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声，但是时倾听见了。

光线昏沉，映衬在祁演脸上显得阴晴不定，他漆黑的眼眸微斜侧看她，拉过她的胳膊，朝等待的元宝招招手，一步步把她引下台。

祁演的身影消失在后台，就像过去以往无数次，短暂又滚烫的相遇。

凌忆拉了拉她的手，提醒：“时倾，舞台很精彩，大家都真心替你高兴。现在快去换衣服，还要公布排名呢。”

五组合作舞台人员再次登台，不仅参演人员“如隔三秋”，观众们也仿佛从世界另一端再次被拉回到本次公演的焦点。

殷以熙看着几组沉默走上来，脑中又浮上问号。

凌忆和季斯年可能是有什么端倪，但现在连时倾和景羡也有点怪怪的？时倾几分钟前还挺活跃的？现在僵得跟木头人似的？？？

最后登台的黎名抬眼，看前面某位哥的身影，牙齿不由打颤。

天知道，刚刚他过得什么日子，简直就是在南极洲待了几个世纪那么长，要怪就怪他太敏感，快被酸味熏得快窒息了。

众人按组别站位，纷纷望向背后大屏幕上的结果，一时间，神情各异。

[本场投票第一至第五：南枝、童瞳、凌忆、言缘、许愿。]

基本上都是合作舞台的C位，而时倾携顶流回归，也无疑宣告了重夺出道位。

时倾看似面色如常，全身却极为紧绷，她悄悄转身，背对那块屏幕，双手交握垂在身前，自然的动作下，每根手指都在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

“具体票数还是澄清透明吧，保证公平公正，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背后清冽微哑的声音传来，让她微微一怔，刚刚后台碰面时他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她还以为...

时倾稍稍松了口气，心底有股小火苗窜起，蔓延开来，僵直的身子渐渐暖意遍布，放松了些许。

她回眸，便见景羡不知什么时候向殷以熙索要过话筒，他望向后台方向，铿锵有力的话语传遍了整个体育场。

“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黎名面色凝重，也向景羡手中那场上唯一的话筒靠近，出人意料地附和了。

观众席里部分粉丝也开始躁动起来，线上弹幕则直接开始质疑排位。

[虽说许愿这一组舞台立意好，但是时倾没进就有点离谱，现在满脑子的“GOD&DIVA时倾”！]

[奖励舞台不算票的，祁演你还在后台吗？要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我们景羡也不差，好不！]

[夕来开场那么惊艳不配前五？？？]

[校哥也很委屈吧，脚带伤都精心准备出来的舞台...却让自己队的妹妹一个都没能上榜？就离谱！！！]

两位参演嘉宾发话，节目组自然顾忌这个面子，立即投影出票池。

大屏幕上的数据飞速旋转，一直处于疯狂跳跃状态，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整个舞台主屏幕上全是一条条的曲线图，就像无数只乱舞的蚂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最终定格，从《漠上谣》到《游乐场》的选手单人得票数依次公布。

然而下一秒，投屏电脑直接死机，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屏幕瞬间暗淡，整个画面静止了十几秒种，仅剩下一排排显示为“零”的得票数，还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

众人：“......”他们还是太嫩了

[妈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狗节目组做不到的，票池清零可还行？？！！]

[绝了，早不崩完不崩，让你公布你就死机，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这么损的招都用上，狗陈信真不怕进局子吗？]

[言缘怕不是寻星高层的亲女儿吧？感觉花重金砸在她身上了诶，可是硬捧必摔呀！完全就是捧杀！]

气氛一片凝滞，工作人员上场又递给殷以熙一支话筒，并在景羡耳边交代了些。

殷以熙耳返里传出一道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她不由感慨卑微的“打工人”真难！！！

她认命地首当其冲，接下炮火，“因为大家太过热情，我们票池的数据出现崩坏，等专业人员恢复后，节目组在官方通道统一公布，请大家稍安勿躁。”

现场一片唏嘘声，殷以熙咬咬牙，坚持走完流程，“接下来统计叠加线上线下票数后，公布从第二次排名到现在阶段的总得票数排名，按照规则最后五位选手将暂别舞台。”

