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让我问你说AI不好用吗？要不要换个她特别调教版。”

他的电脑也内置了AI软件，不过比较蠢，跟之前贺青帝办公室里比这个是小巫见大巫，只能处理点财务数据。

贺青帝将咖啡放到桌面：“不用了，也帮不上什么忙，3点整段总要跟我视频会议，你调试下麦克风。”

“啊。”刘可一拍脑袋，“行政说段总交代让你去会议室，她们在那边调试好了。”

这倒出乎贺青帝意料。

“知道了。”

临近3点，贺青帝带着厚厚一沓楠樟生物的资料前往会议室。

段汝年等在外面沙发上，见到贺青帝便吹了声口哨，说：“为谁消得人憔悴？”

“为蛇。”贺青帝随口说，“待会会议你也参加吗？”

“你们财务的事情，我参加干嘛，我爸跟我妈一致行动人，加起来股权52%，我才多少点儿。”段汝年对楠樟没有丁点了解的兴致，资料放在他面前他也不看。

“段总计划什么时候回国？”

“等石油挖完了就回了吧。”

轮岗期间段汝年还称得上是鞠躬尽瘁的太子一枚，但在行政部安家后，纨绔本性就藏不住了，刘可说他成天猫着玩游戏，也不知道AI会不会报告给他老爹。

贺青帝与段汝年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到点进入会议室，画面已接通，段守拙坐在茶几前喝茶，随行秘书将镜头对准他的脸。

3点整。

贺青帝将文件在幻灯投影机上摊开，同时也把自己电脑屏幕共享到那边，抬头，平静道：“段总，好久不见。”

“赫塞，你瘦了不少啊。”

“夏天没胃口罢了。对了，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纪检部门的报告我已经看过，可以证明你和那小姑娘没问题，这次是让你受委屈了。”段汝年笑得很和蔼，“我就说，我看中的人，错不了。”

贺青帝不卑不亢道：“那我是因祸得福了，谢谢段总信任。”

段守拙又夸了他几句，随后问他段汝年的表现，贺青帝见他神情中有几分考校的意味，便笑着回答：“知子莫若父，我还要多说吗。”

段守拙大笑。

几分钟闲篇，贺青帝进入正题。

停职期间他去过楠樟的事只向段守拙报备过，其他董事高管皆不知情，因此，泽宇知道楠樟最新内幕的人不超过三个。

他直接把最终收购方案和尽调报告的结论放在开头，正要准备细说，却见董事长特助匆匆打开会议室的门，紧张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段守拙，欲言又止。

贺青帝立马扯下投影机上的那张A4纸，皱眉：“怎么了，不知道在开会？”

“段总，贺总。”特助被骂了也没有出去，而是眼神为难地在他和屏幕之间转悠，“那个，有点儿急事，段总，您会后请立即看一下OA。”

这段话说的莫名其妙，像专门说给贺青帝听的，贺青帝直觉又有什么与他相关的事情发生，便看了下静音的手机。

这下他才发现，Martina竟也给他打了三个电话。

段守拙那边的随行秘书进入画面，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段守拙抬眉，十分惊讶，看了看回复消息的贺青帝，摆手道：“知道了，出去吧。”

贺青帝：“嗯？”

他叫Martina等两个小时再说，听到这句便把手机放回去，说：“段总，楠樟的洛可蛇怪项目——”

“这事不急。”

段守拙不紧不慢地啄了口茶，放下白瓷杯的时候像在思考什么，略微发白的两条眉毛随着他渐渐严肃的表情拧到一块。

这沉默来得突然，必定跟秘书报告的事有关。

贺青帝索性离开投影机，拉开椅子坐下，说道：“Martina也通知我了，段总，就在刚刚，网上爆了个楠樟的巨大丑闻，她正在核实消息出处，整理相关内容。但在此之前，我要把我查到的消息跟您同步一下。”

段守拙道：“噢，不急，赫塞，你可知道你推动的绿色举报通道已经上线了。”

“嗯？”

“年轻真好啊。”段守拙笑了笑，依旧和蔼，“桑德拉那事，是误会你了，这个叫塞壬的，又是怎么回事？”

“……”

贺青帝顺手登录了OA。

新测试版本是上周更新的，他还没用过，点开UI设计为心电图的“匿名直通举报”按钮，下方说明列举了操作流程，以及可以举报的内容，包括舞弊、贿赂、回扣、怠工推诿、道德不端等等，提交后只有段守拙的董事长邮箱会收到。

