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银辉入小窗,适应了黑暗又彼此靠近的人自然是能看得清对方的,他的模样带着洒脱又率真的劲儿,说得真心实意......的倒人胃口!江擎云冷哼两声,左手勾住许愿的后脖颈,用力往自己面前带了过来,“要试试吗?想不想亲...”
呼吸相绕,许愿神情自若,“你实在好奇,可以试试,但我不包售后服务。”
“售谁的后?”,江擎云力道不变,语气挑衅,“是我还是冯家康?”
许愿将手从被窝伸出去,握住江同学的小臂,使了点力气将那只左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了下来,又用堪称温柔的姿态将其轻轻放归来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你也许对我说了假话,但我说的,的确句句皆为实话,睡吧。”
说罢他又翻过身去,剩下江同学原地纠结,所以你发现了我和冯家康的真实关系?但我也没说过有额外的弯弯绕绕啊!不都打你脑瓜子里想出来的么?
就这么不尴不尬继续睡觉,他可太难受了!
“我说的哪一句是假?”
江擎云掀开自己的被子,黏黏糊糊把腿伸出去将床边的那位猛地往回勾了一把......没勾动...估计又扒住床沿装死呢!
“......你倒是说啊?”,实在勾不动他也不收腿,不仅不收,还使劲儿往下压人,江同学心烦意乱,“许愿,我要许愿!”
“......”
所以问话的人自己弄没弄明白,到底最后俩字究竟说的是啥呢?
“唱个歌听听,适合现在这个氛围的...”
身后的人又在不厌其烦地嘟囔,许愿有心跟他确定一下冯同学的身份,又担心让对方想多,他希望只有自己才是想得太多的那一位...
许荔推开房门的瞬间,江擎云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许愿身上,抬头对上许荔的打量他也不尴尬,直言自己认床,表现得跟五好学生似的,“许愿刚和我闹着玩儿呢,我俩马上就睡,奶奶快休息吧!”
“早点瞓...”,许荔没说什么,又回她房间去了,江擎云也不好再闹腾,翻身躺平。
被他闹腾够的许愿眯了一阵,等墙边那位抵抗不住睡意后,他又蹑手蹑脚爬了起来,从口袋里找到手机一看,两点十分!
他披上棉服,坐在书桌前登录了□□,给冯家康发过去一则:「家康哥,你那边应该是中午吧?我觉得有个事情必须跟你坦白...」
冯家康那边很快回复:「坦白什么!!!」
你怎么这么激动?许愿忍着疑惑故意拖了拖实话,对面又连发三条——
「别冲动!冷静!我天,你那边是凌晨两点吧?这你都激动得没睡?」
「千万冷静!强扭的瓜它不甜!你看哥哥我已经准备放弃做他大舅子了,像哥学习一下,没啥过不去的坎!」
「冷静点了没?别做错事啊,可别影响学业!」
许愿理了理思绪,打过去几行字,「家康哥,你为什么要珍藏那幅画?画还在吗?」
「你想要?!如果你彻底冷静的话,过年我带给你,原件删除了,这是绝版,哥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你大概率是一时糊涂,倒也怪我给你看那幅画,要不哥还是一把火给烧掉吧,别留啥念想...」
足足过了一刻多钟,许愿才再次回复:「哥,你想烧就烧吧,你说得对,我转过弯儿了,能求你个事儿吗?把聊天记录删了吧,我觉得有点丢脸。」
对面秒回:「没问题,我现在删,截图给你看聊天框!」
一分钟后对面传回张截图,的确是删了,许愿又说:「能不能别告诉擎云哥,我问过你...」
「ok,这句也已删!」
对面再截一图甩来,厚道啊冯同学!许愿都忍不住赞赏,过了会又看了看半分钟自己这边的聊天框,终是痛快地一键清空,重新爬回床上。
再次醒过来,又是被江同学压醒的,对方披着个被子端端正正坐在他肚子上,许愿无奈,“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屎都要被你压出来了......”
他故意说得粗秽,居高临下的那位皱皱鼻子,“昨天尿今天屎,嘴巴臭不臭...我闻闻...”
说着,江擎云缓缓俯身凑近,许愿正色道:“冯同学入梦警告我,说要守规矩。”
“梦不都是反的么?”,江同学不上不下地停在中途,仿佛在演示什么创新的锻炼方式,许愿扯出个哈欠,“还没问呢,你打算待几天?快下去,我真要拉屎!”
