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次日一早,天不亮齐斌等人领着一众锦衣到达城门口时,一身猩红大氅的花尽欢就已经在那儿等着。

她与一众人简单交代了一下路线,戴好防风面罩,正要出行,远远地听见有人叫他。

花尽欢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此人乃是乃是谢太后的亲侄子,谢昀的嫡次子,上京纨绔子弟中的翘楚,出了名不学无术的宣平候谢绍。

这样一个废物,手里却掌握着五万禁军,将京畿命脉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花尽欢掩下心中厌恶,翻身下马向他拱手行了一礼,道:“侯爷可是有要事?”

谢绍眼神轻佻,伸手朝其下颌摸去。

花尽欢立刻后退一步,眼神骤然变得很冷。

谢绍见她动怒,也不生气,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她,道:“太后他老人家知道厂臣要出关,特地派本侯给厂臣送个锦囊来。”

花尽欢看也未看塞进怀里,“时候不早了,那咱家就先出发了。”

谢绍依依颇有些哀怨,“厂臣都不打开看看,里面还有本侯的一片心意。”

花尽欢不作声。

谢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又殷勤嘱托几句别有深意道:“本侯等你回来。”

直到那抹英姿飒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在那儿长吁短叹。

“你说怎么才能讨得他欢心?”

随从忙道:“少爷对厂公大人情深意重,想必厂公大人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等日子久了自然会知道您的好处,必定会回心转意。”

“你说得对!”谢绍心情好转。

他一个阉人,就算是生得再好,再有本事,旁人也只当他是一条狗。

除了他谢绍,又有谁会真心待他好呢。

*

花尽欢一路马不停蹄,除了夜里停下歇脚或是做补给更换马匹,与其时间都在赶路。

等到第三日时,一行人终于来到长辛店。

众人眼见着已经出关卡,想要在此歇一歇脚明日再出发,花尽欢却只差了一个档头去城中做了补给就立刻出发。

直到她走远众人皆跟齐斌抱怨。

“这阉狗怕不是疯了,大雪天哪有这样赶路的!”

“就是就是,就跟逃命似的。就连逃命也得喘口气儿吧。”

“老大,您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齐斌摇摇头,上头的密令有时候就连他也是没资格知道的。他见大家冻得直哆嗦,把马背上的酒囊取下来丢给赵硕,“每个人吃口酒暖暖身子抓紧时间赶路,不然晚上恐怕要在雪地里过夜了。”

众人一想花尽欢真干得出来这种事儿,也都不再废话,挨个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烧刀子一灌入口中,火辣辣的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瞬间四肢百骸也像是被点燃。大家重新戴好防风面罩,追着前面那抹已经快要消失的影子去了。

大约赶了两个多辰的路,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花尽欢登高举目四望,天地之间皆是一片白茫茫,唯有极目之处像是有一处镇子。

她从怀里掏出地图仔细对照片刻,叫了一个熟悉地形的档头去前面探路。

约有半刻钟的时间,那档头返回来报告:“再往前五十里便是青龙山地界,那儿有个青龙镇。属下还瞧见距离青龙镇不远处,有一支不下于五十人的队伍正朝我们走来。

花尽欢立刻命所有人原地待命。

越一刻钟的功夫,一行约百余人的铁骑队分成两列护送着两辆马车过来,上头插了一面宜安王的旗帜。

面前的正是宜安王自西北边塞带回来的一骑铁骑队,是真正在战场上用敌人的血肉将养出来的战士。

不过百人却给在场的人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完全不是花尽欢身后这群浸泡在上京的富贵温柔乡里泡软了的骨头能够相提并论。

就连齐斌早已被名利场熏染的有些稳妥的血液像是受到感染,变得热血沸腾起来,下意识望向花尽欢,见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竟一时移不开眼。

她这时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取下脸上防风面罩,从怀里拿着一块玄铁牌令,道:“司礼监秉笔花尽欢奉命特来恭迎宜安王入京!”

