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混沌狩猎(3)

“你留在这注意一下动向。”

多洛塔去其他实验室走了遭,这里和她几年前来时没多大变化,依旧是常见的实验项目,研究、改造异种,这类研究早已合理化,而档案真正在研究的可没这么简单。

觉醒者改造实验。多洛塔想起她曾经所在的联邦中心研究院,不太美好的回忆让她脸色一下子变差了很多,随手甩下那些尚未整理好的数据记录,她目光微顿。

尤白和牧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怪之前他们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暴露的入侵者应该是尤白和牧介。

“怎么了?”榕野骨察觉到她的不对,低声问道。

多洛塔伸手将榕野骨的体能回溯到最佳状态,她拉过人,对方身上的卫衣就也同样变成了实验服,她低声提醒道:“事发突然,我得去见个人,你和我一起去。”

“别说话,你只要保持安静就好。”

榕野骨跟着多洛塔一同往外走去,那些研究员脖子上的东西就跟个摆设一样,完全没发觉入侵者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晃悠,给他一种档案其实也没多厉害的错觉。

这个研究所对档案来说不重要吗?为什么档案的掠夺者没有留下“象征”?虽然对掠夺者所知甚少,但“象征”正是他还算了解的部分。

一阶之差即天悬地隔,掠夺者能轻松碾压所有觉醒者,是无法比及的顶尖猎手,即使只是遗留的气息也有不可比拟的影响力,能在其他掠夺者踏足领域的瞬间清晰感知。

还是说,“象征”的范围不包括这里。

他收住思绪,低下头不发一语。多洛塔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一间实验室的前方,然后带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俞博士?您怎么来我这里了,是项目有什么问题吗?”不明所以的研究员看着“俞博士”,一个健步上前,迫不及待就要和对方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学术探讨。

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放倒了,连同那人身后瞪大眼睛没回过神的助理一起。

多洛塔目标明确,顺着感知内的方向看去。

一排排试剂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实验台确实是个很好的躲藏地,离得越近,心中的预感便愈发强烈,她留下一步的距离,默数几声,忽而摘下手套抛向实验台的后方。

柔软手套轻飘飘落在锋利刀尖,包裹住汹涌杀意。多洛塔慢条斯理地脱下另一只手套,换上新的,盯着面前人的眼神不含温度,像是游刃有余的掠食者,“通知其他人,入侵者找到了。”

匕首划过离眼瞳不过一寸,她身体后倾的同时攥住了对方手腕。蓄意放出的掠夺者气息压得人僵住身子无法动弹,手臂绕过后颈,多洛塔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有了一个不错的新想法。

“地下”应该还在,那是研究所最重要的核心位置,有档案真正在进行的“实验”。“俞博士”没有权限进入,但如果带着入侵者,提供新的样本,那可就不一定了。

可能要暂时委屈一下这孩子了。多洛塔果断出手把人撂倒,随即装模作样地拿起通讯器,联络自己在跟进的实验项目的总负责人,“入侵者抓住了,是高阶,实验最近不是很缺高阶觉醒者吗?需要我送过去吗?”

对面批准了她的建议。

多洛塔勾唇,她看向戴着白色面具的青年,蹲身摘下他的面具,入目的却是一张清秀平淡的陌生面孔。

但她知道,是牧介。

“带上这个人,去‘地下’。”多洛塔冷声吩咐下去,担任助理角色的榕野骨闻言立马上前,用专门束缚觉醒者的手铐锁住牧介,虽然一头雾水,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这期间牧介一直一声不吭,平静到多洛塔感觉他甚至是故意的,他们应该也发现了“地下”的存在,只是找不到进去的方法,干脆选择当“诱饵”去探路,就是方法急了点。

估计没想到会正好撞上在当二五仔的她,反倒是互相利用。多洛塔想着,看到那位等在不远处的负责人,快步上前将数据资料交给他,她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的牧介。

“转换异能?倒是少有,很适合我们的实验。”负责人阴冷审视的目光在牧介脸上逡巡,又略过榕野骨回到多洛塔身上,他怀疑道 ,“你们怎么抓到这个高阶的?”

