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元看着沈听,觉得他的外表极具欺骗性。
沈听的长相是那种非常美丽,已经到了生人勿进的程度,但一接触他就会发现,这人其实很好说话,脾气也好,像是香脆的糍粑,外表看着坚硬唬人,其实一咬就知道,里面是一层软软糯糯的耙耙糕。
他默默顿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来。
心说沈听这对象真的很不靠谱,男朋友受伤不管,兼职不管,什么都不管,那还谈个屁的恋爱。
沈听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前面,乖乖地露出后脑勺。
那上边的伤口现在看还是有些恐怖的,加上刚拆线,针口出还有些红肿。
陆伯元下手轻,一点点用生理盐水帮他擦拭伤口周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
再一次那么近地看沈听后,陆伯元确信,那不是单纯的梦。
在酒吧外见面之前,陆伯元“见过”沈听无数次。
每晚的梦里,他都梦见沈听,彼时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一次次重复他他亲眼看着沈听陷入泥潭,无法救他,他也不想自救。
梦里当然也有过别的场景,过半是不可描述,但每每道最后,都是沈听垂死,毫无求生欲的样子。
他一开始好奇,这样一个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想自杀。
可后来,他只想阻止他。
看着这个人一次次死在自己眼前,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了他心里的执念。
心理医生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一个人,“沈听”是不存在的,这只是他无意识的梦境,荒诞,又无厘头。
可后来,他真的见到“沈听”了,心理医生又说,他很久以前可能见过沈听,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但后来自己的某种心理创伤,被不自觉投射到了沈听身上。
因为没有任何科学理论可以解释,为什么陆伯元会反复梦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还梦见他自杀。
可现在,陆伯元看着沈听近在咫尺的发丝,听着他规律起伏的呼吸,一切偶在告诉他,梦不是梦,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沈听耳后和白皙脖颈上的痣,而他不可能靠凭空想象,就能想象出这一切,还如此巧合。
“好了吗?”沈听问他,声音听起来乖乖的。
陆伯元收回捏着棉签的手,注意到沈听微微瑟缩着肩膀,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
北方冬天室内虽然有空调,但刚洗完澡出来还是冷的。
“好了。”陆伯元将棉签扔进垃圾桶,觉得嗓子堵堵的。
沈听觉得他有些怪,扭头看了他一眼,但陆伯元把剩余的生理盐水塞给他,连句谢谢的机会都没留给他,抓了柜门上的浴巾一声不吭进了浴室。
他捏着剩下那几管没开封的生理盐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沈听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连帽衫,穿上后默默拿起脏衣篓,去公共洗衣房。
宿舍区每栋楼的公共洗衣房都在一楼,沈听他们宿舍楼层低,没坐电梯,他拎着脏衣篓,三两步就到了一楼,只是在经过一楼楼梯口拐角处的“仪容镜”时,顿住了脚步。
余光里,他再次撇到,镜子里的他不对劲儿,手上少了个东西。
他捏紧了手指,沉下心,猝不及防转头,却在看清的那一刻,皱了皱眉。
镜子里的人也拿着脏衣篓,完全就是他的投射。
难道又看错了?
