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备粮……”恶人系统喃喃，劝慰的声音改为沉思，“白菌是不能相互吞噬的，这是计划之初就设定好的，毕竟要培养的是一批特殊的军队，而不是一个蛊王。”

“但是，”它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颤栗起来，“堕教会把白菌的机制改变了。”

“准确一点儿说，是神主操纵转变了某一白菌，以他为引，顺势吞噬其他白菌。”恶人系统音愈发小，愈发细，它一直对自己的布局为傲，现在发现，即使是设定好的路，也会充斥诸多变数。

“嗯……”筱悔接声，人往列车站外奔，“甚至不止白菌，神主的目的显然是合融市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身上被安了根限制行动的绳，几乎已经被那位视作囊中之物了。

不过，“解绳”，筱悔是没办法，但要让神主掌控的棋盘上的棋子更少，这点她是知道要怎么做的。

雾在眼前愈发浓烈起来。

筱悔丢了个“绝对防御”，脚步倏忽加快，她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

远远的，列车站的入口处，仅可见一片狼藉：该塌的塌，该倒的倒，尽成废墟。

头小心地探出，往站口的战局瞥——嘿，怎么还是狄勒？

他没走？

与狄勒相斗的人，看实力显然在堕教会中居弑神者之位，手段狠辣亦阴险：十几个弑神者围攻狄勒一个。

筱悔正打算隐身，降低存在感从别的破洞处溜出去，却闻一弑神者警惕地喝道：“还有人？！出来！”

其他存活者？

狄勒蹙眉，将魂力扩散感受了一下，当即压抑不住惊意，斥声：“你没走？弥尔因呢？！”

这下筱悔不得不显出身形，“铁窗恶狱”瞬间释放，人亦在黑雾的遮掩下闪至狄勒身侧。

解释的理由就四字，“我出不去”。

狄勒在纷乱的作战中施舍她一眼，瞳孔的瑰紫蕴含深意，他没再纠结为什么筱悔还在这的问题，只要弥尔因离开了就好。

于是他声音略略放松，尽管掩不住疲惫：“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这伙人预备摧毁整座列车站……”

他说着，手下光芒一闪，轰隆声响，一道充斥银白光色的门显现。

“叮！——”

紧随而来的，是狄勒独角的嗡鸣，它倾泄流动的月华，袭向那些弑神者们。

能作为尤尼一族的首领，狄勒与生俱来的禀赋自然突出——

【天赋：祷告者】

（你曾向神明祈祷么？祈祷祂们的庇佑？别开玩笑了，你的心并不诚挚——除非你完完全全的被神明所掌控）

功能：天赋者释放“赐福”包裹目标，使目标不由自主地信仰，崇拜，听命于天赋者。

赐福：被赐福的信徒，越信赖天赋者，总体基能提升越大（无上限）；反之，越质疑天赋者，则归为叛徒而削弱能力（无下限）。

持续时间：1h

冷却时间：三天（S级）

弑神者们在刹那间都恍惚了。

她们沐浴在这片圣洁的光中，敬仰地望着出现在记忆中的神明：狄勒。

而狄勒偏首，斜睨筱悔。

他面色透着幽微的死白，只有眼里的紫泛出生机，在一片空茫的信仰中显得格外艳丽：“一级防御罩迟迟未解，后防部疑似出事。这扇门通往尤尼族院，你应该明白……”

临别的告诫也脱不开尤尼族长的习惯，他横眉，语气不容置疑，催促筱悔快走：“我只给你三个小时。超过时间，列车站被她们损毁，就谁也别想……”

狄勒音还未落，身侧的青年就已麻溜地钻进那扇等候她的大门，浑无一点犹豫的被银白吞没。

“出去了。”后三字吞在唇齿间，狄勒望着门逐渐缩小，目光定了定，最终，转到那十几名弑神者身上。

三小时。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异术诡谲的纹路若隐若现——“哗啦！”光辉大盛，将一群人尽数掩埋。

……

后防部是城市主要三部门里，为公众所知度最低的那个，它不像安全部，掌管着遍布全市的眼线，警员；也不像监察部，行内省外审的职责，一出现比安全部更令人闻风丧胆。

它更侧重于，武器的调试、设备的整合、全市防御的细则等等，是更具技术性更能把握全局的一个部门。

就比如现在，一级防御罩开启断了众人的后路，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关闭就行。

但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对已经失守的后防部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此刻，合融市机勤大厦，后防部。

