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独自一人去了公主府,本意是面见清平公主楚玉,说服楚玉取消赐婚一事。
公主府内侍带着沈长安进了后院,路上碰见李嬷嬷,李嬷嬷是楚玉的奶娘,看着楚玉从小长大,最是疼爱楚玉。李嬷嬷将内侍遣走,自个儿带着沈长安去了后院。一路上,李嬷嬷瞧见沈长安神情不太对劲,便大致猜出了沈长安的来意,刻意说道:“驸马爷有心了,定是知道公主生病了,这般急急忙忙过来探望。”
“公主病了?”沈长安一脸惊讶,前几日在沈府的时候,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公主是个痴情儿,为了驸马爷不惜公然顶撞皇太后,被罚跪御花园整整一夜,染了风寒,如今身子尚未康健,这几日为了驸马爷的婚事更是茶饭不思,整个人眼看着消瘦许多。”李嬷嬷说完瞧了一眼沈长安的神情,沈长安垂着眼眸,一脸深思,想来是将李嬷嬷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驸马爷,前边清阳居便是公主的寝殿,驸马爷您请~”李嬷嬷伸手指了前方寝殿,做出躬身让路的姿态,却并未打算再往前走。
“嬷嬷不跟我一起去吗?我一个人去公主的寝殿怕是不合礼节。”
“驸马多虑了,如今楚国上下皆知您是清平驸马,有谁敢多言。老奴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先行告退了。”李嬷嬷拂了礼,未等沈长安开口便匆匆忙忙离开。
楚玉寝殿设在后院,李嬷嬷特意交代过,不许丫鬟小厮去后院,所以沈长安等了片刻,没有瞧见有人引路,便鼓起勇气独自一人去了楚玉寝殿。
楚玉寝殿房门半开半掩着,沈长安朝里屋轻唤了几声,无人回应,沈长安没敢进去,便独自站在门外杨柳树下静静等着……
寝殿里,楚玉睡醒一觉起来,侍女不在旁侧,楚玉觉得有些奇怪,便随便披了件外衫出门,刚走出房门,一眼便看见了一袭银衫长袍身影,那个背影她最是熟悉不过。前世,沈长安也是喜欢站在柳树下这般静静地等她……
沈长安回眸,大步走上前,作揖行礼道:“公主安好~”
楚玉愣了一下,心底又惊又喜,冲着沈长安微微一笑,柔声道:“你怎来了?为何没人通传一声?”
沈长安瞧着楚玉穿着单薄,满脸苍白的模样,与前些日子所见恍若变了一个人,脑海里突然闪过李嬷嬷方才说的话,再看了看眼前人儿,心底深处泛起一丝怜惜,脱口而出便是:“公主身子尚未康健,不该穿得这般单薄,很容易着凉的。”
“有长安这句话,比任何良药都管用。”楚玉莞尔一笑,领了沈长安进屋,“你今日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嗯,臣是为了赐婚一事而来……”沈长安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否请公主向圣上请旨,请圣上收回成命,解除赐婚一事。”
楚玉脸上喜悦瞬间转为失望,柔声问道:“为何?难道你不想与我成亲吗?”
“公主是人中龙凤,身份尊贵,臣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事无成,实在配不上公主,恐玷污了公主的身份。”
“长安,我想听你说实话……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臣一介草民怎敢自持身份与公主谈论喜欢讨厌。”
“长安,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句句自贬身份,我楚玉从未在意你的身份,即便你是江湖浪子,我也愿意与你成婚。”
“臣斗胆问一句,臣与公主只见了两回面,这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公主怎就选中了我?”
“你相信一见钟情?我第一眼见到长安的时候,便已钟情于你。”
这回却是沈长安楞住了,一时间哑语。
“公主,臣已有心仪之人……”沈长安弱弱地回道,其实不过是一句搪塞之词。
楚玉却是邪魅一笑,因为她早已知晓沈长安的女子身份,更知晓前世的沈长安内敛安分,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我不介意长安心中有其他人,若长安放不下她,大可纳为妾室,我定会待她如自己亲妹妹一般。”
“可臣只愿与一心人白首偕老。”
“为何那人不能是我呢?长安当真了解我吗,你又怎知我不是你所愿的那一心人呢?”