沈听在镜子前,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楼梯口的风吹得他越来越冷,他才拎起脏衣篓转身离开。
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镜子里的人并没有随他的脚步移动,而是微微转头,注视着沈听离去的方向。
洗衣房里的洗衣机都满了,多数都是刚刚才放进去的,是哪天饶了一圈下来,发现唯一一个还有十分钟就洗完了。他索性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等。
那人大概也是算好了时间的,卡着洗衣机停下来收衣服。
那人见洗衣房有人还挺惊讶的,直到沈听直起头,见到他一愣,又有些惊讶。
沈听礼貌地朝他点了个头,那人也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尴尬地打开洗衣机收衣服。
沈听见他收的差不多了,就拎起脏衣篓走了过去。
等临到面前了,才听见那人拿着手机,小声发语音:“卧槽,这个沈听长得真好看呀那是,怪不得能有男的追着表白。”
“看他气质也不像gay呀,怎么······”
沈听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小小咳了一声。
那人一激灵,连忙把手机揣进兜里,把最后两件衣服扔进盆里,埋着头和沈听擦身而过,跑了。
沈听把衣服塞进洗衣机,边上楼边设了个闹钟,推门进去的时候,陆伯元正好洗完澡出来。
推开的浴室门泄出了白色的雾气,陆伯元腰间围了块浴巾,身上未干的水珠顺着皮肤慢慢滑下来。
手臂上有两处还贴了防水膜,是新伤,沈听悟了,这大概就是今天在医务室见到陆伯元的原因。
陆伯元见他进来,把这门不松手,就慢慢走过来。
沈听直愣愣地看着,心想,也不是第一次见陆伯元光着膀子了,怎么只是多了两道伤,就会觉得那么熟悉呢?好像在什么地方也见过一样,只是那间屋子没有这么明亮,拉着黑色的窗帘······
就这么愣神的片刻,陆伯元已经走到近前,抬起手,把门关了过去。
距离这么近,沈听忽然晃眼,觉得这线条分明的肌肉上面,好像还有些伤疤。
“咔哒——”陆伯元轻轻关上了门。
沈听抿唇。
陆伯元收回手,眼睛落在他发间。
他转身翻找,沈听给他的钱就被他压在了一本书下,他沉沈听愣神期间,把钱塞到了他手里。
沈听:“?”
陆伯元脸不红心不跳道:“手上有伤,给我带一周饭,就当你赔礼了。”
手上有伤和去食堂吃饭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但他理亏,没有反驳诉主的条件。
这回他没有再推据,再拖拉下去就难看了。
沈听照常三点一线,上课,兼职,睡觉。只是每天都会给陆伯元带两顿饭回宿舍。
只是关于沈听的流言蜚语也依旧多,哪怕在档口,也会有认出他的学生看着他窃窃私语。
陆伯元是个行动派,快速弄清了沈听和周士泽的关系。
自此心安理得地不再让沈听带饭,而是直奔食堂,吃完了再走,还次次都去沈听兼职的地方。
虽然话都不多,但两人的室友情也就这么诡异地保持了稳定。
每天萦绕在沈听身边的议论依旧很多,但沈听不太在意,从小到大,因为长相招惹的眼光已经很多了,时间久了,就脱敏了。
他只是很疑惑,周士泽为什么也没有再论坛澄清一下,哪怕一次。
而且,自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周士泽。
他也没办法再将周士泽这种鲜活的脸和记忆中苍白地样子联系起来。
沈听本打算不管,发展现在各种流言还在风口浪尖,他也管不住,索性冷处理好了。
那天,他下班后和陆伯元一起回宿舍,两人和谐地讨论着要去超市采购些什么东西,可话说到一半,沈听突然顿住了。
陆伯元奇怪地望着他,只见沈听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怎么了?”
他顺着沈听的视线看去,只见迎面走来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怒气冲冲。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比心快,快速接住了那人挥向沈听的巴掌。
“干什么?”陆伯元死死捏着那男人的手,居高临下,满脸寒气地问。
但沈听却从心里,奇异地直到,这两人是谁,他低声道:“他们是周士泽的父母。”
陆伯元皱眉,回头看他,却见他抿着嘴,眼神放空。
陆伯元警告地看了一眼那对看似高知的夫妇,并没有放手,问沈听:“你们认识?”
但这句话点醒了沈听,他一晃神,有些迷茫地看着陆伯元,又看了看那满脸怒容的夫妇,缓缓道:“不认识。”
他没有说谎。
因为她连周士泽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周士泽的父母呢?
此时那妇人抬手,指着沈听就骂:“你个狐狸精!祸害我儿子搞同性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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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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