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进入到白辉的住所,扶漪才明白了白辞月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一言难尽。
室内没有任何可疑痕迹,白辉躺在床上,睡着了一般,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异样,但就是叫不醒。
扶漪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情况,多看了两眼,又用灵力探查,皆是无果。
但她至少确认了白辉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狠狠松了口气,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知后觉难过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指缝间的鲜血,有些崩溃地搓了搓手指,力气很大,到最后已经快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银翼狼的血了。
白辞月本来在调试医用仪器,听到一声细微的啜泣,下意识回头,见状赶紧放下东西走过来,将她两只手都按住:“你这是干什么!?”
扶漪低声道:“银翼狼救了我,我杀了它。我……我没想到……”
白辞月顿了顿,突然说:“那不一定是银翼狼。”
扶漪愣了愣,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白辞月道:“你仔细想想,那只银翼狼的体型,是不是略小了些?”
扶漪认真回想,还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银翼狼直立起来能有接近两米,比成年男人都高的多,但刚刚那个人,一个人就把它背起来了……?”
白辞月点点头,面色冷凝:“刚才你打来视频请求的时候,我们都在。银翼狼本来一直守在床边,那通电话过来之后,它就明显焦躁起来了,一直在门口打转,只是我们光顾着看院长,都不太在意。”
扶漪万万没想到他们当时都在:“那你们为什么不接?”
白辞月道:“李老师说,现在打来电话的,说不定别有用心。我没想到会是你。”
扶漪和他对坐着,沉默片刻,才道:“谢谢你帮我。”
她张了张嘴,有点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咽了回去。
白辞月没让她疑惑太久,说:“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他的脸上再没有往日总能看到的那抹笑意,疲惫而颓靡。
他想要降低影响,以求最大限度的和平解决,可总有人不满意。
他饱受战争之苦,不管是灵兽还是人类,都在战争中身心俱疲,可它们想要解决问题,第一时间还是选择了暴力。
两人都有话对对方说,但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白辉查不出问题,身体也没有衰弱,体内没有药物残留,现在只能保守治疗,等他醒来。这个“醒来”可能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永远。
在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的时候,总归不那么安全。
白辞月将每个设备都调好,安装了摄像头,又确认了周围的护卫都随时待命,这才示意扶漪跟他走:“我们暂时不能呆在这了,先去找银翼狼的下落。找到了它,也许一切都好解决了。”
扶漪点点头。那些人不知道她的能力,还当银翼狼可以救回来,这才愿意听白辞月一句劝。等那只银翼狼死了,她的处境恐怕不妙。
白辞月凭借着身份震慑,一路畅通,带着扶漪走出了住宅区。
扶漪看了看陌生的景色:“这是要去哪?”
白辞月低声道:“先回学校,然后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等谢尘风找上来。”
对了,
扶漪一个激灵,被绕懵的大脑清明了许多,她差点忘了还有谢尘风这个王八蛋在搞事!
她在这方面是真的很一般,脑仁都要烧焦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没发生过……可能吗?”
白辞月冷静道:“等春天繁殖期过去,兽潮会更多更密集。时间不剩多少了,院长和银翼狼都是定海神针,他们只会比你我更想隐瞒住院长出事的消息。”
他顿住脚步,按了按眉心,道:“听着,现在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必须合作。这次的兽潮有问题,他们会在沧山中心启动一个禁阵,那东西威力很大,是同归于尽的办法。”
扶漪听的心惊肉跳,“沧山,是灵兽的聚集地吧?它们要毁了自己的家?”
白辞月:“不是每个灵兽都同意,但幼崽丢失的太多了,不说那些仇视人类的灵兽,就是和平派,也早受够了。”
幼崽丢失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扶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它们也有丢失幼崽?”
白辞月精准抓出重点:“也?”
扶漪迟疑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倒是相信白辞月,就是不太信那条金龙:“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你让你的灵兽去看看?”
