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森森，冷月高悬，玄衣少年坐在崖底的一处洞穴中，双手掐诀置于膝头，眼眸紧闭，面如金纸。

细密的冷汗，在他额头铺满，半晌不见消散。

“静心，静心。”老祖苍老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犹如魔音，“斩魂之法的关窍就是在此，非得心无旁骛才能突破，收起你心中的杂念，平心静气，再试一遍。”

阴影中，萧洛紧绷着的侧脸颤了一下，露出明显的痛苦之色，左耳下的小痣殷红如血，于漆夜中散发着妖异的光。

饶是如此，他依然逼着自己照天魔老祖所说，把魔气在经脉里勉强运行起来——

“噗！”他脸色一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前功尽弃。

天魔老祖恨铁不成钢地责备：“小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三年蛰伏，就差这最后一刻了，只要今夜彻底斩魂成功，你就伐经洗髓，成为不折不扣的天魔大能，实力比肩化神期修士，十七岁，试问世上哪个能有这般修为？！”

“呵呵。”萧洛疲惫地笑了两声，音色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天魔，然后跟着你回魔界，一统八方，对吗？”

“正是如此！”想是说到激昂之处，天魔老祖音调都不自主地拔高了一截，仿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想老夫当年全盛之时，魔界千万里土地，哪个敢不俯首称臣？提起天魔老祖的名号，哪个不是闻风丧胆？老夫的这双手，曾折断过多少刀剑，浸染过多少鲜血……”

“那是从前。”萧洛凉凉地接道，“你现在连个实体都没有，只能在无人的阴沟里搅弄风云。”

天魔老祖被嘲讽也不气，恻恻地笑过一阵，道：“小东西，你好好想想，斩魂之法风险虽大，可一旦成功，便是通天彻地，往后修炼一日千里，不出百年，就能渡劫飞升！到时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曾经对你耀武扬威的修士，也都要被你踩在脚下！”

萧洛似是没听懂，多此一举地问了句：“哪些修士？”

天魔老祖冷冷一哼：“还能有谁，江岁寒！”

萧洛闻言，没吭声，修长的眉睫低垂，静静等他的下文。

天魔老祖在江岁寒手里受过大苦，提起来的时候，都能听到咯咯的咬牙声：“当年若不是他，老夫十万魔众怎会散落，幸亏习得金蝉脱壳之术，老夫才勉强逃过一劫，否则，整个魔府都要被他血洗一空！老夫活着一日，就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挫骨扬灰！”

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在自以为队友的人面前诋毁“敌人”，天魔老祖只当这小子三年如一日地恨着死对头江岁寒，越怒越收敛不住，越骂越上头：“阿洛，你若真的想报老夫这半师之恩，说来也简单，只要你听话，突破斩魂的最后一步，他一个受了伤的人族圣君算什么？抢过来！给老夫关在万魔殿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找十几个魔修来，轮流——”

说时迟那时快，唰一道血光划过，杀灭了后面的虎狼之词，虚空中苍老的声音，像一扇被捅破了的风箱，摇摇欲碎。

“小混蛋你疯了，竟敢对我出手！”

萧洛不答，只是一味地杀伐，多年来隐忍的恨意在顷刻间爆发。

峡谷里，风声剑声猎猎作响，一道道魔气狠厉如刀，刺破了方圆百米静谧的空间，忽然，一丝寒凉灵气侵入此间。

“什么人！”萧洛厉喝一声，裹着魔气的剑诀如长龙破海，隔着数里距离，精准无误地击中了来者。

咔啦一声轻响，有东西碎了。

一方狭小的天地中，杀气四溢，万籁俱寂。

黑衣少年与白衣仙尊站在峡谷的两端，面面相觑，各自石化。

前者掌中的魔气尚未消歇，还如业火一样沸腾，后者低头，看着洒了一地的绉纱小馄饨，心凉得简直要裂开。

——等，等等，徒弟已经黑成这样了，真的……还有救吗？

萧洛：别的都能忍，骂我老婆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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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冰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