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沈家一阵兵荒马乱。

原是沈继福在码头上听见几人议论玉姝,那话越说越不着调,沈继福气不过与人争执起来,对方也不是善茬,没说几句话就打起来,玉姝爹一个人,人家四五个人,便是他强壮也抵不过人家人多,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摔倒时还撞到装卸的箱子,那箱子好巧不巧正砸他腿骨上,疼得走不了路,让人拉回来的。

徐氏六神无主心疼得掉眼泪,老太太只知道哭嚎,沈老三骂骂咧咧,沈老大皱眉。

玉姝谢过把人送回来的乡邻,叫二虎赶紧去叫郎中过来,又拧了开水烫过的帕子替沈继福清理脸上的泥污和淌下来的鲜血,全程冷静地可怕。

很快郎中过来,摸索半天沈继福的腿,道:“我看小腿骨头八成断了,都是乡里乡亲咱也不瞒你们,我这替乡邻们瞧个小伤还行,继福这腿我是万万不敢给瞎治,继福是你们家里的顶梁柱,万一落下毛病以后还咋干活,你们得赶紧去城里找医馆治。”

沈继福一听要去京城里的医馆立即摇头反对,家里还有多少银钱他心里有数,城里的医馆有多费银子自家玉姝看病就是先例,他道:“您老就先给开些药吃着,不见好咱再去城里。”

“哎,这哪是开些药就能好的病。”老郎中摇头叹气。

玉姝开口:“我们听您老人家的,大伯,麻烦你去套车,现在就送我爹去城里,银子没了还能再赚,腿落下毛病没有后悔药卖。”

她又看向老太太:“奶,你那里有多少钱先带上,用不上再说。”

老太太虽然偏心眼儿,但亲儿子出了事她哪能不心疼,只她的银钱全都贴补给了大孙子沈从举,手里那几个子儿能管什么用,老三就别想了,钱袋子比脸还光,她看向老大,“老大,你那有多少,先给老二垫上,等他好了再慢慢还你。”

沈继业面露为难之色:“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举在书院读书花销有多大,我手里哪有什么余钱,凑不出来多少。”

老太太:“能凑多少,你尽量给你弟弟凑凑,要不看看能跟你那些朋友先借一些不?”

旁边沈玉秀就要说话,被高氏用眼神制止,他们亲兄弟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怎么得罪都有余地,你一个外人出来说话就把人得罪死了。

就听沈继业道:“最近为了给从举转去好一些的书院,我托了不少人,到处都要打点,到处都得花银子,已经跟人家借过了,如何还好意思开口再借。”

老太太着急:“那你能凑出多少来?”

沈继业想半天,咬了咬牙,“最多也就能凑个二、三两银子,等我下个月发了工钱倒是能宽裕些。”除了不想拿钱,他更深的心思是想把二房逼到绝路,从而让玉姝嫁给山长续弦。

“还等你发了工钱,等你发了工钱黄瓜菜都凉了,二哥的腿还能等你一个月,大哥,你可真行,二哥给你挑了这么些年水不说,前些年家里地没租出去,你在城里你家的地可都是二哥替你干的,末了就值你二两银子,我可把你看透透的了。”沈老三不忿儿。

老太太冲他吼:“你咋跟你大哥说话,你大哥有你大哥的难处,他要有还能不给亲兄弟看病了?”

沈老三:“你让他发毒誓呗,他发毒誓我就信他。”

沈继业:“沈老三!你能耐你出钱,这些年你借老二的钱也不少,这会儿老二正用钱的时候你不还什么时候还。”

沈老三:“我要兜里有我不拿出来让雷劈我,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该占便宜占便宜,那要亲兄弟出事你都不上,你还是人吗?”

