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首先出了声:“我爱人喝醉了,现在正在休息,失礼了。”
“至于这位先生......”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江尔梵扯了扯他的衣服,贴着耳朵说:“跟他说,‘面具落在约会里了’。”
会长轻笑了声,装作是听到爱人的呓语,继续说道:“面具落在约会里了,记得吗?”
曲魏凯这才静了声。
程业和另外的人面面相觑,只以为他们或许是认识的,便不打算继续在这待着,只不过......程业在即将离开时,瞥了眼掩盖在外套下的那位,那件衣服跟江尔梵很像,身形也差不多。
或许要多和尔尔联系,大晚上在外面喝醉可不好,他这么想着。
程业离开后这里就比较好解决,江尔梵拍了拍会长,让会长放他下来。
江尔梵这次终于能够站在地上,没有其他意外。他掀开外套,转身面对曲魏凯。
江尔梵的头发还有些凌乱,眼神却已经恢复清澈,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曲魏凯装作轻松地笑了下,他的眼神没有那么轻松,反而显得深沉,全然不像是一根筋的人,“其实我啊,一直以来都不放心你,所以经常会在后面送你一段路。”
“怕你误会,所有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而我现在发现,或许你不会太在意。”
江尔梵望向他,承认道:“我确实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我不需要这种关心。”
曲魏凯预料到了,还是稍微有被打击到,
江尔梵走近他,让他低头,曲魏凯不明所以地照做。
江尔梵抬手压了下曲魏凯的头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如果是这样,我会向你说声‘谢谢’。”
曲魏凯没有再说什么,偏过脸说了声再见,没有回头地走了。
会长站在江尔梵身边,轻叹了声,“自愧不如。”
江尔梵才想起真正棘手的是身边的这个人,他露出头疼的表情,回想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耳尖不禁泛起红。
“那个,谢谢。”江尔梵率先道了声谢,忘记称呼对方,还补上一句:“会长。”
耳尖上传来凉意,被轻轻触碰了下,会长甚至还点破道:“好像红了?”
江尔梵连连后退好几步,揉了揉耳朵。
眼神乱瞟地说:“是刚才捂到的啦。”
会长没有再靠近,低低地笑着说:“抱歉。”
“不这完全不能怪会长,会长怎么又道歉了嘛。”江尔梵吐槽道,他今天听到了好多句,起初还会互相客套一番,听多了倒是没打算再继续客套下去。
会长望了眼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问道:“现在有点晚,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离这边不远,我可能比会长还更快回去哦。”江尔梵指了指方向。
“那,再见?”他倒退着走,正面挥了挥手。
“再见,”会长回道,“以及,晚安。”
江尔梵扬起嘴角,“做个好梦哦会长。”他不小心踩了个趔趄,才站定不再倒走。
“会长的笑声我都听到了!”
江尔梵朝对方埋怨了句,终于转身走回去,听到对方说:“兜里,有东西。”
他快走几步,走到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往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银带手表。
会长是这么写道:比起项链,或许你会更喜欢手表?
也还好吧?不过确实还算喜欢,江尔梵思考着,该送给对方什么回礼。
接下来接近考试周,清吧的兼职没有再去,江尔梵给程业发了消息说要回家。
程业回了个好,问需不需要去接送。
江尔梵自然没让对方接,上次程业的生日都没有好好过,他想带份礼物回去,左思右想,实在没想出程业究竟喜欢什么,太贵重的他又买不起。
如果买新的家具,业哥会喜欢的吧?
江尔梵很快就敲定了要买的东西,他决定把家里的厨具都换了,对程业来说,没什么比实用性的工具更重要。
他回去时,程业早就回来了,白白看见他立刻黏了过来。
“白白。”
江尔梵双手抱起,在手上掂量了下,发现白白比之前重了点。
他抱着往厨房去,果不其然程业在做饭。
“业哥,等会会有人搬东西过来,那是我新买的厨具,顺便把咱们家的换了。”他眼神晶亮地贴了过去。
程业的动作一顿,缓声问:“我前段时间就想问了,不是去旅游吗?哪里来的钱?”
