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南总是用随意的口吻,讲出过分的条件,会给人一种错觉,他的要求都是合理的。
他们了解彼此,很轻易地就猜出对方心里的想法。
郁锦年的确很想弄明白今晚的事情。冷漠地扫了席南一眼,最终还是妥协,叫了车来接他们。
车到了,席南又闹幺蛾子,抱着胳膊不肯上车,扬着下巴一脸傲娇地跟郁锦年要保证,“我去你家,不去医院,你说保证不送我去医院。”
郁锦年看他这副欠抽的样子,心里的火直往脑门上窜。
不过席南的确戳中了他的心思,他是想在路上把真相套出来,然后送他去医院。
见被识破,郁锦年换了个思路,板起脸,拿出长辈的姿态,“你别胡闹,骨折不去医院怎么能好?”
可席南油盐不进,他的套路根本圈不住他,“我不管,我就不去。”
两人在马路上大眼瞪小眼。
席南不管不顾的性格,来劲了天都能给捅破了。郁锦年不能跟他一起犯轴,无奈还是把人带回了家。
他现在住的并不是席家老宅,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就搬出了席家,住在这里。
席正阳在世时劝过他很多次,让他搬回去,都被拒绝了。
这里离恒远很近,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公司楼顶,恒远集团几个字。
此时席南就站在窗前,拉脸看着那几个字。
郁锦年去衣帽间,找了身自己的睡衣。
席南虽然高一些,但高挑偏瘦,衣服他穿得进去,只会短一些而已。
郁锦年拿着衣服出来时,席南还站在窗前,脸很臭,抿着唇不出声,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郁锦年把衣服递给他,嫌弃道:“把裙子换下来。”
席南冷脸接过衣服,看了又看,“是你的吗?”
“不然呢?”郁锦年搞不懂他自己吵着要来,进门以后又为什么甩脸子。
目光扫过他,见到自己刚刚给他找的拖鞋被踢乱在门口,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你怎么不穿拖鞋?”
“不是新的,我不要。”席南这会儿气儿很不顺,压着眉峰,看人时眼神都快结冰了。
郁锦年心里也有气,摁了摁眉心,勉强压着火气,“那双我只穿过一两次而已,你矫情什么。”
“你穿过一两次,其他人呢?”
郁锦年很想抽他一巴掌,“哪有什么其他人,这里只有我自己住。”
“那个医生,他没穿过吗?”七拐八绕,席南终于把真正想问的问题说出来了。
郁锦年恍然,他看出席南很不喜欢陈肃,但没想到介意到这种程度,“他没来过这里,没穿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说完话,看到席南轻轻勾了下唇角。
郁锦年把拖鞋拿过来丢在他脚边,“不穿就不要待在这儿。”
席南的心思,和六月的天气很像,一会儿阴一会儿一晴。
刚刚还是一副死活不碰的样子,现在又乖乖穿好,随口问了一句,“锦叔叔,你和那个医生上过床了吗?”
郁锦年倒水的动作僵住,讶然地看向他。
席南根本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冒昧,微扬着下巴,理所当然地等着他回答。
见他迟迟不回答,又没了耐心,“上过了吗?”
郁锦年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放,“席南,这是我的**,没必要和你说,还有,你这样说话真的很没有礼貌!”
席南刚转晴的脸色又阴了,丢下衣服,两三步踱到他面前。
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捉着郁锦年的手腕,“提起他你难过了吗?他那么脏,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郁锦年不想和他谈论关于陈肃的事,和他说不着,反手甩开他,“又发什么疯,去把衣服换了,别穿成这样在我眼前晃。”
说完重新拿起水壶,到了杯水,绕过他走去沙发前坐下,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漏接的电话,愕然发现一个小时前,高敬轩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
郁锦年一阵懊悔,他只顾着应付席南,把高敬轩给忘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警察带走,忙回拨过去。
通话铃还没响,就被一把抽走,席南霸道地打断他“你给那个医生打电话?你不许再联系他!”
郁锦年烦躁地瞪向他,“席南你别太过分!你不说我也不会再和他处下去了。”
“真的?”席南一会儿一变脸,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灼灼地盯着他。
“爱信不信,给我手机!”
席南哼了声,把手机抛回来。
郁锦年又拨通高敬轩的号码,心里念叨着他快点接电话。
席南像个事儿逼似的,又问他,“那你打给谁?”
