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都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和你们父皇说，这个烟花是给他庆生用的？”

元平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

他眉头紧锁，并不买账。

“你到底是拿谁当傻子了？你有胆子你就自己去说。”

他站在马车之下，衣冠齐整。

显然是已经换好衣服，准备一到地方就把寿双子带走去见皇帝。

但寿双子就是不下车，准确的来说，是寿媖就不下车。

钟长嘉听了寿媖所谓的“妙计”也觉得啼笑皆非——寿双子不回船，自然对她是重大利好。

可这个理由也太好笑了——好笑到她一听到就抿住了嘴唇。

非常扎眼的窃喜。

“那或者皇叔，你和父皇说，我们正在为他准备生辰礼，可……可惊了马！所以你以为我们跑了。”

元平都感觉听寿媖讲话青筋直冒。

然而作为外姓的王爷，元平都不可能真的上马车把寿双子带下来。

于是，他无视了寿媖的话，将冷酷的眼神移向正在窃喜的钟长嘉。

“不是，166你说他看我干嘛啊，又不是我唆使的……我总感觉他要出剑，是怎么回事啊。”

钟长嘉全身汗毛倒竖，就在高度戒备之中看到冷酷的将军王勾起唇角。

“我先前帮了你，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他抬起头，说出的话让钟长嘉不寒而栗。

“一炷香之内，你把她们劝下来。”

“然而这个地方只有元平都一个人想要她们俩回去……”

钟长嘉从车帘的缝隙里看到周围的护卫们将车围得死死的，又将眼神投向一脸正直的寿媖，和一脸淡漠的寿宁。

从刚刚听了钟长嘉的猜测，寿宁就没有再说话了。

她没有向寿媖解释自己的安排，也没有警告钟长嘉叫她守口如瓶。

另一边的寿媖搞清楚状况后也没有问，两姐妹的相处很奇妙。

“所以说，寿媖是打定主意想逃跑？而寿宁知道她姐妹的企图，但不报期望，只是配合？”

钟长嘉默默地和166说：“所以说，搞定了寿媖就可以吧？”

“是的宿主，但是您也要考虑一下寿宁的情绪呢~我想如果可以确定寿宁的心情，还搞定”

钟长嘉头疼，这让她怎么能看呢。

事实证明，主要是能直击受众痛点，怎么样的sales都可以推销出去产品——

“为此，我们的兑换系统，限时推出一款针对阴晴不定任务对象的心情检测器哦~”

“您目前的悲伤能量大概在十二次悲痛心衰，十次悲痛心衰可兑换一个对象的心情检测器哦——”

钟长嘉想也不想地说：“十二次换两个……”

“不能，当时为您调取灵火我用了员工折扣，每个数据周期年只能用一次啊。”

“而且，作为遗憾修正系统的话，我们不建议道具的滥用，请务必谨慎。”

钟长嘉慢慢吐槽：“然而我本人已经是一个滥用后的非原装人类了。”

166没有做答。

但钟长嘉脑子里已经全是兑换道具的ui了，她犹犹豫豫地选择了兑换。

“最好是很值……”

寿宁看起来在发呆，头略略偏向寿媖那边，钟长嘉估计她在观察寿媖。

〈检测对象：寿宁〉

〈心情：25%〉

〈情绪说明：这是寿宁向长公主投诚后，第一次和寿媖单独待一整天整夜，她的心情非常不错。〉

“瞎写的吧，怎么可能有人心情不错但是心情指数是百分之二十五？”

外面，元平都很不讨喜地拿剑敲了敲钟长嘉坐的地方监工。

“怎么没听到动静？”

钟长嘉默默翻了个白眼。

寿媖忍不住笑出声，好整以暇看向钟长嘉：“长嘉姐姐准备怎么劝我们呢？”

〈检测对象：寿宁〉

〈心情指数极度下降中〉

〈心情：2.5%〉

〈情绪说明：情绪不便说明——〉

〈心情：3.5%〉

〈情绪说明：我们。〉

……？

钟长嘉满脸问号地看向一脸冷静的寿宁。

“166，我警告你，你别给我整这些不能过审的啊！”

车外的元平都又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钟长嘉——干不了你就下来。马车直接往码头摆。”

“别说话！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钟长嘉有点凌乱：“166，你确定这个检测器没有坏吗？”

“申请暂时移转检测对象。”