他的态度还算和缓,江尔梵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其实是半旅游半兼职啦,只不过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说。”江尔梵瞅了对方几眼。
“这样啊。”程业把菜端了过去,应声说。
江尔梵想要接手,被对方叫去洗手吃饭。
“哦。”他乖乖回道。
吃饭的时候,程业少有地沉默,江尔梵主动开口问:“业哥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还是之前那些,不过,”程业把筷子平放在碗沿,“有人说要给我介绍工作,问我要不要去。”
“诶?不是挺好的吗?”江尔梵捧场说道。
“但是那份工作离得有些远,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相应的,薪资也多一点。”程业说出他纠结的点。
江尔梵这会没应声了,半垂着眼帘说:“会很远吗?去的话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程业没有回,转而说起:“其实咱们家的厨具用了好几年,也没坏,不换也成。”
江尔梵双手搭放在膝盖上,低着头闷闷的语气:“可是,我就想着买些新的,业哥用着会不会更好用。”
他有些委屈地说:“而且,我都买了。”
程业把手搭在他肩膀,“尔尔,实话告诉我,钱哪来的?”
江尔梵抬起头,眼睛的视线逐渐朦胧,声音难受地堵在嗓子眼,“业哥,你是不是不相信那些钱是我赚的?”
程业对上他受伤的眼神,安抚说:“没有不相信,我只是有些奇怪,你好好跟我说,哪里来的兼职能赚这么多钱。”
江尔梵本来有无数理由,怎么糊弄都可以,可他在这时说不出口,他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程业的手扶在他面颊的两侧,抬起他的脸,轻微擦了擦他眼睛的下方,“我前段时间看见个人有些像你,但我觉得那个人不会是你,尔尔一直是好孩子,怎么会在晚上和别人喝酒呢?还喝醉了睡在别人身上,这是不太安全的行为。”
他停顿片刻后补充道:“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一样。”
江尔梵仍是不说话,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如果缺钱了可以挣,但是平白无故拿别人的钱,这样会失去底气。”程业继续说着,揉了揉他的头。
“后来想想,是我无法带给你更多的底气。”
江尔梵伸手抱住他,声音仍哽咽地说:“才没有......除了业哥我都不相信会有其他人对我这么好。”
这下程业才是真正地放心,他欣慰地说:“所以以后,不要被人骗了。”
江尔梵重重地点头,“才不会,而且这钱确实是我赚的,”他撒娇地晃了晃,“业哥就收下我的礼物,这样我也很高兴。”
他盯着程业的眼睛,说:“至于那份工作,业哥想去吗?”
而后轻微撇下嘴角,“如果业哥想去的话,就去就好了,也不用太考虑我。”
程业试探性地又问了句:“真的不用考虑吗?”
江尔梵哼了声,“也不是,就是如果业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才不想成为业哥放弃的理由。”
他伸出小指勾着对方,小声地说:“我们是家人,是对方的底气,而不是阻碍。”
程业笑了笑,“那份工作暂时还不考虑,赶紧吃饭吧,饭都凉了。”
“喔。”
江尔梵下一次见到会长,是在办公室里。
图书馆人太多,不一定能抢到座位,所以他一般都会在这边复习,也经过了允许。
某天午后,江尔梵想起那个手表,细想还是觉得还给对方好,说不准很贵重,他还礼也不一定能送出价格相同的物品。
他拿的笔尖停顿了好一会,走神得不知不觉,这附近好像有种花,他闻到了某种清新的花香味,香味不浓但很纯净。
往窗外看去,天空一片碧蓝,偶尔吹过三两片云彩,天色很好。
江尔梵放下笔朝窗外探出头,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他的手背在身后,正要缩回去继续做题,被一根树枝戳到了额头。
“额。”他捂着揉了揉,看见那根树枝上还开着朵白色小花。
江尔梵朝周围四处望了望,没瞧见有其他人,就伸手想摸一摸那朵白色小花。
敲门声突兀响起,窗帘被风扬了一半,半掩住他的身体。
江尔梵侧回过头,发现是会长,便不好意思地想要缩回手,害怕被误解是要摘树枝。
手没扶稳往窗外晃了下。
下一刻被另一个人扶稳,扑来的阵阵花香全涌向了另一个人。
江尔梵站定后放开手,扯开嘴角说:“谢谢。”
每次他与会长见面,总会发生各种出其不意的意外,这种出糗的事确实很难解释清楚。
“经常见到你在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江尔梵语塞片刻,“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会长温声说:“信。”
他转向桌上的习题,“要考试了?有不会的地方吗?”
