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见浴室的水声，顾一凡才开口问道：“笑笑，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解决。”林笑一说着又坐了下来。

“好，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解决，告诉我我就走。”顾一凡在林笑一的身边蹲了下来，稳定了下情绪说道。

“你现在出去，门口有个人，你把他带进来就可以走了。”林笑一转头看着顾一凡，“顾总，我好像没有要告知你的义务，还请你不要干涉我。”

林笑一转过头去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好，我相信你。我在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离开。”

顾一凡留下这句话就走出了房门，门口果然有个人等在那里，是一个身材跟林笑一极为相似的小男生，还穿着跟林笑一类似的衣服。

小男生嘴里叼着个棒棒糖，靠在门边像是等了很久了。见门开了，说了声“谢谢”就走了进去。

顾一凡带上门，脑子里拼命设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带的人要不要喊上来等着，随时准备冲进去？还是找酒店的熟人，先切断屋里的电源？顾一凡渐渐攒紧了拳头，如果林笑一这次再受伤，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了。

顾一凡等在门口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时间像晨光中遥不可及的地平线，你似乎能看到希望，却又总是到不了尽头。

不知道是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半个世纪，1901的房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林笑一戴着衣服上的帽子，一个人低着头走了出来。

顾一凡一路追着林笑一到了楼梯间：“笑笑，你没事吧？”

“我不是说过了，别那么叫我了。” 正在下楼的林笑一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顾一凡，“顾总，你也看到我安全出来了，已经没事了，你可以离开了。”

林笑一说完就继续往楼下走，可能是走得太着急，才下了一层，就有点喘不上气，只好在原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顾一凡见势赶忙跑过去扶住蹲坐在楼梯上的林笑一，着急的问道。

“没事，可能药劲儿有点大,”林笑一右手抓住心脏的位置，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你喝酒了？”顾一凡凑近了，才闻到林笑一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

“我没事。”林笑一低下头，用力的呼吸着，“看来还是得麻烦顾总了，现在去监控室，把视频截出来，会有人接应你，不过要快，马上就到换班时间了。”

“好，我背你，我们一起过去。”顾一凡坐到林笑一下一阶的楼梯上，伸出了双手，“上来。”

“不用，我在这里等，有人来接我。”林笑一的气息已经不平稳了，他拿出手机，给徐力发了信息：“徐叔，找人来接我。”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顾一凡这次没有顺着林笑一，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顾一凡，你不可以···带我走…”林笑一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也越来越轻，渐渐没了力气，不知不觉就在顾一凡的背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笑一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醒了过来。白色的纱帘被早晨的清风吹起，还透着一点凉意。林笑一坐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实木的，但是却是少见的浅绿色，这种绿比新发的嫩芽要深，比长高的小草要浅，还有意做旧了一些，看起来清新又复古。电器和灯具大都是纯白色，这让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卡通摆件有些格格不入。那些摆件和娃娃林笑一太熟悉了，每一个都是他曾经费过心思的“孩子”。

林笑一笑了笑，看向了床头的一本相册。

“都没怎么拍过照片，”林笑一心想，“这么厚一本能是什么呢？”

他把那本相册拿起来，翻开第一页，贴着的就是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顾一凡，我不等你了。在那张便签纸的下边，是顾一凡的回答：笑笑，以后换我等你。

相册的第二页开始，是当年林笑一写给顾一凡的情书。一封封信纸整齐的排列着，每一封的下边还有顾一凡写的时间批注。

“当年我竟然写了这么多。”林笑一想起那时的冲动和激情，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那种感觉再也不会有了，林笑一闪耀的目光里，突然灰暗了许多。

翻完了情书，接下来的是顾一凡打出来的手机备忘录。上边还写着日期跟天气，就像日记一样。

“笑笑，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笑笑，过年你收到礼物了吗？”

……

“笑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你了，老婆。”

……

顾一凡写下的字，对林笑一来说，就像是在他耳边说的话一样。林笑一看完了顾一凡的每一篇记录，就像在瞬间过了一遍顾一凡的五年，他合上相册的时候，头隐隐作痛。

“林笑一，不能心软，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你不能回头。”林笑一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可怜顾一凡，不能同情他，那不是爱。