沈继福再苦再累没哭过,被人欺负了更没哭,听着大哥各种找姐借口不借给自家钱,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徐氏气得哆嗦,玉姝就那么平静地看着眼前闹剧,等看他们吵够了,玉姝才朝老太太开口:“奶,你就别再为难大伯和三叔了,两家各有各的难处,我们二房都明白。

这样吧,三叔去把请族长过来,奶把地契拿来,属于我们家的五亩良田卖掉足够给我爹看病了。”

沈家说是分家,地契都在老太太手里攥着,每年租户交上的租子也尽数交给老太太,反正老太太也从未分给过二房,且二房没儿子,这地早晚也会归了族里。

玉姝一说要卖地,老太太、沈继业全都不干了,老太太不干是因为她知道土地是老百姓命根子,能一代代传下去,绝不能卖!

沈继业是怕丢人,他在京城大酒楼做管事,却逼着亲兄弟去卖地,好说不好听。

就连沈继福也坚决不同意卖地,万一他的腿真落下毛病做不了重活儿,有这几亩地在,她们娘俩至少饿不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玉姝看向老太太,“奶,您拿个主意吧,这钱怎么弄?”

老太太没好气道:“先去找人看了再说,兴许也用不了太多钱。”

“那就别再耽搁,现在就送我爹去城里。”

沈继业套上驴车,玉姝一家连同老太太跟着上了车,一路上徐氏紧紧握住沈继福的手,沈继福心里五味杂陈,恨自己做事太过冲动拖累了妻女。

到了京城,一连问了好几家医馆,人家全说是伤得很严重,管治不管好,能不能好要看个人运气,除非是找骨科圣手牛良甫来治,他的正骨的手法无人能及。

只是人家只行走于勋贵之家,普通人请不来,有银子都不成。

一家人都傻眼了,沈继福一咬牙,道:“咱这烂命不值钱,我们就在您这儿治,您尽量给往好里看吧。”

那郎中笑道:“成,那您需交先二十两银子,在我们医馆住上三五天,

一家人再次沉默。

沈老三干笑道:“那,那什么,我们来得着急,没有带够银子,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医馆郎中自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笑笑没说话,旁边抓药的小伙计不耐烦嘟囔:“不带着钱来看什么病。”

沈老三又把沈继福背回驴车上,老太太垂头丧气道:“老二,这都是命,咱争不过命,你也别怪娘,你就算把娘卖了咱也凑不齐这些钱,就这,他还不管咱们好,咱回去治吧。”

沈继福闷声说了个“好”字,就再没气力,将头埋进车厢里。

徐氏充满自责,怪自己早上说了不吉利的话,非要说什么“若是以后干不动了怎么办”。

玉姝道:“天色太晚,现下再回去城门也已经关了,先找个旅店凑合一宿,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也只能如此,沈继业找了个最便宜的旅店安排一家人住下,总共要了两间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玉姝借口去附近买些需要的东西拉着徐氏出来。

出来旅店,玉姝同徐氏直接了当道:“娘,我要去找陆二郎借钱。”

徐氏惊得掩住嘴巴:“姝儿你——”

玉姝道:“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陆二郎的四叔是京城里的大药材商,说不准同那牛良甫能认识一二,我去瀚墨书院走一趟,成不成总要试过才知。”

“可是那陆二郎——”

“陆二郎怎么看我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爹的腿能治好,今日换成躺着的是女儿,爹亦会豁出一切来救我。”

徐氏一时间悲从中来,不想要女儿去。她想到人家虽出于道义救了自己女儿,到底是瞧不起的,自家没有办法报答人家这份恩情,还要厚着皮去求人家,这得让女儿豁出多大的脸面与女儿家的羞耻。

可正如玉姝所说,能请动那牛良甫的只有陆二郎这条门路。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女儿,徐氏的心都要搅碎了。

玉姝道:“娘,你想得太复杂了。此事对于我们来说千难万难,但对于陆二郎来说,或许只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便是他亦可能有落难之时,求不求是我们的事,帮不帮是人家的事。”

徐氏抹了把眼泪儿:“那娘同你一道去。”

玉姝笑笑:“娘,我一个人去就行,天子脚下,出不了事的。再者,我一个人去人家或许会心软帮我们一把,娘陪着我去便有了胁迫的意味,怕是反倒不好。”

徐氏踌躇半晌也只得如此,她道:“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好好同人家说。”

玉姝点点头,好好说怕是不成,陆瑾年并非好说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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