“没,”江尔梵回话之后,想起把手表还给对方,走向那边拉开背包拿,“谢谢你上次的手表,不过,心意我领了就行。”
江尔梵摊在手心上被会长接过,会长略微遗憾地说:“不喜欢吗?”
他的领口与袖口整洁没有折痕,眉毛落有些许弧度,眉峰不怎么上挑,如同他给人的气质一般温和而绅士。
“没有,只是或许我收下不太合适。”江尔梵解释说。
但在某些时候,江尔梵总能觉察他是不容拒绝的,譬如此刻,会长拉过他的手,不紧不慢地帮他戴上。
“没有比你更适合它的人了。”
江尔梵还想说开口,会长继续说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如果你没收下,那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江尔梵不太理解他的言论,却不好再说什么。
会长圈着他的手腕,收紧表带,调到合适的位置。
会长神色淡淡地说:“再说了,对于送礼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接受这个选择更让他开心。”
戴好之后他放开了手。
“好了,真美啊。”
他喟叹道。
江尔梵的肤色白皙,配上银白的手表,更是白得晃眼 ,这是一双让人想抚摸的手。
“谢谢。”江尔梵又说了一声。
会长轻压他的手,朝他俯身,“上次,那就是你哥?”
江尔梵低着眼皮,又撩起,眼眸往对面一扫,“嗯,说起来还得感谢会长。”
“那......”他们的视线愈发黏合,就在这时,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他们,且越来越清晰。
他们拉长了这点距离,江尔梵低头看着自己的习题,尽管他的心思还没在做题上。
“会长也在。”
是也泽,他每次都出现得意想不到,江尔梵暗想,他总能打断一些进行到一半的事情。
也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两人,重点在江尔梵的唇瓣上诡异地停顿了会,他悠悠地说道:“我来得好像不太巧。”
江尔梵“也泽也来这里复习吗?”
意料之外的是也泽并未承认,“复习?好像没有需要复习的题目。”他拉开江尔梵正对面的座位,“只是想着,或许你会在这,就来了。”
“哦?”江尔梵还没说话,会长先开了口:“原来你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江尔梵总觉得类似的场面他似乎经历得越来越多。
他压下笔盖,顿时安静不少,接着翻开习题,朝他们微笑着说:“再不复习我的考试就该堪忧了,二位,自便。”
会长面色如常地对他说:“考完试和我联系。”
随后他不再逗留,只有也泽还留着。
江尔梵本想无视那股视线,学了会,什么都没学进去,半晌他抬头朝对方看过去。
他撑着头问:“也泽有什么问题吗?”
也泽没有否认,他站起身,走近江尔梵,轻声询问:“对你来说,喜欢是什么?”
江尔梵的目光落在也泽身上,漫不经心地说:“也泽问的,是我的喜欢还是别人的喜欢?”
也泽哪个问题都没接,“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极端的爱慕,齐莽是,其他人又何尝不是?”
“不哦,是不同的。”江尔梵摇着食指,“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么喜欢,过度的喜欢,那该是爱,我可不配。”
江尔梵点了下他的心脏,“也泽呢?是哪种。”
也泽微微怔神,又迅速恢复如初,“很明显吗?”
江尔梵在桌面上撑着手,膝盖压在桌边,微微仰身逐渐接近他,“不明显吗?”江尔梵撩开也泽的眼镜边,使他的眼睛暴露出来。
“这种事情,只要一对上你的眼睛,就再明显不过。”江尔梵把他的眼镜放在旁边,“也泽听说过吗?对视是不含**的告白。”
也泽垂眸看着他,喉结滚了下,终于忍不住伸手搂住他,“是吗?”
江尔梵看见对方神色没有太大异常,便觉得无趣,想要坐回,“你怎么都不惊讶。”
结果被他制止,也泽埋在他的脖颈处,高挺的鼻梁戳得他有点痒。
“听说吸血鬼在吸血时会有堪比消解**的反应,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他抵在颈侧就好像下一秒想咬上去。
“可我们是人哦,咬上去只会觉得痛苦,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感觉。”江尔梵推开对方的脸。
他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比起那种空想,当下的事情更加重要,也泽真的不用复习吗?”江尔梵把习题怼在也泽面前。
也泽:......
他不解地看向江尔梵,“你也有不会的题?”