“我跟冯家康那家伙没啥狗屁倒灶的关系!”,江擎云直觉必须得解释清楚,压在底下的人却不置可否,“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不信你可以问他,他有没有告诉我你俩的感情...”
什么玩意儿?!
江同学眉心一紧,表示大大的怀疑,“你还说句句皆为实话,今早就变心了是吧?他绝对不敢这么说!”
“那就现在打电话问,话费我出,如果他是肯定句,那么三天之后我亲自送你去机场。”
什么意思?要赶我走呗!?从他两天的表现里咂摸过味儿来了?现在是要拒绝?看着底下人淡定的神色,江同学他更想下嘴咬了,他重新坐得板正,仍旧骑在许愿肚子上,语气又烦又呛,“你又琢磨点啥了?直说!我懒得问他,谁晓得他是不是轰趴飞叶脑袋吸大了,胡说八道...”
许愿有话难倒,沉默片刻,望着上方那位固执又带着紧张的俊脸,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得江擎云心慌意乱,猜到要糟...
哪想,许愿转瞬又把表情隐了下去,费力坐起身把他往墙边扒拉,只说真要去拉屎,“我啥都没琢磨,就想去清肠!”
这回,江同学顺从地起了开,一个人在床上呆坐了几分钟,是不是许愿舍不得让他伤心,才憋着没说?那...他应该也是心疼我的吧?
江擎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翻出手机给冯家康打电话问,对面还是傍晚,正啃着汉堡,很快接通,“难得呀!你还主动致电...”
“你最好老实交代,昨天晚上许愿联系你没有?Q上...有就把记录转给我。”
“啊?许愿联系我干嘛?”
还在装!装得那么蹩脚,江擎云喉咙挤出一声冷哼以作警告,“我看着他半夜给你发消息,赶快发我,画像的事儿还没给你算,你要珍惜将功赎罪的机会!”
怎么个情况?!冯家康在那边挠头,对自己的教授同学尬笑两声,道了一歉走到角落追问,“照你这意思,是自己心里也有点儿什么呗?”
“......是,发我,我现在难受得要死...”
对面足足安静了三分钟,才抖着声音破口大骂,“是什么是?!你他妈别乱来!嘿!?我就艹了,老子怎么着也是陪你小半辈子的人吧?你他妈这么大的事儿不给老子提,还给我唱戏呢,当我傻子是吧?你他妈,聊天记录老子删了,人对你避如蛇蝎,死了你那条心吧,狗屁玩意儿!老子买票了,等着的,老子不揍你一顿白比你大那几十天几百个小时的!”
江擎云默默挨骂,尴尬又难受听着电话那头人骂完的苦口婆心,“哥们儿,我的亲弟弟!擎云你千万千万冷静,别走岔了,要报复你爹妈也不是这么个法儿呀......行,你难受生气恨我,我也得豁出老脸当个坏人,这事老子撂这儿了,没门儿!老子不答应!”
要你答应啥......江擎云不敢驳,只阻止他回来,“你别来搅和,行了,我还能霸王硬上弓么?你该什么时候飞还是什么时候飞,顶多让你挥一拳作接机礼行吧,老子他妈也难受得要死...”
那头的人大吼一声,“难受也给老子立刻消化,明天在你公寓里给老子视频!”
“...得了你,装相也要适可而止,充什么老子呢!我老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可还生拗拗活着呢...”
冯家康冷静稍许,但还是警告他赶紧返程,“要点儿脸,要点儿脸,别死赖在那儿,难不难看!?”
没回应,江擎云摁断通话,蒙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个来回,时间还早,不过六点三十三......许愿还躲厕所装死...难道是洗澡去了吗?他也躲在被子里做鸵鸟,不敢也不愿接受现实......
厕所的人的确是方便了一个,洗洗脸又跑后院蹲着给缸里的鲫鱼换水,磨磨唧唧慢慢吞吞,也不敢回房间...
唉!他想和缸里的鱼换个身份......许愿打小就有个改不掉的臭毛病,见不得美人伤心,听不得美人告白,要独身咋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啊,干嘛呀这是!
晃荡的水面照出个人影,对着自己臭骂一句,骨头软还嘴欠!人都开车走了你巴巴跟着,名牌包放在绿化带有的是人乐意捡回家,死皮赖脸过去说道两句舒坦是吧?现在人赖上你,真给拦在这儿坐立难安了......