楚玉一句话将沈长安堵得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定有其他的顾虑,所以不敢与我成婚。自古帝皇家的公主皆难逃皇族争权夺势、远嫁和亲的命运,我不愿自己沦为那样的筹码,我与你之间的婚事,你大可将它当做是一场交易,人前你是我楚玉的驸马,人后你便做沈长安,我绝不干涉你做任何事。”
“长安,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吗?那日在巷尾,你亲口说过,只要不是做那些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礼法的事情,你都会答应我。如今我要兑现这个诺言,沈长安,我要你做我楚玉的驸马,只此一个请求。”今生的楚玉,在沈长安面前,已不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楚玉自贬身份,用了一个‘请’字,只因她在意眼前这个人,更害怕沈长安再次拒绝她。“你若还是不放心,我可与你定下约定,你给我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后,你还是不愿安心做我的驸马,我自愿写下一纸和离,放你离开,天涯海角随你高飞,决不食言。”
一月后
楚国五公主大婚,举国同庆,丝竹管乐,鼓乐喧天。沈长安与楚玉拜完堂后,被众人拥簇着进了洞房。
洞房里,楚玉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在床边,头上戴着一顶绣着鸳鸯的金边红盖头。楚玉不想沈长安为难,便将众人都遣走,洞房里仅剩下楚玉和沈长安俩人。
楚玉透过红盖头,隐约看见一个身影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知所措。楚玉坐了许久,都不见沈长安过来掀她红盖头,遂柔声唤道:“驸马~”
“啊?”沈长安听见楚玉的呼唤,顿时停下脚步,快步走上前作揖道:“公主唤臣何事?”
“驸马打算让我整夜戴着红盖头就寝吗?”
“臣……公主恕罪,臣还未准备好……”沈长安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沉默了许久,脚步轻挪了几步,走到旁侧拿起那支金秤杆,“公主当真让我来掀这红盖头吗?”
“如今你已是驸马,我的红盖头自然是由你来掀,难不成你还想让旁人来掀我的红盖头?”
沈长安犹豫了片刻,举起手中金秤杆对着楚玉的红盖头轻轻掀起,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楚玉娇红的红唇,慢慢露出高挺的鼻梁,弯卷的睫毛……
那红盖头被掀开,垂落在床上,楚玉微微低着小脸,一副娇羞模样,随着红盖头垂落,楚玉微微抬起头,双眸含情地看着眼前的沈长安。沈长安一袭金边红绸锦袍,腰佩一块白玉鸳鸯玉佩,脚着一双黑面锦靴,一身风姿卓卓,俊朗非凡。
楚玉痴痴看着沈长安的时候,沈长安也在偷偷观看楚玉。其实,当红盖头垂落的一瞬间,一张娇媚绝美的容颜出现在沈长安的眼前,只一眼,沈长安心底咯噔一下,不知是何缘故,竟在那一瞬间,心底好似没有以前那般抗拒这场婚事。沈长安自认不是那些庸俗之人,可今日见了楚玉这般盛装打扮,一脸娇羞可人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纵使她是女子,竟有些着迷今夜的楚玉。
“驸马可知掀了红盖头之后要做什么?”楚玉柔声问道。
沈长安不解地摇了摇头。
楚玉冲着沈长安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至桌案旁,倒了两杯清酒,递给沈长安,沈长安不明所以接过那杯清酒,正欲喝下,楚玉伸手拦下,然后往沈长安再靠近一步,端着酒杯的右手绕过沈长安的右手,环住沈长安的手腕,柔声说道:“此为交杯酒,寓意长长久久。”楚玉说完一饮而尽。
沈长安饮下那杯交杯酒,口齿留香,这酒的味道很是熟悉,遂开口问道:“敢问公主,这可是福来居的桂花酿?”
“正是。我知你喜欢那家的桂花酿,便让人特意准备了此酒,没想你竟能猜得出来。”
“公主怎知我喜欢桂花酿?”
楚玉微微一笑道:“这便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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