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堂出来，周行清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即便错开用餐高峰，汗酸味依旧在食堂里弥漫着，混杂着食物的油腥味，周行清对气味很敏感，每次闻到，食欲都会大大消减。
单从气味而言，孟淮是个还不错的饭搭子——至少他没有像李斯特那群人一样，要么一身汗味，要么就是刺鼻的香水味，周行清每次闻到，都会担心自己分化后，要怎么心如止水地在乌烟瘴气的信息素里生活。
就是情商太低，脸色太冷，像个人机。
周行清走在前往训练室的路上，对孟淮下完判断后，又顺着先前的思绪，开始思考起自己日后的分化来。
他会分化成Alpha，这点毋庸置疑。可是他会在什么时候分化呢？他的室友李斯特只比他大上两个星期，在上个月已经分化完毕了。
分化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人生大事。在分化前，信息素对于人的影响其实很低，甚至没有性激素的影响大，可一旦分化完毕，信息素的作用就开始凸显起来。
Alpha的肌肉会变得更加膨胀，而Omega的四肢则会变得修长纤细。
这点对于联邦第一军校这类时常开展战斗的地方而言，是十分重要的。
周行清希望自己能够赶在星际机甲大赛开始前完成分化，唔，最好还要比孟淮分化得早。
到达目的地后，周行清熟练地刷脸进入预约好的训练室。他刚吃完饭，没打算马上投入训练，便打开光脑，看起机甲资料来。
训练室是公用的，每个教室至多能容纳十人。周行清预约的训练室人很少，目前就四五个人，他挑了个角落，躲味道也躲清净。
翻了几页资料，他又开始思考父亲先前跟他说过的星际机甲大赛名额一事。周衍一只告诉他有一个名额，却没告诉他名额要怎么才能拿到。
想来也是，联邦第一军校是军部直辖，周衍一纵使位高权重，也鞭长莫及。
十余分钟的休息结束，周行清准备拉伸。
即便目前主流是机甲打斗，体术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机甲又不可能随身携带。对于军校生而言，优越的身体素质和体术是其根本。
周行清沉下腰，很轻易地将手腕贴在地面上，绷紧小腿，这一般是他拉伸的第一步。
弯腰不过半分钟，再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头。
那人长得高大，面容青涩木讷，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周同学，我可以和你一起锻炼吗？”
周行清看着那个人，心里不免涌起淡淡的烦闷。他见到那人很多次了，多数时间是在食堂里，坐的位置离他不远也不近。周行清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他身上的气味却很熟悉。
他很讨厌那人身上的味道，有一股很奇怪的香精味。
但碍于人设问题，周行清只能抿着嘴提醒道：“我的难度比较高。”
那人没听出周行清话里的其他意思，还不信邪，反驳道：“你是在小看我吗？准备活动的难度能高什么样子？”
周行清瞥了那个人一眼，提前结束拉伸，默不作声地开始接下来的步骤。
……
呼哧、呼哧、呼哧。
刚刚还不以为然的人已经面色胀得通红，满头大汗。
他对周行清的印象大多都是从传言里得知的，知道他出身高，知道他成绩好。但周行清长得柔弱，体型又比较纤细，看上去就比较容易让人轻敌。
刚过去半小时，那人就被周行清高强度的准备活动弄得狼狈不堪。
明明还不到他平时训练时间的五分之一，就已经超越他的正常训练量了！
谁家好人准备活动这么辛苦？
周行清不会是在故意耍他吧？！
那个人顶着张红脸，用质疑的眼光看向周行清，但看到周行清那张同样因为运动而泛起红晕的脸，莫名其妙地就垂下了头。
周行清接收到这个目光，却没有解释，而是心安理得地接着做下去，甚至还加快了节奏。
等过了会，他像是才刚发现那人跟不上一样，慢慢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反应过来后，主动说道：“你可以去旁边坐一下，如果还想和我一起锻炼的话，等会我们可以一起练体术。”
这话有点刺耳，等于直接说那人跟不上他。
周行清有一百个方法可以让这个场面圆滑地过去，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更何况周行清觉得自己已经付出很多了。为了体现所谓的翩翩风度，他勉强给了对方一个硌脚的下坡。
但这已经足够了。
那人听得很是感动，在心里夸周行清多么平易近人，多么善解人意，却没想过自己根本打不过周行清，等会真比起来还要挨一顿打。
就在那人要点头表示同意之际，训练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一阵淡不可闻的沐浴液花香传来。
周行清心有所想地抬眼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不久前一起进餐的饭搭子，孟淮。
孟淮身后还跟着个人，不是常见的唐爵，而是隔壁班的滕子廷。
周行清认识他，一只聒噪的虫子，看过自己几次没演好的戏，就自以为抓住了把柄，洋洋得意好几天。
虫子跟在孟淮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人还抬头向他看过来。
周行清蹙眉，他不喜欢这两个人呆在一块。
下一瞬，孟淮和滕子廷就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滕子廷和站在周行清旁边的人打招呼：“李乐意？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那个人叫李乐意。
