向前猛冲，不是冲向男人，而是撞向旁边的铁架。
锈迹斑斑的铁架摇晃着倒下，正好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就在男人侧身躲避铁架的刹那，芥川抓住机会，左脚蹬地，右腿屈膝顶向男人的腰侧。
这一击用了十足的力道，带着【格斗（高级）】的爆发力。
“唔。”男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折叠刀差点脱手。
芥川没追击。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优势，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果然，男人站稳后，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有点意思。看来鬼冢没骗我。”
芥川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有新的信号源正在快速靠近，而且不止一个。
“看来我的‘朋友’来了。”男人冷笑一声，突然向后退了两步，隐入靶场深处的阴影里。
“记住，我的offer永远有效。等你哪天想通了……来找我。”
“珍惜现在可以自由选择的时光吧，小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风声里。
几乎在同时，西侧的灌木丛里传来松田的低喝：“别动！”紧接着是伊达航的闷哼和肢体碰撞的声音。
“东侧也有动静！”降谷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芥川，退后！”
芥川立刻向后退，同时摸出松田给的烟雾弹。
【动态视力】让他能看清从暗处扑出来的人影。
是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动作利落，手里还拿着短棍。
“啧，果然是陷阱。”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瞭望塔这边也有两个，被我绊住了！”
“诸伏，信号弹！”降谷零的指令简洁有力。
“收到！”
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红色的信号弹在靶场上空炸开，照亮了混战的身影。
芥川趁机按下烟雾弹的引信，扔向冲过来的黑衣人，同时侧身避开对方的攻击，手肘精准地撞在对方的肋下。
是【格斗（高级）】的技巧，比平时更狠，更准。
“这边！”他朝西侧喊了一声，引导着松田和伊达往烟雾里退。
烟雾弥漫开来时，他看到松田正用拆弹钳别住一个黑衣人的手腕，凫青色的眼睛亮得惊人。
伊达航则像座小山，把另一个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板寸头下的浓眉拧成了疙瘩。
东侧仓库的方向传来闷响，应该是降谷出手了；瞭望塔上有枪声（是模拟训练用的空包弹，用来威慑），萩原大概解决了麻烦；
而树后的诸伏景光已经冲了出来，手里的短棍精准地敲在一个想偷袭松田的黑衣人背上，蓝灰色的眼睛在红光下像淬了冰。
不过几分钟，所有黑衣人都被制服了。
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那个黑色的信封。
“追吗？”松田阵平喘着气，用脚踩着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乌黑的微卷短发被汗水打湿。
“不用。”降谷零走过来，紫灰色的眼睛扫过靶场深处的阴影。
“他跑不远，但今晚不宜追。”他看向芥川，“你没事吧？”
“没事。”芥川摇摇头，视线落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这些人……”
“不像警校的人，也不像普通混混。”
诸伏景光蹲下身检查，蓝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动作很规范，像是受过训练。”
伊达航把一个黑衣人拎起来，板寸头下的浓眉皱得更紧：“问不出东西，嘴硬得很。”
萩原研二从瞭望塔上跑下来，黑色的半长发乱糟糟的，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带着点后怕。
“刚才那男人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
红色的信号弹光芒渐渐散去，月光重新笼罩靶场。
芥川捡起地上的黑色信封，拆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用打印体写着：“组织在找你。”
组织？
芥川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那个系统提示过的，制造爆炸案的跨国犯罪组织？
“怎么了？”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脸色，凑过来看了眼字条，蓝灰色的眼睛瞬间沉了下去。
芥川把字条递给降谷零，后者看完后，又传给其他人。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风卷着靶牌发出的吱呀声，显得格外沉重。
“看来盯上你的，不止一个人。”
松田阵平的声音很低，凫青色的眼睛里没了平时的烦躁，只剩一种沉甸甸的严肃。
芥川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一直想独自面对，却还是把他们卷了进来。
“抱歉。”他低声说。
“道歉干什么。”伊达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了些，“不是说好一起扛吗？”
萩原研二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就是，下次再有人约你，直接喊我们，省得这么麻烦。”
诸伏景光把对讲机收起来，蓝灰色的眼睛里带着温和。
“先把这些人交给教官，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降谷零点了点头，紫灰色的眼睛望着靶场深处，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只说了句：“走吧。”
往回走的路上，没人再说话。
但芥川能感觉到，气氛和来时不一样了。
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多了种无声的默契。松田和伊达押着黑衣人走在前面，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降谷和诸伏走在中间，时不时交换个眼神；
萩原则跟在他身边，手里转着望远镜，紫罗兰色的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像是在确认他真的没事。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像条扯不断的锁链。
芥川握紧了手里的探测仪，仪器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今晚的事只是个开始，那个男人，那些黑衣人，还有他提到的“组织”和“黑暗”，都在不远处等着。
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了。
因为他身边，有这些人。
走到宿舍楼下时，天已经快亮了。
鬼冢教官带着警卫赶了过来，看到他们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经过芥川身边时，低声说了句：“做得好。”
芥川愣了一下，抬头时，教官已经转身去处理那些黑衣人了，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挺拔。
他转过头，看到五个人正靠在墙上休息，脸上带着疲惫，眼里却都亮着光。
“回去补觉？”伊达航打了个哈欠。
“必须的。”萩原研二已经快站不稳了，往松田身上靠，“小阵平，扶我一把～”
“滚。”松田推开他，却还是伸手扶了一把。
诸伏景光看着芥川，蓝灰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笑意：“下次再有这种事，早点说。”
“嗯。”芥川点头，心里忽然很暖。
降谷零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淡金色的头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睡够了，下午继续训练。”
“好。”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地往宿舍楼走，芥川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字条。
组织在找他。
芥川不明白。
找他干什么呢？自己不是什么大富翁。
有什么地方能入的了那些人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