〈检测对象：寿媖（临时）〉

〈心情：65%〉

〈情绪说明：被抓回来的寿媖真的很不开心，但是她和寿宁度过了一整个日夜——已经很好啦。自从寿宁搬去了长姐宫里，她们就再也没有那么亲密过了。寿媖很希望寿宁可以搬回来。〉

〈然而事实就是，她根本无法保护寿宁。寿宁的药，寿宁想读的书，她都没办法帮寿宁得到。她也不知道如何让父皇喜欢自己。可自从寿宁搬进长姐宫里，长姐给她送来流水一样的和寿宁一模一样的衣服，父皇就慢慢开始对她们好起来了。〉

〈寿媖其实不适应这样朝不保夕的好——父皇的爱太轻飘飘，她要给寿宁和自己挣一个将来。〉

“哈哈，我还在想办法呢。”钟长嘉敷衍了寿媖两句。

看着寿媖的数据，她心情更复杂了。

“……什么啊，那寿媖又是怎么做到情绪说明字里行间透着焦虑和压力，还能保持65％的心情呢……这个难道是压力指数？”

“是正向心情哈——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的。”

“那也不至于好像焦虑到几乎写小传的人乐个不停，然后另一个人简短无异常却数据波动极大，还初始数据就低吧。”

吐槽归吐槽，钟长嘉看了看一模一样的两张可爱脸蛋，心里也明白——这就是完全有可能。

寿媖哪怕在这样前途未定的情况下，眼睛也是亮亮的。

她的野心，她的关心，都写在脸上——也难怪不招皇帝喜欢。

而寿宁，几乎是和其他皇室成员如出一辙的倦怠。

像一切期待都被满足后的无趣，所以度日勉强——因为并无**了。

她眼神幽深，但钟长嘉依稀感觉到她注视着寿宁。

钟长嘉慢慢地和166说：“我想想，我首先要把她们留下来，才能够开展后续工作。那么她们留下来是方案A，而方案B就是留不下来，但继续攻略。”

她缓缓地思考：“但现在，我觉得其实当务之急是让妈妈她们有点防备——”

但是，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们又能防到什么呢？

就像寿媖的小传所言——

父皇的，虚无缥缈的爱。

166提醒到：“是的宿主，如果提醒了就能躲过，我们也不会请您穿越时空了。”

“哦——所以说，你们试过？所以其实这个时代的我不是病死的？”

钟长嘉双眉皱起来。

166闭嘴了。

“哎。轻飘飘是父皇的爱。其实这个限时任务最终还是要和皇帝打交道啊，那么我必须让皇帝觉得是可以掌控的——而且是符合他心意的。”

“皇帝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七日以后。”

钟长嘉眼睛一亮，看向两个小女孩。

“二位公主，敢问你们可有想好如何为天子祝寿？”

她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

元平都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看向寿媖，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跟你们的父皇说，你们在给他准备生辰礼，但惊了马，我才发的信——”

“和刚才的区别在？”他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讽刺，却又不无道理。

“是我方才没有回绝的直接让你觉得这样行得通？”

元平都按了按太阳穴，几乎是恼火地睨了一眼钟长嘉。

他的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不悦，仿佛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后退一步给钟长嘉让出位置，衣摆随风轻拂。

“这就是你的法子？没有把公主劝下来，你下来吧——”

“——等等！”

钟长嘉着急地解释：“区别在于，公主们这次真的有生辰礼——”

元平都冷笑，将眼神再次移向寿媖。

不紧不慢，余气未消：“所以你刚刚诓我的时候甚至还没给你父皇准备生辰礼？”

寿媖往帘子后面躲了躲。

元平都慢条斯理地对着钟长嘉扬了扬头，姿态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不爽。

他站在晨光中，身影被初升的太阳拉得长长的，衣衫随风轻轻摆动，金丝绣边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元平都的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无波，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行，你说。”

感觉潜台词完全是在讲：赶紧编完了滚。

来自元平都的压力让钟长嘉手心出汗。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上的花纹。

那是江南特有的绣法，细腻而复杂。

这就是答案。

她抬起头，迎上元平都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有力。

“大将军，生辰礼之事，本是皇室家事，外人不便多言。但今日之事，关乎公主的安危，也关乎朝廷的稳定。”

“可若公主是为天子手绣大好江南，是否既能保全公主的颜面，又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呢？”

元平都的目光在钟长嘉的脸上逡巡，眼神锐利如刀。

他语气有点冷冷的：“就算想拿这两个丫头做筏子，这十天之内，你能拿出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