你无需推门，遥遥望一眼闭合的门，便可见，几乎凝实的腥气源源不断地从门缝底部钻出，在空气中描绘鲜血主人的惨状。

倘若你推开门，里头的画面会让你刹那失声，那是超乎你想象的，一人多高的尸堆：做出这些的人有怎样古怪的癖好呢？即使是不属于那一间控制室的尸体，也四处搜罗来摆放一起，交叠，再剁得稀碎。

七七八八，可以这么说。

躯体分成七块，还是八块，裹在血泥里头，散乱在地上，堆在始作俑者的鞋侧。

“嗒，嗒。”始作俑者的鞋尖一点一点，将血花“噗呲”当作哼唱的曲调，搅得埋没死者的血泊不能安息。

“收敛点，泽诺。”

浅金长发扫过白衣，满眼血色中，这几乎是唯一的纯净了。

机械手撑着下巴，小男孩身形的机器人泽诺嘟了嘟嘴，面庞稚气，话语残忍：“我这不是无聊嘛。你们说后防部控制室动不得，会启动自毁程序和别的什么，但我又忍不住！”

他激动起来，拍打着扶手，脚在血液里乱踩：“我忍不住！我不是你们！我需要摧毁点什么，我必须摧毁点什么！”

“好了。”魏槐然语调轻柔，眼中的潋滟亦含着无限耐心：“你很辛苦，我知道。你一个人解决了那么多警员呢。

“所以，现在该放轻松了，机器人也需要休息的，泽诺。”

泽诺的情绪得到安抚，他缩回椅子上，埋头，开始一个人喃喃自语起来。

这也是神主安排魏槐然与泽诺同行的原因。姓魏的家伙，温柔起来，好像有股神奇的魔力，总有办法安抚任何人的魔力。

“这铁定跟她的院长有关。”玫迩这么认为，在得知魏槐然的来历后——她出自慷馨福利院，一家出名于儿童集体杀害院长事件的福利院。

跟魏槐然同批的许多堕教会成员，都出自这个福利院。而魏槐然在其中格外特殊。

“你知道的，母亲一样的角色。”玫迩手、嘴、脸一起比划：“她最会伪装，知道怎样讨院长欢心：乖巧温柔。大人无非喜欢这样。”

“成功了后，她就有了话语权。虽然我不赞成这样的方式，简直是在院长眼皮子底下冒险！但是……魏槐然就是做到了，她一边扮演好好孩子，一边当其他孩子的代理母亲。嗯嗯，她甚至暗地里还跟我们组织搭上了线。”

“最后，只需要一点儿药物、异术。她就能自己，很好地完成整部话剧的谢幕。”

指尖绕着发梢，魏槐然盯着埋头蜷缩的泽诺，忽然笑起来：“马上就可以继续大展身手了。”

“唰！”泽诺猛然抬头，机械光泽的眼珠瞪得大大的，这是在展露兴奋。毕竟小泽诺的机械眼好几年没换了，除了基础的可视，情绪化的表达几乎全被阻拦在厚厚的零件下。

当然，不是组织苛待他。赫籁第一个不同意：“这家伙不相信任何人，那谁来给他做换眼手术？他自己么？——呵，想必手术结束后，我还要额外支付一笔废铁处理费。”

“他可是连自己都不相信。”

……

“是赫籁预言到的猪仔要来了么？！”泽诺捏紧拳，魏槐然怕他把指头捏碎，便起身拍拍他的肩：“是的。算算时间，还有三分钟。你不热身热身么？”

“好！”泽诺跳下椅子，鞋底入血泊，溅起大滩血迹：太激动了，魏槐然也没能避开那些乱飞的腥点。

她低头，指腹擦过袖口的血点，抹开，成一条浅浅的痕。

“吱——”

尤尼族的温特顿长老摁上机勤大厦电梯门的血迹，手沿着血迹走，与门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后脑勺出血，但没死透，还在电梯这儿拖行了一下。”温特顿摩挲手指，哀哀沉沉道，“应该是将员工，无论死的活的，大都拖去了目的地。也就是控制室。”

“显然，”另一位援助，伊瓦格长老眉头紧锁，“血洗机勤大厦的其中一名堕教会成员，有虐杀的癖好。”

虐杀。

筱悔啧一声，问道：“控制室在几楼？”

“十九层。”

眼珠开始扫视，筱悔穿过门来到尤尼族院时，刚好被因为族长久久未归，而警惕起来的尤尼族人围住。

长话短说地交代完毕。为以防万一，筱悔一直高扯“狄勒”这张大旗，深思熟虑后，给族里留了一些骨干，才拽着了七名配合默契的长老来到机勤大厦。

他们可是异族，还是独角兽一脉，天资卓越，一般一个小独角兽顶两个至四个不等的小两脚兽。

更别说长老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恶迹昭昭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