正纠结矛盾之际,冯同学给他来了问候,一张嘴就是自己给江同学买了机票,叫了车,“他今天就回去,你就别开口撵了。”
我没想撵呐...
但他只是沉默以对,这可把冯家康吓坏了,生怕他也对江擎云有感觉,赶忙说:“我了解他,他就是跟家里不对付,怎么叛逆怎么让人伤心怎么来,一时想偏了,许愿你可得帮哥看着点儿呀...别一起疯!”
是不想一起疯,也怕被拉着一起...但心里莫名涌上几滴酸楚,下一瞬,穿戴整齐的江同学站在后门台阶上喊他,“许愿...我能许个愿吗?看在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份上...”
第21章
他的声音很轻,传不进手机的收音孔,却清清楚楚汇入了蹲在地上那位的耳朵,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冯家康说:“我会的,但是票退一下吧,让他好好玩三天,我奶奶估计也不放他这样匆忙就走。”
冯同学也头疼了,心说你又婆妈个啥劲儿呀!硬是给回绝了,“他家里知道得闹翻天,到时候你想安生上学都不行,他想玩什么时候都能玩,天南海北哪里到不了?现在不合适,真不合适...”
许愿起身,朝电话里的那道声音回话,“那行,我就不送了,家康哥你管管他吧。”
不知何时,江擎云已迈下台阶往他身边来了,许愿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这位也听得清清楚楚,面上似忐忑似欣喜,几乎是将声音含在舌尖,对许愿说:“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美人谁不喜欢,但我不是那一种喜欢。”,许愿说得坦坦荡荡,眉眼间带着无奈,“谁叫我看了你的女装照呢,心里总不自觉把你当成姐姐,不敢说重话,不敢惹你生气...”
话说出口,对面的人脸色顺势难看起来,嘴里忿忿,“清心寡欲的和尚才最多情呗...跟谁也能黏黏糊糊,但是没过心,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我一直不想和你黏糊,如果你看不惯我跟别人走近,那么也可以选择不看...
“是吧,所以你做的都不值当...”
江擎云截断他的话,“值不值当全在我怎么看,不在你,我来之前看到的人根本不是眼前这个...”
说完,他径自回屋提着行李箱走了...
但是车子并没有那么快来接...
干站了十多分钟,许荔出来问怎么回事,“嗌咗交?点解?人哋咁远来...”
许愿摇摇头,跟着进屋,客房开着门,大包小包全都码在水泥地上,没带走。
跑出去的江同学又后悔了,坐在小学篮球场给冯家康要接他那司机的电话号码,也不全是撒谎地说自己已经提前吵了一架出来了,“他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太偏找不着位置,我打电话问他,现在我正往公路去,直接汇合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憋什么好屁?”,冯家康无奈地咧咧一句,“甭想打电话叫人原路返回,你要是真气得想走,会逼逼赖赖这么长一段?按你一贯尿性,「滚过来」「死哪去了」顶多四个字!”
“......”
这端的人不吭气,冯同学也是纳了闷,“老子真是见识到了!长见识了我!老子做梦也没料到你情窦初开是这个德行!脸呢?!要点脸吧?信不信老子发帖揭发你这副嘴脸?校草形象碎一地呀...晚节不保——”
江擎云倚靠着篮球架坐在行李箱上回话,“校狗屁的草,当全校就大一呢,高年级的都死绝了么?老子也不怕晚节不保,怕人笑掉大牙......我找到真爱还要什么脸,来的路上落车里了,被司机撵下车,跟许愿挤在马路牙子吃了两个多钟头冷风...”
“......”
轮到那头不接茬了,江擎云还在诉说断肠,“老子现在也在吃冷风,有些人看着笑呵呵,心比谁都硬...我跟个傻子似的坐人宿舍楼下偷听他唱戏曲,熬夜炖汤跨越千里拿来...”
“你被鬼上身了?还是从不拿真面目对我呢?老子很闲吗?听你在这儿演琼瑶戏!鸡皮疙瘩起一身,梦见你穿裙子硬了都没现在尴尬...”
“我看你不想活了。”,江同学一秒出戏,怒吼一声,“给老子把画烧了,当着摄像头的面。”
冯家康也有些不得劲儿,“烧烧烧,顺带祭奠你转瞬即逝的爱情。”
“别做通风报信的小人,挂了。”
手机在落地后还没充过电,只剩下可怜的一点尾巴,天色渐亮,江擎云环视四周,连个麻雀都不飞来一只...还期待着有人能追过来么?真追出来能不往公路上去?