贺青帝暗想，这个功能比他预想中多，估摸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难逃下线整改。

他有了点心理准备，反问：“我又被举报了？”自己推动的机制，自己成了第一个试刀的人，挺讽刺。

段守拙见他面色平静，半点也不心虚，眯眼问道：“没错，你得罪谁了，这么不小心，一个已经离职的小丫头，现在也成了你的出轨对象，你瞧瞧你。”

跟桑德拉不一样，事关塞壬，贺青帝既不能直接否认，也不能说两人真的发展了私情，再品品段守拙这态度，举报肯定很石锤了。

他的手指不断在桌子上敲，看在段守拙眼中，相当于默认。

段守拙叹道：“真正成熟的男人，应该能协调好工作、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赫塞，国麒带你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有魄力、有胆识，但是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段汝年虽才硕士毕业，20多岁，但段守拙已经快60了，比贺青帝大了一个辈分，称呼他为孩子足见惜才之心。

贺青帝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和塞壬的关系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明白的。”

“哦，那这关系是在她进公司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段守拙手捂在瓷杯上，目光已有两分责怪：“按你的条件，什么样的乐子找不到，非在一个风评如此差的女人身上栽跟头。”

哒哒哒哒哒……停。

贺青帝不再反复用敲桌子表达烦躁了，他直视段守拙：“段总，人言可畏，我不知道举报的人怎么描述塞壬的，但她和我的事，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段守拙挥挥手：“行了行了，瞧你认真的，我也还没看到举报信，到时候转你一份如何？赫塞，老段就是提醒你一句，该甩的锅就甩，懂不懂？像那个桑德拉，你不就处理得很好？怎么换到这个什么塞壬，你就跟吃了闷棍一样忍着，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段总，没有把柄。”贺青帝撑着桌子站起来，“那我就直接说吧，是我强迫了塞壬，有什么事冲我来。”

半晌，段守拙才十分不认同地失望摇头。

“董事会也告诫过你，你的形象就是公司形象，现在你把事情都揽过来，公司怎么办？老陈老蒋他们也要惯着你，陪着你玩儿戏吗！糊涂！”

贺青帝坚决道：“我知道Martina和法律部的手段，如果要认定塞壬的责任，她下半辈子就毁了。”他顿了顿，“再者，既然是我亲手推动的举报通道，那就公事公办。”

段守拙重重拍了下桌子：“一个20出头的没什么背景的穷丫头片子，勾引上级，难道不是活该？毁了就毁了！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我有万不得已的理由。”贺青帝眉宇之间渗出寒意，“如果公司不认同我的选择，我可以引咎辞职。”

砰——

瓷杯摔碎了，段守拙在镜头那边指着他，恨铁不成钢，他认为贺青帝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冲动想要逞英雄，殊不知贺青帝却是因他的理念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失望。

“在我辞职以前，我希望楠樟收购案能善始善终。”贺青帝重新打开了资料，一点也没受情绪影响，那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却把段守拙气个不轻。

秘书在镜头外默默收拾瓷片残屑，又换了个不锈钢保温杯冲泡，放在桌子边缘。

“洛可蛇怪这项目的奇怪之处，在于三年前失踪的负责人，金圆彻博士。”贺青帝抬头，“我怀疑他已经死亡，疑凶就是朱秉能。”

会议室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突然被打开，贺、段两人齐齐望去，只见Martina风风火火闯进会议室，刚好听见最后一句，接着话音语气凌厉：“不必怀疑了！金圆彻死了，被朱秉能当成饲料喂蛇了！”

她“噔噔噔”走向贺青帝，朝他龇牙咧嘴地啐道：“赫塞，你可真是养了朵大丽花！”

贺青帝：？

他给Martina让位置，做了个“你来”的动作，Martina换了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将文件悉数投影到墙上，以便三人都能看清楚。

“消息已经满天飞了！B城警方收到可靠线索，朱秉能及楠樟涉及进行非法人体实验，十几名研究员已经被拘留！楠樟完了！”她斩钉截铁地说。

截图：

『震惊！某生物科技公司草菅人命！通过非法渠道购入尸体用于生化研究，泯灭人性！据悉受害者包括某失踪博士、退伍军人、流浪汉等，本地某医院或卷入其中。』

出处：《揽江天地》、《临海都市汇》等。

基本都是朱秉能得罪过的媒体，贺青帝一看便知道爆料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