“说来还得多亏这位入侵者,我差点死在他手上,却也因祸得福成功升了阶。”多洛塔面色不改一通乱说,任负责人抓着手查看能力。负责人勉强信了她的话,但他没打算放多余的人进去,“你和我一起去‘地下’,不过你的助理得留在这里。”

榕野骨食指的尾戒微闪,他听见多洛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等下你找准时机先出去,记下其他离开人员的样貌,藏好自己。”

他担忧地看了眼多洛塔,见她背着身悄悄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只好放下心,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虹膜扫开,身份权限通过,负责人从手腕处的电子芯片里扯出一根数据线连上屏幕接口,多洛塔瞳孔微缩,手指用力攥紧在掌心印下红痕,尽管这对掠夺者的身体来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联邦根本就不会给作为“资源垃圾站”的第十五区发放芯片,除去所谓的“特权者”,如果研究所与芯片挂钩,绝对离不开联邦中心研究院。

而这里确实足够安全,不引人注目,很适合进行那些违禁实验。

……真是可笑。

而她之前没想过把联邦中心研究院和档案的研究所联系到一起。

洁白墙壁收缩成门的轮廓,内陷成极深的黑,机械臂从里伸展而出,负责人将资料放上去,随即站到一旁让她先进去,“好心提醒一句,进入‘地下’之后就不要再想着回去了,俞博士,以前的项目就当是练手了。”

他踏上通往秘密之地的通道,螺旋阶梯盘旋直下,负责人站在几步之外紧盯着他们,眼神不带任何情绪,“不要同情心泛滥,俞博士,否则我不能保证你不会像那些研究员一样沦为样本。”

多洛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看见”了,这片空间里有其他掠夺者留下的“象征”。掠夺者之间的排斥极为强烈,难以隐藏,她一旦进入,那个掠夺者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但是这样才更有意思啊。

“有掠夺者闯入了研究所。”

黯淡月色随飘窗溢满室内,照亮了伫立窗前的静默身形,长身玉立,特制玻璃倒映出他的面容,阴影却覆住些微。乌浓的睫细密落下,将那不含情绪的眸染上冷漠色调。

剪裁得体的衬衣质地昂贵,宝石领扣熠熠,光泽斑斓亮丽,恰似他望来眼眸。

档案的首领转身面向下属,语气不变:“让01处理好。”

深沉的黑遮挡住一角,依稀可见影子在晃动,好像有人笑了声,无端轻佻,年轻的声音只懒散问道:“不用我去吗?”

“如果出现意外,‘夜鸽’会来解决。”

“你去接待一下我们的‘客人’。”直至其余人离开,那藏在黑暗中的人也并未出来,档案首领放下挂在臂弯的正装外套,“溯源的人出现在附近,我们得做出表率才行。”

他的目光锁向不知名处,“留一个活口,其他随你处置。”

话音落下,最后一点人气味的响动都消失在了办公室里。帘幕被风吹动掀起,皎洁的光照落,角落处早已空荡,只留下一根极细的丝线,片刻后也不见了踪迹。

黑色的线完美融入如墨夜色,在层叠建筑间蜿蜒而过,又一拐角后,细密丝线落到潮湿的地面上,逐渐变得立体,交缠着汇聚成人形。

那是个模样清俊的青年,黑发从耳垂处渐染成灰色,后颈的发扎成小辫,配着幽灵与骷髅发圈,有种不符外表的可爱。他有着一双黑蓝眼瞳,沉静忧郁,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青年扯开一抹残忍的笑容,忧伤清秀的皮囊就像是为了遮掩恶意而生,他抬起手,丝线从指尖延伸出,飞往不同的方向,牢牢捕捉并吞食掉入侵者的气息。

“定期处理这些入侵者可真是麻烦。”将丝线收回,他随性握住一根,却在触碰到许久未感知过的气息时猛地顿住,瞳孔微缩,他不敢置信地低喃出声,“……白鹤?”

他低下头,那根丝线正泛着蓝灰的光。

犹如在为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欢喜。

他攥紧了指尖丝线,神情依旧平静,迅速调动能力的动作却迫切又慌乱,转眼便与黑线一同消失,再次出现已是研究院的门口。

丝线徘徊着不肯离去,仿佛在眷恋故人遗留的痕迹,他回想起档案首领的话,脸色不由得阴沉起来,即使01对白鹤来说造成不了威胁。他只是想早点见到她而已。

他害怕像上次那样错过,然后再也不见。

他破开空间匆匆走入,目标明确径直来到“地下”,几乎快感知不到01的生命波动,丝线沿门框钻入强行破开,满地鲜血映入眼帘。身穿寻常白大褂的研究员回身看向他,衣服上沾着斑驳血色,像是刚处理好入侵者。

她波澜不惊的眼眸蒙上一层阴霾,望向青年时忽而笑起,那一瞬充斥着违和的熟悉感,甚至连伸手的举动都与过往重叠几分。

她用陌生的嗓音呼喊着:“淮承忍。”

“很久不见。”