答案是,真能...
许愿牵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墩,站在教室跟球场的接角,喊他,“干嘛坐这儿呀?我们要打球,恐怕得麻烦你给我们让让场地。”
“球呢?”
江同学站起身,眼睛亮亮的,许愿弯腰跟小胖墩悄声说了句话,然后对方屁颠屁颠抱来个篮球。
做戏!谁饿着肚子打球?明明就是找他的!
他心中专程来找他的那位却不搭理他,继续跟小胖墩打球,耐心教对方胯下运球......许愿抽空瞥来一眼,“司机还没来?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别迷路了。”
江擎云闭着嘴,又坐回去,偏要守着篮球架,有本事把球往他脸上砸...
篮球仍在有节奏地哒哒触地,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小胖墩回家吃饭去了,许愿空手溜达过来,看着闭目养神的某位,又嘴欠,“你落的大包小包衣服鞋子咋整?我给你寄回去?不能让司机开下来装?”
某人睁开眼皮睨他一眼,再次将眼睛闭起不理会,新一日的太阳上岗,晨曦打在球框玻璃上,又投射到江同学面庞,睫毛描摩出一小片阴影。
半笑不笑地看他一阵,许愿转身往外走,“你慢慢等吧,我回去吃饭了,祝你一路顺风。”
还没踏出球场三分线,背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疾速靠近,最后捁住他的脖颈,恶狠狠又透着委屈,说:“你个没心肝的!只管杀人...不管埋尸!”
许愿有点想乐,故意问:“杀谁了?我只会杀鸡,放血拔毛还包下锅烹炒,全条龙服务...”
背后的人哼哼两声,又在撒娇,“反正你要管我,我不走!凭什么赶我走?”
我没赶你!请凭良心说话...是你哥们儿大惊小怪,着急忙慌要接你走......估计真暗恋你,没发觉而已吧?
“...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算命先生的批文?”,许愿冒出个奇奇怪怪的邀请,江擎云愣愣追问:“你真算命了?”
许愿噗嗤一乐,“没生辰八字,算个鬼的命!”
不等江同学一口气舒完再假模假样地摇头叹道:“唉,好不容易找个借口领你回去吃饭,只可惜被你拆穿了,算了算了,只怪你没口福,我回去替你多吃两碗...”
把人勾着往后一带,江擎云探手将行李箱勾起来,一手搂人一手拖箱,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谁说我没口福,奶奶正够着头且等我吃饭呢!”
真是每天都有突发状况,次次不重样...许愿顺从地被他搂着准备往家走,小胖墩又提着一袋馒头跑了回来,边跑边喊:“愿愿哥哥,我哋继续打!”
江同学立刻表达不满,“打什么打?我们回去吃大餐!”
小胖墩听后当场要蹭饭,还大方地把那袋馒头给他恭恭敬敬系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许愿哈哈直乐,笑话他当不了空少了,“谁家空乘箱上带袋儿馒头啊——”
本来我也不指望当好吧?
“走吧,饿了!”
许愿憋住笑,但憋不住坏,又钻出他的封锁圈往前头跑了,边跑边道:“我都拉出去了,好歹你肚子里还装了点存货吧?”
要装也是肠子装吧?知道他故意把屎尿屁拿出来破坏氛围感,江擎云自动免疫,跟在后头大踏步走着。
当冯同学再次接到长途越洋致电,他们已经洗手围坐在饭桌旁了,江擎云直截了当说开了外放,许荔在场,冯家康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只能说暂时让他玩两天。
许荔全当他们小孩心性六月的天,并不多问,只询问许愿给罗宇补习的时候江同学怎么招待,话中的主角当即表示跟着一块儿,“我成绩也不错,可以帮忙带带小宇。”
小宇小宇,你总共也就打了次招呼!很熟吗?有你喊小宇的身份么?
许愿要笑不笑地给小胖墩夹个凤爪,“这个哥哥篮球比我厉害,你让他带你打球,别去打扰我干正事。”
江擎云瞪他一眼,他才不耐烦哄孩子,多大的也不耐烦!唯独耐烦许愿这独一份!
