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拣盘中的鱼肉，郭呤瘪嘴，半尺长的两条鲫鱼刮去鱼鳞，添些姜丝滴两滴油和酱油，放锅里蒸上一刻钟出锅就成了眼前的这道菜。

它已连续出现在她的饭桌上三个月了。一直吃同一道菜，珍馐美味也会吃厌，更何况这盘雷打不动每餐必有的蒸鱼。

腹诽食堂提供毫无灵魂的食物，郭呤心中重重叹口气，最要命的是这道菜还必须要吃完，否则会被考核，天杀的这是什么鬼规定。

心中百般抵触这道菜，郭呤仍努力扬起嘴角，将筷子伸过去，她应该要愉快地吃下这道菜。

两万一个月，交五险一金，还包吃住，有什么比这些更让一个社会人有动力的呢。不就是一份蒸鱼吗？只要工资不少给，再来三份她也能吃完。

一口鱼肉一口米饭，再吃一口凉拌西兰花和土豆炖牛肉缓解烦闷的情绪，郭呤也能有滋有味地吃下这餐饭。

饭后半小时还有水果供应，虽说大都数时候是市场上最常见的苹果梨子，但只要不是蒸鱼，郭呤都欣然接纳。

休息半小时，郭呤要开始上课了。对，她要上课了，每日上、下午各上三小时课程，晚上还有一小时补课时间，剩余时间除了偶尔配合做个测试，都花费在了日常生活上。

刚被招聘时，郭呤一度怀疑这是一家骗子公司。在这个看关系、看文凭、看脸的时代，她也只有一张脸勉强还算过得去。

但鼓起勇气只期望能应聘上前台的她不仅成为了正式员工，还是测试员，这就很了不得了。

她只有高中毕业证，做得第一份正式工作就有两万一个月，吃住都由公司提供，只要节省些，一个月两万都省下来。

在同龄人中郭呤已算得上谨慎，在被正式聘用前，她悄悄上网查到过这家公司，营业执照及相关资质齐全，又成立超过十年，看起来很正规。

战战兢兢地上岗，实际情况却与郭呤设想的完全不同，公司给她安排的工作全是参加培训，各种类型的培训。

收到第一份工资，她将钱全部打给家里后，立马接到了爸妈的电话，问她怎么突然给家里这么多钱，让她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

解释这些钱的来历确实有些麻烦，她谎称自己中奖了，爸妈安心后又开启了他们做人踏实教育，谆谆告诫她中奖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不劳而获。

嗯嗯啊啊地承诺保证以后再不如此，郭呤挂电话紧箍咒松开的同时又怀疑起这家公司的招牌她的动机，毕竟哪家公司会连员工的三餐也要管呢？

她一度怀疑这家公司对她的身体有企图，毕竟除了她的身体也再没有能让人觊觎的地方了。曾经网络上疯传摘器官，她有两颗健康的肾呢。

两万一个月和被噶腰子，郭呤思考良久，若是在这工作十个月就是二十万，被噶一个腰子她也...不愿意。

但想到每月按时进账两万，郭呤的爸妈身体都不好，家里的地只能承包给村里人，得的钱还不够一个人买药吃，她必须要坚持住。

郭呤想好了，干上一年，攒够了二十四万她就离职，再去找个正常的工作，绝不贪心。

在课桌前坐好，排除杂念，郭呤开始专注听课。所有学习的课程与工资挂钩，她不得不打起二十分精神。

请教老师几个没听懂的知识点，关上笔记去食堂的路上郭呤遇到了她的主管，赵哥。

“郭呤，最近学习跟得上进度吗？”赵哥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镜片，随口一问。

心里对这个爹味十足的赵哥翻白眼，郭呤露出略有些羞涩的浅笑。“还是很吃力，我的底子太差了些。”

听郭呤这么说，赵哥立即开启严父模式。“既然知道底子差，你课后就要多花些时间复习每日学过的内容，不懂的地方多问问老师。底子差不是理由，你就是在学习上花的时间太少了。”

责备的目光让郭呤还以为自己有多不争气，你倒是配台洗衣机给我啊，在家我都解放了双手，到公司反倒累成牛马。

这些话郭呤当然不会对着赵哥说，她垂下头诺诺地答应，让赵哥更看不顺眼。

沉默走了一小段，赵哥觉得郭呤应该反省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道。“今晚的课程取消，去测试间。”

“好。”郭呤偷觑赵哥，后者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神色不动。

传递过消息，赵哥说了句“吃过饭就去”后跨着大步走开，只留给郭呤一个傲气的背影。

切，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个研究生，在这里不过是最底层，我还不乐意和你说话。最底层的底层郭呤轻哼一声，等赵哥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再次动身。

生无可恋地吃下一盘鱼肉，郭呤摸着撑起的小腹，慢悠悠地朝着测试间的方向踱步。

七点整抵达测试间，穿着大白褂的试验员让郭呤先在一旁坐一坐，机器还需要再调试。

熟门熟路地坐在一侧的凳子上，郭呤安静地看着两个忙碌的试验员摆弄显示器，两人不时对着屏幕上的数字指指点点，间或敲击键盘数下。

这间约有十平米的测试间郭呤平均每周来一次，明亮的灯光将纯白的墙面照得透亮，试验员身侧有一张灰黑色的皮质躺椅，那是等会她要躺上的位置。

与显示器相连的半人高方形机器上的连接片耷拉在一侧的挂勾上，那些连接片将会贴在郭呤的头、双臂和胸口上。

躺椅的对面就是她此刻坐着的位置，她的右手边还有一台像是医院护士用的推车，上面摆放着数条黑色的粘黏带和一棕一白两瓶溶液。

凑到一处的两个头分开，其中一个试验员转头对郭呤说。“郭呤，准备开始测试。”

郭呤点点头，起身走到躺椅前，在指定的位置躺好，任由两个试验员给她贴上连接片，冰凉的触感让她身体不由一颤。

默念保持平静，瞥见试验员们注意力被显示器上跳跃的数字及波纹吸引，郭呤开始想东想西。

回去后必是要洗澡的，连接片上被涂抹的透明胶质物干后黏在身上很难受，等洗完衣吹干头至少九点半，她肯定是不会再想学习。

先前都是周六做测试，今天是周三，郭呤想不明白时间为何提前。不知道这周六还做不做，她不想大冬天频繁洗头，容易发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