“高敬轩,高敬轩,高敬轩。”郁锦年耐心告罄,要被他烦死了。
席南撇撇嘴,不出声了。
没一会儿,手里端着的水杯被抽走,郁锦年没太在意。
紧跟着怀里拱进一个人,趴在腿上。
郁锦年僵住,无措地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慌忙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
席南又往他怀里拱了拱,理所当然道:“裙子拉链在后背,我肋骨疼,抬不起胳膊,你帮我。”
郁锦年推他的动作在听到他说肋骨疼时停住,“那你也不用趴我腿上,起来我给你解开。”
席南抓过抱枕枕着,慵懒的眯起眼睛,不讲理道,“就这么解,你不解我就一直趴着。”
电话迟迟没接通,郁锦年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帮席南拉开拉链。
席南有一半白人血统,眉眼格外深邃,皮肤也比其他人要白很多,裙子后背拉开后,大片的皮肤露出来,白得晃眼。
郁锦年瞥开视线,又推了他一把,“解开了,起来。”
“喔。”席南懒懒地应了一声,人却还趴在他腿上没动。
手机通话在这时被自动断掉,高敬轩没有接,郁锦年更担心了,没空理席南,又拨过去。
接连拨了几遍,都没有接通,席南在一旁幸灾乐祸,“别打了,那个傻子现在在局子里喝茶,接不了你电话。”
听到他对高敬轩的称呼,郁锦年皱眉,“你真的很没礼貌。”
席南转头和他抱怨,“他张口闭口叫我小畜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
郁锦年心底惊骇,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自己和高敬轩见面时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席南眼带嘲弄,“很意外我听见你们说话了吗?”说完爬起来,跪坐在郁锦年身侧,前倾着身子,盯着郁锦年的双眼不放,“锦叔叔,你在心虚吗?”
郁锦年讨厌被监视,也讨厌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说错了吗?你不是畜牲吗?”
席南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脸上表情僵了一瞬后,浮现怒意,“你说什么?”
郁锦年则一脸冷漠,“你难道不是畜牲吗?”
席南的神情因为愤怒变得阴郁,瞪着郁锦年,呼吸越来越重。
郁锦年不想和他起争执,“让开,我累了。”
说着便要起身,席南摁住他的肩膀,发狠地把人压在沙发上,他刚刚说肋骨疼,像在放屁一样。
“不过睡了一次,你至于恨我这么久?你不是也和别人上过床,你为什么就只恨我!”
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席南脸被打到偏向一侧,再转过头时,眼底满是戾气,“恨我是因为那天睡错了人吗?想睡的人不是我,是席正阳?”
席南恨席正阳,恨到想要他的命,所以从不叫他一声父亲。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郁锦年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他说的这些话,蜷起腿,膝盖朝他的腹部顶去,“席南,你他妈的疯了,他是我哥!滚下去。”
席南躬身躲开他的膝盖,死压住他的腿,赤红着双眼瞪他,“你哥?装什么?你们不还是搞到了一起。”
郁锦年位置不利,又被他发狠压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将他掀下去。
两人都喘息着瞪着对方,席南身上有伤,剧烈的拉扯挣动,疼得他脸色青白,冷汗顺着下颌低落,砸在郁锦年的锁骨上,晕开一小片水迹。
郁锦年似被这滴冷汗砸醒,记起他身上的伤,卸了浑身的力气。
他在心里骂自己贱得慌,即使现在快被他气死,还是怕他疼。
他闭了闭眼,克制自己的情绪,自己比他年长,不该和他一样冲动。
任由席南压在身上,偏着头将视线落在一旁,冷声解释着,“席南,不管你听谁说我和阳哥之间有不正当关系,我都可以摸着良心告诉你,是假的,我们是兄弟,我和他从来没……”
“席正阳亲口和我说的!”席南打断了他的解释。
席正阳和他说的远不止这些,还有更多难听不堪的话,才让席南一怒之下差点杀了他。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迎头砸下,几乎将郁锦年砸懵在当场。
他木然转过头,盯着席南的眼睛,希望在他的眼睛里能看到心虚和躲闪。
可都没有看到,席南坦然地回应着他的视线,“你们真的清白吗?”
“阳哥和你说的?”郁锦年木然出声,像在问他,又像在问已经去世的席正阳。
他和席正阳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
席南捏住他的下巴,“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的手慢慢下滑,虎口卡在郁锦年的喉结上,“你在逃避什么?”
他的语气,令郁锦年周身汗毛倒竖,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的回答不是他想听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掐死自己。
可什么才是他想听的?
喉结在他的掌心处滚动,郁锦年却不敢贸然回答。
他很清楚,席南是没有理智的,猜不透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席南向来没有什么耐心,迟迟没有等到答案,他很不满,卡在郁锦年脖子上的手指节抚动,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痒意,是警告也是威胁“锦叔叔,说话。”
卡在郁锦年脖颈上的手骤然收紧,“回答我,那晚你到底有没有认错人?”他越说便离得越近,湿热的气息落在郁锦年的颈间的皮肤上。
像一只狩猎成功的豹子,嗅着猎物身上的诱人的气息,寻找最肥美的地方下口,之后便会大快朵颐,将其拆吞入腹。
郁锦年偏头躲开他,却让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
不等他出声回答,席南收回自己的手,低头咬住他的喉结,说话时带着鼻音,含糊而暧昧,“锦叔叔,那晚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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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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