这回轮到江尔梵语塞,他最近都没怎么上课,怎么可能会,他又不是天才。
说起来,好像只有他是会认真复习,其他人,连齐莽都没怎么见过他特地复习的模样,结果一个个成绩都还蛮好的。
江尔梵叹了口气,所以到头来,只有他一个平庸的人。他老老实实地做起题,从第一道开始,没有再分心。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专心地学习。
从第一科到最后一科,在期间没有搭理过其他任何事。
考完全部的试之后他才回想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找上过门,曲魏凯找过他,还不止一次,都被复习的理由推拒了。
如今考完试,江尔梵才迟钝地想起他拒绝过曲魏凯好几次。
他刚走出校门口,就看到有个人站在校门旁边,很大只地杵在哪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到他出来就立即走到面前。
“考完了,这回总该有时间了吧?”曲魏凯挨过来说。
江尔梵露出无奈的神情,问:“嗯,你有什么事?”
“约......”
可惜知道他考完试的不止曲魏凯一个人,手机在同一时间响起。
他看了眼,是会长的消息。
今晚有活动,来吗? ——会长
通常来说,会长的消息一般是有效信息,所以江尔梵犹豫地看了曲魏凯一眼。
曲魏凯正等着他。
过会他想出了个完美的计策。
江尔梵问了下会长,“活动可以带其他人去吗?”
对方的消息基本是秒读,这回迟了会才回复。
可以,其他朋友吗?——会长
江尔梵扬了扬手机,浅笑着向曲魏凯说:“听说有个活动,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是一场蒙面舞会。
江尔梵到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场舞会,而他并不会跳舞,且没有合适的服装。
倒是曲魏凯还蛮有兴致,他对这类舞会没有兴趣,单纯是对和江尔梵参加舞会这件事本身有兴趣。
“要和我去挑选服装吗?”曲魏凯自然有相应的门路,打了通电话等会去挑服装。
“我可不会跳舞,这种活动不适合我。”江尔梵没有答应,头一回用了“不适合”这个词。
“也不适合我,或者甚至可以说——”曲魏凯示意那群人,“没有人是天生适合的。”
他朝江尔梵伸出手,“我带你适应。”
江尔梵仍在犹豫,另一个人出现了。
“你来了,我有准备你的服装,进去换就可以。”
会长身着深灰色礼服,是目前见过最为正式的一次,不至于太过沉闷又不显轻佻。
温柔地向他说道,“走吗?”
曲魏凯又上前了一步,“宝贝,我和你一起来的。”
江尔梵扫了他们一眼,没有采纳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建议。
“服装就不用了,这种活动,还是你们参加吧。”他确实不太适应,更何况他连舞步都不会,参加这种舞会,只能说是格格不入。
他拒绝之后,朝外面走去。他都打算走了,曲魏凯自然也没有留在这,意外的是会长也跟了出来。
走在路上,他们不像是一起出来的,更像是被迫走在一起的人。
突然起风了,骤然袭来冷意,江尔梵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会长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江尔梵想要婉拒,笑着说:“这样的衣服套在我身上倒是有些不合适。”
会长敛着眉目,为他套好,“从见面起,你说过好多次‘不合适’。”
江尔梵愣了会神,好像确实是,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起码不会这么频繁地说。
他虚握了下手,可能是他终于有了自知之明,本就是不合适,那些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甚至从未了解过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同的,对他,对齐莽,对会长,乃至所有人。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本就不多,现在要他强硬地融入另一个世界,哪有这么容易。
曲魏凯凑了过来,牵住他的手,“如果你见到过,就会发现都是一个样,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会长没有理会曲魏凯,直接挑起江尔梵的下颌,对着他说:“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没有什么是不合适的,事物被创造出来的价值就是服务于你,如果他适应了你,你也适应了它,那就是合适。”
“如果适应不了你,那它就失去了价值。”
江尔梵沉默了好一会,半晌后捂着嘴笑了,直到笑得眼角泛泪才稍微停止。
“哈哈哈......或许是正确的,我也确实没必要纠结。”至于其他的,他倒是没想过能不能融入,可能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没有牵起任何人的手,只是沿着路边走,走到桥边,望向下面的络绎不绝的车流,再往远处,是湍流不息的河。
他就站在那里望着,会长望着他,而曲魏凯想要靠近江尔梵,站在另一侧。
会长在江尔梵的脸侧上碰了下。
正巧被曲魏凯看到,曲魏凯冷笑了声,直接捧起江尔梵的脸,没等他拒绝就想挨近。
“......尔尔?”
江尔梵正要从两人中间脱身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身体顿住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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