他把相册放了回去，又躺了下来，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又想起了提离婚的那个早上。那时候的他该有多绝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真想回去抱抱当时的自己，告诉他勇敢一点，往前一步，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笑一想到这里，就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他得离开这里，这里只会不断把他拉回不好的回忆里，那些他原本拼命想忘记的东西，那些噩梦和无能为力的情绪，都只会让他现在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林笑一走过走廊，看到了下楼的环形楼梯，下了楼梯就是客厅，到了客厅就可以找到出去的门。林笑一刚抬脚准备下楼，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他以前的皮卡丘睡衣。

他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现在让他穿着Q版的卡通睡衣走在大街上，无疑是一种公开处刑。

顾一凡一定收了他的衣服，藏了他的手机，不然徐力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他。没有手机的林笑一，连现在是几点都不知道。

他站在楼梯上，听到楼下有杯碟碰撞的声音，就寻声找了过去。

“这是哪儿？”林笑一终于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做早餐的顾一凡。

“你醒了？”顾一凡还穿着以前林笑一给他买的家居服，听到林笑一的声音，就转身温和的看着他，表情里极力掩饰着他厨艺不精的慌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做早饭，“这是我们家啊，早饭马上就好了，你到餐厅等我一会儿。”

“我不是说了，不要带我走。”林笑一站在原地，没有要吃早饭的意思。

“你说了吗？可能我背着你走得太急，没有听到。”顾一凡转过身，继续煎他的鸡蛋，这种时候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我的手机呢？”林笑一又问。

“我怕影响你睡觉，就放在客厅充电了，你去看看吧，别耽误你的事。”顾一凡扭头带着笑意说道。

林笑一转身去了客厅，看到手机放在电视柜上，确实正在充电。他走过去拿起来，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就拨了回去。

“喂，徐叔，我没事。”

林笑一打电话的时候，顾一凡已经把早饭端到了餐桌上。一杯蜂蜜水，一个鸡蛋培根三明治，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连勺子和筷子都整齐地摆放在餐垫上。

“笑…林总，来吃饭吧。”顾一凡看着坐在沙发上回信息的林笑一说。

林笑一前一晚没有吃饭，还是第一次喝酒，加上药的作用，虽然睡了一觉，身体还是不太舒服，现在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直接走的话说不定还会低血糖，他不能让顾一凡看到他丝毫的狼狈，就决定随便吃一点。

可当他坐在餐桌前的那一刻，他又后悔了。

“这是粥吗？”林笑一看着那碗小米粥蹙紧了眉头。

“是啊，知道你胃不舒服，专门做的小米粥。”顾一凡对自己的细心感到很满意。

“水加少了，都成小米饭了，鸡蛋煎的太老了，蛋黄都变色了，培根也是，都黑了，还油乎乎的。”林笑一拿起三明治，还是咬了一口，“放心，我会吃完的，不会浪费你的劳动成果。”

顾一凡刚down下来的心情又明朗了起来，看着吃的正香的林笑一问道：“你喜欢这里吗？这是我跑遍整座城才找到的房子，现在是我们的家了。”

“这不是我家，顾总，我有自己的家。”林笑一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放下，喝了一口蜂蜜水。

“笑笑，我们不是说好的一个月吗？可是第二天你就走了，欠下的二十九天，你要还我。”顾一凡坐在林笑一的对面，向他靠近了一些，。

“不行，吃完我就得走了，我还有工作。”林笑一拿起剩下的半个三明治继续吃了起来，一心只想把它赶紧解决掉。

“二十天。”

“顾一凡，你成熟一点。”

“十天，不能再少了。”顾一凡轻拍了下桌子，好像这件事已经定下了。

“昨天开会的资料还没整理，林立州今天还等着听汇报，我不能呆在这里。”

顾一凡刚刚的硬气立马又收了回去，放低了语调：“七天，算我还你那七年，行吗？”

林笑一端起蜂蜜水一饮而尽：“顾一凡，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你不是二十岁，我也不是十九岁了，感情不是说开始就可以开始的。”

“那说结束就可以结束吗？”

顾一凡炙热的眼神里带着委屈，竟然让林笑一真的有些心疼。

“不该看那些日记的…”林笑一心里又开始责怪自己。

“我不影响你工作，你就当是出差，只是晚上别住酒店了，回家里住，可以吗？”

“顾一凡…”

“笑笑，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好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