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迈克解释说,矿工还有一种受人摆布的情况,那就是偷车。每个矿工都有印有自己编号的铜牌,当他把装满矿石的车拉上去时,就在车里挂上一块这样的铜牌。在漫长的运往选矿厂的途中,有人会把铜牌换掉,车也就不见了。在有些矿井,车号是用粉笔写在车上的,有人很容易就把车号擦掉换掉。哈尔觉得给车装个带编号的锁应该很简单,但他被告知,这样的设备要花公司一两百美元,所以偷车的事年复一年地发生着。
“你觉得是老板偷这些车吗?”哈尔问道。
“有时是老板,有时是老板的朋友——有时是公司自己从矿工那里偷。”老斯洛伐克坚持说,在北谷,偷车的就是公司。他断言,一天拉上去的车超过六辆就没用了,因为最多只能记六辆的账。而且,每辆车装的矿石超过一吨也没用,他们根本不会过秤。那些矿车,老板只是快速地在秤上过了一下,还下令不能超过一定的平均重量。迈克讲起一个意大利人,他装了一车矿石进行测试,装得太高了,几乎无法从入口的屋顶下通过,他上了秤房,自己查看了一下,结果是六千五百磅。他们只给了他三千五百磅,当他开始争辩时,他们把他抓了起来。迈克没有看到他被逮捕,但当他从矿井出来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从那以后,他们在秤房装了一扇门,这样就没人能看到秤了。
哈尔越听那些矿工们讲越思考这些事情,就越觉得矿工其实是个承包商,他既无法在接下合同前确定合同的规模,也无法在之后确定自己做了多少工作。不仅如此,他还得使用各种物资,而这些物资的价格和数量他都无法控制。他用炸药,到月底会发现被扣了一定量的炸药,如果数量不对,他也无处申诉。他还得支付一笔“铁匠费”——也就是铁匠的费用。他得把自己的工具整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即便他根本没去铁匠铺,每个月也会从他的工钱里扣掉一两美元。哈尔心想,让世界上任何一个生意人都来考虑一下这样的条件,然后说说他是否会接受这样的合同!比如说,有人要他去建一座水坝,却既不让他事先测量一下地形,又不让他知道要浇筑多少立方码的混凝土,他会干吗?又比如,有个顾客走进杂货店,自己动手称东西,还把店主锁在店外,店主会卖东西给他吗?光是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足以表明这种做法是多么荒唐;然而在这个矿区,有 15000 名工人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干活的。
根据州法律,矿工有权要求派一名验磅员在磅秤旁保护自己的利益,验磅员的工资由矿工自己支付。每当有人对煤矿的状况提出批评时,矿主们就会得意洋洋地搬出这条法律;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这对矿工来说是多么残酷的嘲弄。在餐厅里,哈尔坐在一个名叫约翰森的金发瑞典大汉旁边,这人每天要装卸十个小时的木材。这家伙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因为他年轻力壮,又没有家庭的牵绊。他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被毯子裹着的流浪汉”,从一个矿场辗转到农田,又从农田流落到伐木营地。有人跟他提起过磅员的事,全桌的人都听到了他轻蔑的笑声。要是有人敢要求设个过磅员!
“你是说他们会把他开除?”哈尔问道。
“也许吧!”那人回答道。
“也许他们会让他自己辞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让他在离开之前一直痛苦不堪。”
所以,验工员也是如此——还有矿票、公司商店,以及所有旨在保护矿工免受事故伤害的法律条款。你可以要求自己的合法权利,但要是你真这么做了,那可就全看老板的心情了。他可能会让你的日子苦不堪言,直到你自己主动离开。或者,你可能会听到一连串的咒骂,然后被命令:“滚下峡谷去!”而且十有**,你的屁股上会挨一脚,或者鼻尖下会顶着一把左轮手枪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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