许荔接话,喊他跟着去果园转转,这下真做不了尾巴了。
别说他蔫哒哒,踩单车出门的许愿也烦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鬼使神差追出去,江同学亦不知是记性好方向感强,还是拉下脸问路,孤零零跑球场来了。
坐在篮球架下别提多可怜,又诉说自己像个傻子到花坛偷听...许愿一个没管住腿,从角落又偷摸退了出去,半路拦着个小胖墩带来球场哄人......
所以,他根本就是小流氓转世的贱骨头吧...半点看不得美人伤心,尤其还是个惯拿冷脸给人看的那位,还是个不同寻常的性别...他不放手的话,自己也根本难以推开。
放手了吧,又不坚持到底,搁这儿装可怜!叫他能怎么办呢?又舍不得看他委屈巴巴的...
许愿蹬着车想象江同学穿着那套睡袍坐他肚子上,光着白皙修长的双腿,差点一跟头载进稻田去...打住打住,还是机车图有点底线节操!
寒假补习拢共给他八千块,毕竟过年也要给小宇放松放松嘛!课时大约也就半个月。这笔钱他有打算,然而眼下琢磨吧......除了给许荔买按摩器,还要送点东西给江同学吗?贵的他真心消费不起,无法如对方一般阔绰!
便宜的会不会以为自己糊弄他?
唉呀——怎么这么烦人!!
就说要独身吧,明明在岸上来去如风自由自在,非得一头扎进河中晃悠悠的乌篷船里......
不烦人呐!江同学如果在场立马就要声明——许愿给他在路边拔根草送他糊弄糊弄,他都喜欢,当然...用心他会更高兴!
跟着许荔身边逛园、剥最新鲜的橘子吃、时而打打下手的某位,脸都不要,平日恨不得找个荒郊野岭埋掉的那点儿狗屁倒灶的破事,今天主动牵着许荔的手讲,活脱脱把自己演绎成个爹出轨娘不疼的可怜孩子...
尽管也有七成是实话实话...
许荔自然心疼,对他愈发亲近,中午又有说有笑挽着胳膊回来,许愿已经麻溜做好饭,他看着踏进家门的那两位,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才是个外人呢!
饭桌上也不让他调戏江同学...合着许荔女士你真的胳膊肘向着旁边这位呗!许愿吃醋,把腿又往里头让了让,不给人撞,江同学侧头笑着看他,给他碗中夹一个可乐鸡翅,“你做的真好吃!”
好吧,看你夸得真心实意,不计较你拿我的成果献佛了,再勉强原谅你抢走我奶奶的疼爱吧...
下午还有三小时补习,从两点半到五点半,这回江擎云好说歹说,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还是单手捁腰侧身坐,合着真把自己当姑娘啊!许愿使坏,挺了挺肚子,“别勒这么紧,你要给我催吐啊?侧着坐跟个姑娘似的...”
江擎云非但不肯松,还要用指头磨,满不在乎地回他,“跨着坐难受,太矮了伸不开腿。”
许愿哼笑两声,“这么爱显摆,咋不穿成套的机车服?”
“哦——你想看我穿是吧?”,后座的人来劲儿了,得意忘形,又假模假样地故作矜持,拖长语调,“你都没对我怎么样,凭啥给你看?”
我也不想看!真当我是小流氓啊?许愿不接招,“你给我奶奶献什么殷勤呢?哄得她尽往你那儿偏心。”
“你还没表示表示自己现在是啥态度呢...”
行,对方也转弯抹角,问东回西...许愿仍是半笑不笑,装聋作哑,“我应该是什么态度?收留你玩两天还得专门设置设置?”
背后那位沉默十多秒,前者正担心给人说娇嗔了 ,哪想后脖颈突然被人咬上一口,还用牙齿磨他的皮肉...把他整条脊椎都给咬麻了...
“你属狗啊?松开松开,车翻了!”
松开嘴,江擎云仍旧拿脸贴着他脖子,“早就想咬了~”
第22章
有多早呢?许愿的脊椎又痒又麻,忍不住扭动两下,识趣地闭嘴,只闷头蹬车。
“你什么时候送花给我?”
江同学又用舌尖舔他创作的两道咬痕,许愿真歪车把了,差点倒作一团,好险他身手敏捷!
他没好气地正了正方向,“别撩拨我!真想翻到坡下面去是吧?”