白辞月回过神来,手指敲了敲手腕:“你去找找有没有银翼狼的踪迹。银翼狼这个族群很稀有强大,最少都是B级,学生能有这种灵兽的都少,普通人应该就更没有了。看到了就回来找我。”
那条小金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也没拒绝,扭头飞了出去。
扶漪看着它消失,这才回头看着白辞月,郑重其事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下定了决心,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内容,比起现有的危机和谜团,那些顾忌好像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我出身一个小城,望城。”
白辞月神色微动,这点他已经猜到了:“然后呢?”
扶漪看了他一眼,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望城的首领一脉,曾经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在百年前,灵兽降临世间带来灾难,各地沦陷。前任首领盛清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退守望城,守住人类的最后一片净土。而在那之后,灵兽时常规律性发狂,从被动退让变成了主动进攻,理由就是幼崽丢失。”
如果说一次是借口,长时间是习惯,那么在这样已经算是大部分人与灵兽和谐共处的情况下,灵兽发狂的理由还是丢失幼崽,那就只可能是真的了。
扶漪有些茫然,可他们真的没有对灵兽幼崽如何啊!
白辞月静静听完,却说:“前人做了什么事,我们无从说起,也无法求证。现在只能先解决眼前的事。”
他顿了顿,也开始透底:“我应该也是出身望城。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救我的金龙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它心软,把我从废墟里刨出来后谎称是在大陆上捡到的孩子,养了我几年后,兽族越来越乱了,它不爱争斗,想避风头,就带我来这里了。”
两人说完,同时陷入了沉默。光是这些信息,完全看不出来什么,除了确认他们确实是一个族群外,毫无用处。
白辞月最后说:“我来这里后,偶尔会接到任务,主要是兽王下发给金龙,而我被它养大,避不开的缘故。兽王丢失的幼崽是夜无双身边的灵兽,我要找到它,带它回去。”
扶漪懵懵懂懂,但总算抓住了一根线头,拍了拍脑袋,头痛道:“好,我配合你……总之,先找个事做吧。”
白辞月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那么现在,上课去吧?”
扶漪:“嗯……嗯??”
…………
课程已经过了大半,负责抚育课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指着全息投影出的一只磷毒葵蛇讲解它的毒素以及招式,易搭配什么战术等等。教室很大,那位老师完全没有发现后门悄悄开了一个缝,有两个人无声钻了进来。
扶漪清闲了几年,最多就找找资料教教学生,可以说就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她狗狗祟祟地裹紧衣服,拉了拉兜帽,找了最靠后的位置坐下,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个不会呼吸的粽子。
白辞月压低声音对她说:“放松点,背挺直。迟到逃课不想被发现就要硬气,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等着人抓你呢?”
扶漪露出一只眼睛,里面写满了震惊。她看着白辞月淡定从容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学习用具,还给她的桌面上放了两个,堪称理直气壮,完美融入。
但这种课上都是十二三岁面容还稚嫩的孩子在上,他们这两个一看就成年了的大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自然的啊!
扶漪大受震撼,不由得被他影响,也犹犹豫豫地解开了衣服,将脊背稍微挺直了一些,目光四处寻找夜无双的影子。
然后因为过于猥琐和庞大被点名了-_-#
代课老师刚换下一个投影,抬头就见后排一个学生目光游移,眼神飘忽,随口点了一句:“最后一排那个女生,起来。来,召唤你的灵兽上来做个展示。”
扶漪:“………”
老师一边说,一边又低下头去摆弄投影仪,扶漪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白辞月。
白辞月支着头,有些无奈地抹了抹脸:“去吧老师,上去和她比一比你们两个谁知识更渊博。”
扶漪磨了磨牙,抓住他的手臂道:“你信不信我拉你上去当我的灵兽!”
白辞月当然信,他叹了口气:“让你自然点,没让你绷成棍子,你自己看看你刚才那样自然吗,你……”
老师调好课件,抬头说:“现在我们来说灵兽的身体构造……嗯?”
上台的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生,穿着浅蓝色校服,笑容温良羞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条金色带角的灵兽,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讲台上。
老师:“这位女……同学?”
白辞月面不改色,温柔地冲她笑笑:“老师,您看,这是我的金蛇。”
金龙被迫卖艺,缩起几只小龙爪,生无可恋地用肚皮顾涌起来,以表示自己确实是一条如假包换的蛇。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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