为首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侍卫瞧着她的模样怔了神,直到另一个与他长得有三分相似,略微年长些的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上前接过手令查看片刻,对着马车低声道:“主子,是陛下派人来迎您来了。”

*

一个时辰后。

花尽欢抬头看了一眼客栈门头悬挂的牌匾,只见上面提着“青龙客栈”四个字,屋檐下则挂着两盏随风荡来荡去忽明忽暗的红灯笼。隐约地,里面传来言语粗鄙的猜拳声。

这么晚,应是江湖客。

“大人,这个青龙镇鱼龙混杂,时常有江湖人士在这儿打打杀杀,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儿。”赵硕裹了裹身上的氅衣,呵着手道。

花尽欢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以及四辆马车。看车辙后面两辆应是辎重之物,前面坐着的是至今没露面的宜安王,至于他身后那辆用毛毡遮盖得密不透风的马车里坐着的应是女眷。

可听说这宜安王并未成婚,也不知这马车内坐的是不是他的红颜知己。

不过她现在并不关心宜安王的后宅,只觉得眼前这小镇安静的过分诡异,偌大的镇子半点儿灯火都不曾看到。

她先行下马,走到宜安王车驾前,恭敬道:“舟车劳顿,请您先下车休息。”说着朝马车内的人伸出手。

马车内的人没作声,俊秀的侍卫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挡在她面前,“王爷一向不大喜旁人亲近,就不劳花厂宫费心了。”

眼前的侍卫叫李信,另外一个与他相似的是其兄长李值,都是宜安王的贴身护卫。

花尽欢颔首,后退几步退到路旁让出一条道来。

这时马车门被推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先行下车,随后一个裹着皂色连雪帽棉袍斗篷,看不清模样的男子自里面走出来。

他后面那辆马车的车门这时也被打开,两个着厚厚袄裙的丫鬟,搀扶着一个同样身披雪帽斗篷看不清脸的女子自马车内下来。

一行人先行入了客栈。

许久不曾见到这么多客人的掌柜的一面吆喝伙计们将马车马皮以及随行的武士招呼好,一面又亲自举了烛台殷勤体贴地将深夜造访的贵客迎到二楼客房。

花尽欢一进来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着了件羊皮袄头发蓬乱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十分落拓的江湖客身上。

那人抬眸望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与同桌的人猜拳饮酒。

花尽欢收回视线,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丢给赵硕,“随意。”

一听“随意”二字,因大冬天马不停蹄赶路,早对她满肚子怨气的锦衣卫表情放松下来,看她顺眼许多。

赵硕招呼伙计上酒菜,很快地,掌柜的招呼着伙计烫好的酒与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几口热酒下肚驱走了寒气,沉默了一路的男人们像是才活过来一般推杯换盏,猜拳斗酒,好不热闹。

这时李信下来吩咐伙计送酒菜上二楼,扫了一眼大堂,领着两个武士在中间空着的桌子坐下,不时朝花尽欢投来视线。

独自一人坐到角落的花尽欢假装没看见,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雪亮匕首,片下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

酒至正酣,客栈门帘被人掀开,一阵冷风裹着雪粉吹了进来。

耳力极佳的花尽欢下意识回头,只见一身形颀长的男子裹挟着风霜走了进来。

他裹在一件长及脚踝的墨狐大氅里,面上戴着一块精致的黄金面具。凤眸漆黑明亮,未被面具覆盖的洁白似玉,举手投足之间难掩清贵之气。

他淡淡扫了一眼客栈大堂,极温文尔雅道:“深夜行路,叨扰大家,还请原谅则个。”

花尽欢望着他怔愣片刻,随即收回视线,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客栈掌柜连忙呵腰迎上前,正准备将斗篷男子领到最后一张空桌前,突然一只硕大的鸟扑腾着翅膀一头扎进客栈内,吓得他差点跌倒在地。

那大鸟在大堂屋顶在堂盘旋几圈后落定在那斗篷男子左肩,虎视眈眈地盯着客栈内的人。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极为珍贵的玉爪海东青。

这样的玉爪海东青一只价值千金,怀揣着这样的宝贝孤身一人在这样的雪夜行路,实在是太危险。

那几个江湖客的眼神将那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猜测着不知是哪家的王孙子弟被风雪阻在这儿,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重新划起拳来,听声音似乎比刚才要亢奋些。

那男人才落座,他肩上的海东青不知为何突然飞到半空,像要觅食一般在空中盘桓数圈后一头扎向角落里的花尽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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