而在她念台本的时候，这位工作人员也招手示意APRICITY全员下场，不少粉丝注意到这一点又是一顿喧哗。

五人从出口下场，就听见翟海良语重心长道：“进了决斗场，帘幕一拉开，她们的路就得自己走下去，抗住了就有光，倒下了就被踩，每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紧接着，大屏上立即公布总票数排名及相应的票数，然而像这种数据其实的隐秘性、可操纵性极强，有一定浮动则直接用“刷票”两字解释，倒也驳斥不出来什么问题。

[出道组：南枝、言缘、凌忆、童瞳、时倾。

第六到第十：许愿、安夕来、夏希璇、晏笑、宁馨然。]

没有人淘汰。

言缘早已泣不成声，双眼通红，睫毛上都是泪珠，她一直背对着观众席，时倾过去拍了拍她背部，言缘就紧紧箍住她的腰，抽噎得肩膀一抽一提的。

合作舞台一开始，全场灯光暗下来，有人隔空给她竖中指，她看见了。

表演结束后，有人很激烈地喊她名字，她以为是自己“活生生”的粉丝。

那是确实粉丝，只是不是她的，那人只说了一句：“言缘，你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

下台后，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所有猜测与不安都是真实的，她真的很惹人讨厌吧？

明明第二次排名时，时倾是唯一一个坦然看向她的人，没有一丝杂念或虚假；明明许愿虽然会和她拌嘴，但总是默默关心她、陪在她身边；还有童瞳、凌忆、夏希璇、安夕来，好多好多人......

可是她却好像“必须”得把她们挤下去。

童瞳见状也走了过去，她蹲下身去，轻声询问：“要不我们先下去？”

言缘闻言松开了时倾，揽着童瞳走了两步，哭过的双眼微睁开，头顶的光刺得她又紧闭片刻，却转过身，对着镜头哽咽自语。

可是她没有话筒，只有童瞳听见了。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可就是因为不想辜负，我才一直站到了现在。”

童瞳想她这次想要勇敢站出来，她带着她暂别了现场，殷以熙也没有阻拦。

隔着老远的观众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有些疑惑，而线上观众也被切开镜头，没人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隐约觉得这表现完全不像获得高名次的欣喜感动呐。

童瞳将言缘送到一旁座位上，几个比较友善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纷纷安慰。

“翟总，我想问您件事。”童瞳凝视旁边的人。

翟海良颔首，默而不语，两人朝走廊边去。

舞台现场，部分粉丝忿忿不平，加上不断累积的矛盾，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个个“摇旗呐喊”，纷纷要讨说法，最终被安保人员强制拦下，一场混乱才得以平息。

而线上由于无人限制，便立即“炸”开了花。

[时倾后援团公布的仅限粉丝的数据就完全和南枝不相伯仲，甚至隐隐都压过一头，居然就只配镶边？！许愿和安夕来卡位没进？！搁这搞笑呢？！]

[我的叛乱组啊！最终非要拆开吗？永远都聚不齐，心疼！真的只能三进一二吗？留下来的该有多心酸啊？]

[狗节目组对老练习生有仇吗？时倾的十年、安夕来的七年、许愿的五年，这样的结局配得上她们这一路颠簸流离吗？]

[这明显就是虐粉催票的手段啊！不要老是发洗脑包！如果节目组要整19line完全可以一个镜头都不给，还由得你们蹦跶！]

[呵呵，不给镜头这节目估计一点水花也不会有！“功臣”的资源对比其他人就是虐到爆，她们硬撕剧本、翻盘出圈就能掩盖节目组打压的事实了吗？！]

[中肯一些，这三人对于节目组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就算最终出道，也不会全部高位。]

[干脆19line这三人集体下场组个团自己出道吧！只为她们花钱！受这窝囊气？！某个哭包真的碍眼！！]

[博爱粉哭了，都别吵了，言缘本人什么都没做，没看到她都哭离场了吗？怎么总是把炮火对准她一个小孩子身上呢？这不是公司的锅吗？现在妹妹们的心态肯定比粉丝们更绷得紧啊！]

[可是她就是受益者啊！她偷了别人的人生，就该心安理得吗？整天哭哭啼啼的，实力也不稳定！]

[她哭我就爱看！你管得着吗？！人美心善就足够我pick了！]

[如果粉丝把她票上去，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她明显就是皇啊！会抹两颗眼泪很了不起吗？]