“想啊!”,做坏事的人还恬不知耻,“翻下去咱俩抱着打滚,躺那儿晒太阳睡午觉...”
想得挺美!谁要跟你抱着打滚?许愿嘲弄一嘴,“你是不是十几年都憋着话,端着骄矜架子累着了吧?咋非要在我面前现原形?”
奈何江擎云觉得「骄矜」俩字都是在夸他,心情丝毫没下坠,“我哪里骄矜了?”
第一眼见你,你就娇上了,半路发脾气甩包......
“你用不着反问我,你自己心里门清...”,许愿说罢,在心里接上一词,「闷骚」。
“我只对你这样,你还以为我多廉价呀?”,搂着他腰,贴着他肩膀的人说得坦诚又动情,让骑车那位又默默把「闷骚」抹了,喉咙里跟长了株狗尾巴草似的,痒得他想咳嗽。
到了罗宇家,江同学才算重新把他不廉价的一面端出来了,何止不廉价,还挺金贵!许愿听着他给罗宇聊物理,说得头头是道,高深莫测又深入浅出的...
他这病句也是对不起语文老师,许愿对着手机屏幕显示的两点二十四分轻咳一下,提醒道:“还有五分钟准时上课了哦~”
江擎云侧头看他一眼,噙着笑对他抬了抬下巴,没有言语纯靠动作神情,前者却无需思考便轻松读懂,无非是搁这儿向他抛媚眼,炫耀学识和魅力来了呗!
两点半准时开始正经辅导,新老师不请自来,不但不收钱还尽心尽力给小宇同学辅导上了。
真是活回去了!他为什么要跟身旁那位较劲儿,比什么做数学题啊...许愿被自己无语到,可罗宇却备受鼓舞,觉得他俩陪自己一起写题会让他的学习氛围到达顶峰。
“你们俩都太厉害了,不像我,要做好久...”
江同学施施然将崇拜收下,说自己好歹是结构力学专业的高材生,“如果不是为了唱反调,这会儿我还在大洋彼岸呢...”
他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许愿又在心头臭骂自个儿,一句话还要怎么百转千回琢磨隐含信息啊?不像话,一点儿也不符合他潇潇洒洒的形象......
他的情绪根本没表现出来,江同学还啥也不知情,故意觑着他,“不过也幸亏我留下来,否则就没法认识许愿同学了...”
不认识倒好,也就没人能霍霍我了......那他还是世间潇洒独行客,好过在这里想七想八。
许愿的不对劲到了回程路上才有点点外显,他横竖都不愿意被捁着腰,“勒得喘气难受,或者干脆你来骑吧。”
后座的人以为他累着了,自己的重量毕竟不比姑娘,便乖觉地换了位置,但是许愿也不乐意搂他的腰!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咋来的时候好好的,这会儿又变心了?”,江同学表现的有点患得患失,许愿自嘲一笑,搭了搭他的腰虚搂一下,闷声闷气地怨他祸害自己,本是带着**意味的一句埋怨,无奈听在江擎云耳朵里完全走了样,他气急败坏地刹住车,长腿稳稳当当杵在地上,冷声质问:“你这是又后悔找我回来呗?才不到一天!你就迫不及待要推翻重来吗?我就这么不值钱...”
结尾一点反问倒是含嗔带怨地演变成了自我嘲弄贬低,许愿这次不想惯着自个儿的臭毛病,也跟着跳下地,语气冷淡透着无奈,“能悔么?趁现在一切都还早...”
话没说到头,江擎云红着眼拉他一把,带着不甘不愿的心气,再次质问他,“你是不是真心实意说这话?”
算真心吧...我真不想变成在乌篷船里晃晃荡荡、提心吊胆随时翻船的那一种角色...
他的沉默落在对面的人眼中自然是变向的肯定,江擎云真是眼泪憋都憋不住,趁还不太狼狈赶紧转身往来路方向大踏步走了。
要追吗?许愿看着他在黄昏的余晖里渐行渐远,背影是倔强的,走得很快很急又带着慌张,仿佛再次坚定了要走的决心...这次会去球场等吗?要向你解释,我怕你跟我来这么一遭也是跟家里唱反调么...
冯家康亲口对他说的...他的记忆一直很好,几乎过目不忘,落耳生根......
你也那么聪明,会不会也能猜到一点我的心思?
然后,坐在篮球场等我再来找你?