周行清安静地看着滕子廷跟李乐意寒暄。
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你来我往地聊起来了。孟淮又像往常一样话少。
倒显得周行清这个最早来的人有点多余。
周行清乐得多余，眼一垂嘴一勾，就堂而皇之地发起呆来。
孟淮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一样，一直盯着周行清看。
光看着还不够，他还问周行清：“你刚刚和别人说些什么呀？”
周行清头一回从孟淮口中一次性听到这么多话，心头扫过一些违和，简单回复道：“说等会我和他一起练体术。”
话及他人。被说成是“别人”的李乐意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摸摸鼻子点了头。
孟淮自进来前就没有把目光从周行清身上挪开过，听见他要和别人练体术后，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放到了李乐意身上。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李乐意全身，带着点挑剔和审视的味道在，看得李乐意浑身不自在。
孟淮看了半晌，才漫不经心地收回眼神，有点看不起的意思，冲周行清恶劣地笑道：“不如跟我吧？”
明明是商量的问句，但没有丁点商量的意思，更像是挑衅。
这个语气由孟淮说出，是周行清闻所未闻的。
周行清挑起眉，看着面前这个堪称陌生的老对手。他感到很惊奇，孟淮平日里一副冰山脸，现在却笑着挑衅他，如此割裂的两种面貌同一天展现在他面前。
难道这个人平时都在演戏？
周行清看着孟淮，他从未像今天这般仔细的看着孟淮，熟悉的黑色瞳孔和冷硬线条在此刻都变得有不同含义。
他心里不可避免地涌上点棋逢对手的兴味来，甚至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欣赏来。
他貌似听话地点点头，笑着和孟淮说：“我没关系啊。”
孟淮意外于周行清的好说话，大失所望地问他：“那什么时候开始？”
不料周行清一副比他更意外的表情：“你和李乐意同学的对练，需要我决定吗？”
“嗯？”
他被耍了。
孟淮很快想通后，不乐意地撇撇嘴，然后蛮不讲理道：“不要。”
周行清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来：“可是找陪练的是李同学啊。”
他特地把陪练两个字念的很重。
说完他还扭头看向李乐意：“李同学，你愿意和孟淮同学一起练体术吗？”
李乐意一副“啊，我吗？”的表情，他本来想拒绝的，但看到周行清的脸，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可以的，我没问题。”
蠢货！他好不容易能让周行清和孟淮两个人有打起来的场合！就这么被搅黄了！李乐意这人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
滕子廷站在一旁，急到恨不得踹走李乐意替他说话。
孟淮没理李乐意，执拗地盯着周行清，又说了一遍：“不要。”
周行清没想到不演了的孟淮这么烦，假笑着还想说些什么，被孟淮打断：“我还没跟你打过呢，能试试吗？”
周行清：“？”
他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孟淮，心想之前那些架都白打了。
他和孟淮成绩旗鼓相当，老师们也喜欢把他们提一块。因此很多次课堂示范，都是喊他们上去的。他们也因此有过很多次交手。
周行清以为孟淮是在跟他胡搅蛮缠。他最开始还对这样的孟淮感到新鲜，多几次又有点烦。
于是他温和地冲孟淮笑笑，然后果断地给孟淮一个拒绝的背影。
只留下三人站在原地。
孟淮看着周行清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不是说脾气很好吗……”
他很明显地向下撇了撇嘴，没打算追，扭过头说：“那你们要和我一起练习吗？”
他问的是滕子廷和李乐意两个人。
“啊？”
滕子廷刚发出个音节，就被孟淮先发制人来了个扫堂腿。
孟淮刚被周行清拒绝，火气大得很，下手挺狠，几下就把滕子廷和李乐意扫到地上。
滕子廷等到人都躺在地上了，还没有想明白这火是怎么烧到他身上来的。
孟淮对这两个人的弱小感到困惑。
这么弱也能挑衅周行清吗？孟淮很不满。
“喂。以后能别说那种话了吗？”孟淮蹲下来和滕子廷打商量。
“……什么话？”滕子廷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孟淮拽了拽滕子廷的头发，没太多感情地盯着他：“你记性也和我一样差吗？就你在食堂里说的那些话啊。”
……
周行清一个人做着最基础的力量训练，听着不远处砰砰的声音，神情很认真。
好像那些事情都和他无关。
练习的汗水滴入时间长河，转眼三小时过去。
就在周行清结束一天训练准备回去的时候，孟淮又跟了上来。
周行清不耐烦地抬眼看去，意外地看到了往日里那个熟悉的孟淮。
他似乎恢复了“正常”，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看上去冷淡沉静。
周行清听到孟淮跟他打招呼：“你好。”
很生疏的寒暄，还有点意外的神色，让人感觉这是孟淮隔了许久才见到他一样。
周行清差点就怀疑自己进循环了。
孟淮这又是演哪一出啊？
[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训练室和演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