[呃...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南枝和凌忆必出道无疑了！但前十这些人应该可以成两个团吧？一个主打御姐、一个搞甜妹风，各放异彩！]

按照流程，剩下的选手们轮流发表感言，南枝接过话筒，沉默片刻，“我参加节目是得知时倾参赛，这一次…”

“我不会输的。”最后一句，她眼神露出决绝的神色。

[华夏语言博大精深，南枝这算是在认可时倾吧！]

[这排名是南枝粉都觉得离谱的程度！我们家可不想一人拖飞机啊！如果这就是最后出道组，按番位分part，这歌估计得被某人毁了吧？]

[关注自家吧，南枝三连第一，本人都没有骄傲，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某家追得也很厉害，不到决赛一切皆有可能！]

由于言缘的离场，凌忆则第二位发言，她握住话筒的手渐渐攥紧，“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只是现在我无话可说，谢谢！”

话筒传递后，时倾微微鞠躬，缓缓道：“这次进了出道组，有一首歌一直想唱，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全场也再次安静了许多，纷纷注视那抹身影，极有辨识度的嗓音配上稳定的发挥，歌声传遍体育馆，坚定而无畏。

[什么话也不说，一切尽在歌中！时倾一定会变成巨人，踏着力气，踩着梦！]

[一排长时间鞠躬，二排无发言无镜头，三排清唱《野子》，为什么每一次都戳在我泪点上呢？！]

[利用罗衣一组联动啊...故意卖惨博同情的招数也太难看了吧？]

[你们说她“卖情怀”也好，“炒冷饭”也罢，我就是觉得她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其实票数从某个角度也没那么重要。很久之后，提起这节目，我可能记不起谁是第一，但我一定会记得时倾的所有舞台！该维权维权，养精蓄锐，准备决战吧！]

[唯一欣慰的是狗节目组不在舞台上用手脚，否则我真要寄给他百米大刀！]

“决赛见。”

从排名揭晓后，良久都在沉默的许愿终于开口，她的语气并不带着忐忑与期待，而是平淡得就好像在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台下的粉丝们纷纷不甘心地喊她的名字，为她应援，声音响彻体育场。

[许愿越是沉默，我就越为她感到不值，不哭不闹，太揪心了。]

[彻底对某皇没了好感，不是抢时倾的出道位，就是抢许愿的，寻星怎么不擦亮眼睛捧许愿呢？]

[猫猫和寻星的练习生合同二月份到期不续约，寻星可能是气不过在打压吧？！真不要脸！她近乎把整个青春都耗在了寻星！]

[这破节目真的pua啊，几乎所有妹妹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出道七年了，一直都在麻烦大家打投。”安夕来眼眶湿润，却笑着冲粉丝比了个心，“但是请一定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太辛苦了。”

顿时，一部分粉丝喧哗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确定性。

[夕来这一段发言有种妥协放弃的含义啊，没关系，我们还在，再坚持一下吧！]

[安安可是“正统偶像”，只是站在粉丝的角度，安慰我们啊！其他两位成员都“下车”了，安安背负了她们的期待，以她的性格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

[安夕来二公圈无数新粉，且不说粉丝本就是这种模式的老手，明明占了打投优势，还被削的不占一个出道位？？？]

而晏笑作为一个外号“喜剧人”出圈的选手，也打破沉静，再次给体育场带来了欢笑。

“呀！为什么我还在啊！简直是浪费名额啊！我铺盖被套都收拾好了！”她略显浮夸的一脸愁容，又指着一个前仰后合的观众道，“诶！你们别给我幸灾乐祸啊！”

[哈哈哈！笑笑你走了，我决赛可就只能哭了！最想走的人走不了，还要被迫打工一期！毕竟，注定出不了道，还不如回去呢！]

[感觉言缘才是最想走的那个，节目组一直都给她恶剪了，情绪磨平了换成一个轻松口吻的调侃，硬是给她立人设，刚才这小孩嚎啕大哭，可能压力真的很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感觉给言缘投票的，不少其实只是看笑话，专门和她背着来，加上节目组pua，这孩子挺可怜的，舆论都友善点吧。]

[等你家爱豆被抢了出道位，真金白银打水漂，你还能友善，我就佩服！不想出道上节目干嘛？？谁进了娱乐圈不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