落荒而逃的人忿忿地摸了把眼睛,从小宇同学家附近经过两趟,愣是没碰见个人拉住自己......
早知道「不想亲」拿掉个前缀是这样折磨,打死他也不会打那通视频连线,太掉价、简直狼狈不堪,活像个小丑...
可他还是不想走,他知道只要一走,许愿就再也不会跟他张嘴,路过连敷衍的笑都要省掉!
屋里小宇正聚精会神打着游戏,根本不可能发现他,偷偷摸摸站在窗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江擎云,只觉得自己犯傻犯贱犯蠢的程度比花坛那次更上一层楼...
刚要死心继续走远,许愿的声音传来,“小宇,你看见你擎云哥了么?”
果然,还是舍不得他的吧?
眼泪再次矫情地划过眼尾,江擎云故意偷摸再寻一处猫着,他倒要看看许愿能有多焦急...
可惜呀,他算漏自己兜里的手机,还是个充满电的手机,屋里许愿隐约听见铃声在附近,赶忙一个箭步冲了出来,见一道人影再次跑远,不禁好笑...但又想把那道背影抱住,好好哄哄。
许愿把手机揣回兜里,他已经谎称要带江同学看电影,也许会留宿于小宇家,不必担心许荔着急。
难道他真的有信心找到对方吗?
答案是肯定的,对方不谈熟不熟悉路,单纯等车都不容易那么快碰上。
他跟得不紧不慢,仿佛根本不急着追人,嘴里还要悠闲唱上几句戏词调笑前面的人,活像个出门寻花问柳期待艳遇的小流氓...
这回可不是他乐阳哥坐着欣赏,点名要他唱,却偏偏自己忍不住,“听心酸几句话,断肠复咽哑...无奈...依依~未忍......未忍舍割——”
戏词舍不得割舍的是「宝箭」三支,他舍不得割舍的难道是前方「人影」一嗰?
许愿把答案在心中翻腾几下,复又含在嘴里,笑了笑,接着选出一段,“愿作春风!慰...落霞,借曲~寄尽无限意...玉楼种下...并蒂花——”
「箭」作「曲」
费尽心思改字眼,连平日不喜欢唱的旦角,今朝兴起专挑来唱,浑然不管前方那位是否真能听懂......
江擎云步子也迈得不大,身后那条尾巴漫不经心又饱含深意地对着他以曲寄情呢......他有点不舍得走太快...
唉,还有啥脸放不下,不是早丢在了车厢里么?再说他撒泼打滚认的奶奶凭啥要让给许愿独享?他的话凭啥要让自己气哭而逃?他算老几呀!
身后不算老几的再挑一段,声音抬得更高,“乌衣巷口夕阳斜...朱雀桥边野草花~你莫当小和尚!感情全虚假!”
许愿有些钦佩自己的改词功底,索性忘形忘性,一改到底,“岸草边...一游侠,乌篷船浓情客——思窦未曾开,心丝似无瑕~”
美人,我认了栽、定了性,这份心意你就收下吧——
他干脆利落收了口,前面的人却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落台,才能值那么三两块钱...
然后他凄凉地发现无论他怎么动作都显得倒贴上赶,得后面那唱曲的角儿亲自来请!
江同学盼着怨着燥着低头走,许愿跟着后头仍是那副似笑非笑又自得其得的模样,算算里程,选择再次电联。
巨大的电话铃声差点儿没把江同学震聋!不过怨不着许愿,是他没皮没脸半途打开了录音机,害怕唱的录不上,把音量顶格了...
无辜的许愿赶紧挂断,然后大喊他站住,“别走了,已经要到镇上了,不饿吗?”
你就只会说这些吗?!我饿不饿要你管,不会说话,你就...继续唱呗......江擎云端着所剩无几的一点颜面,装没听着,照样闷头赶路。
“那你听懂我最后唱的是何了么?”,许愿认命继续跟,又调戏人,改唱为念,白话自带婉转多情,如同对月吟诗,“岸草边一游侠,乌篷船浓情客,思窦未曾开,心丝似无瑕。”
在心里学着复念一遍,江同学继续忍着不理,谁还不是谁的初恋?!搞笑!想凭这一点就把我买下来,没门!
背后没声儿了,他又提着口气不敢落肚,遮遮掩掩调静音,把手机擦着大腿外侧偷摸着往后拍了一张,拿起来查看,许愿还在,要掉不掉地坠在后头,拿着野草编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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