白鹤对淮承忍的到来并不意外,但在看到他身上属于档案高层的制服时还是感到了些许诧异。她主动卸下伪装,欺骗性表象褪去露出原先样貌,反倒面前人晃了神,久久不语。

他很想告诉白鹤那些夜以继日的期盼,为她的到来送上祝愿,实际却只剩下了无措,他死死低下头,不让人瞧见狼狈模样。

淮承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夜鸽要来了,第十三区的执行官不好对付,你先离开,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白鹤走到青年跟前,先前需要她俯身才能平视的瘦弱身影已经变得比她还要高上不少,这几年里予不逢从未提及淮承忍,只是说他去了档案。她温声道:“辛苦了。”

“我很高兴你能成长为如今模样。”

这番话真情实意,相较重逢的喜悦,白鹤更多的是为他感到欣慰,简单“辛苦”两字绝不足以囊括,认可会是很好的鼓励,她不自主笑起,“更高兴的是我还能亲眼目睹。”

当初瞒着大部分人,除了担任永昼执行官的缘故,还有自身也捏不准能否顺利回来的考量,她干脆放任不管,让他们自己成长。

白鹤对淮承忍的态度向来耐心,“棍棒教育”的作风在他这里只剩下了泛滥的“甜枣”,即使是溯源成员也没能享受到这种待遇。淮承忍不免产生了依赖,却在短短两年相处过后再未见过她。

淮承忍曾经是档案最成功的实验体,永远住在干净简洁的实验室里,注射掺杂了不知名物体的营养剂,不能离开“地下”,不可以对自由生出渴念,不要想着逃离。

按部就班的生活一直到白鹤的出现才多了几分真实与鲜活。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躲过的层层检测,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那时的档案首领还只是个六阶觉醒者,他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很显然,这个人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掠夺者。

淮承忍果断放弃了挣扎,但面前素不相识的掠夺者只是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后将手上的书本丢进了他怀里,什么也没干便离开了这里。

他疑惑不已,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冒险偷偷藏起了这本书,于深夜时小心翻开。研究院不让他与外界的东西有牵涉,那个外人与这本意外获取的书籍反倒成了那段时间里格外珍视的回忆。

淮承忍以为自己不会再遇见她,心底遗憾的同时又劝诫自己不要向往外界,但第二天晚上,那个掠夺者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晚上好,要来一杯热牛奶吗?”

掠夺者要杀他根本就不必费心,淮承忍不发一语接过。他每天食用的基本都是搭配好的营养液,寻常饮品也很少触碰,之前有位研究员私下给他塞过小零食,至此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淮承忍不免感到遗憾和担忧,可他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他自己都被牢牢掌控在研究院手中。

“你想离开这里吗?”

淮承忍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他以为是出自怜悯又或是同情,他隐隐有些不耐,可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拒绝的话反倒卡在了喉咙里。

他莫名地有些不甘,这种情绪来得毫无缘由又汹涌,少年人赌气一样抿紧了唇,尽管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做。他也想像她一样潇洒自如,拥有选择的权利。

尚懵懂的实验体摇了摇头,眼里却深深藏着如履薄冰的渴望,只是不敢透露,不敢放出,他害怕被发现,而后遭到严厉的惩罚,负责人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淮承忍安静了会儿,小声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他的父母在与异种的对战中意外身亡,年幼的淮承忍因此被送往了儿童福利院。

名声还算不错的福利院表面掩饰得极好,背地里推行实验研究,由档案接管,那些孩子在觉醒之后便会被带走,送去“地下”。

档案进行的实验主要针对觉醒者的能力改造,企图越过本质,在原有能力的基础上强行植入第二种异能,让一个觉醒者拥有多种异能。这样的实验注定是失败的,即使成功,寥寥无几存活下来的实验体身体都差得不行。

只有淮承忍是特例。

他是幸运的,又是可怜可悲的。

“我明白了。”那个掠夺者只是点了点头,夜里她依旧会带着不属于地下的东西出现,就这么持续了小段时间,就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几天之后,淮承忍鼓起勇气询问她的名字。

“忘记告诉你了,我是档案敌对组织的人。”

掠夺者翻着手头的书,暂且搁下随机挑选的故事,她瞧见少年震惊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叫我‘白鹤’就好。”

事实上淮承忍对组织没什么归属感,成为实验体之后,他的情感波动也变得很淡,麻木过着每一天,更别提和其他档案成员一样肯为组织抛头颅洒热血,献上性命与忠诚。

那天过后白鹤消失了几天,淮承忍也从研究员口中意外得知了近日风头正盛的反叛组织名为溯源,而它的首领便是“白鹤”。

……根本就不可能是巧合。

他再次见到白鹤时,她踩着满地鲜血出现,混乱之中慌乱喊声不断,质地特殊的大门被强行破开,火舌趁势蔓延进来,轻易掩住沉闷步调。淮承忍对上那双熟悉眼眸,一时愣神。

他看见白鹤伸出手,说出口的依旧是当时那句。

——你想离开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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