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说不尽的旖旎 1

岁月如流,光阴似箭。

一学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肖玉在小棠学校的教学任务算是完成了,他已回到B大。

但他喜欢的学生小棠他并没有放手,仿佛自然而然的落入囊中,成了心头之爱。

这之后,小棠时常被邀请到608楼来走动。肖玉忙的时候,叫上她来做帮手。他和老周合写的书还没有写完,又独自在编一部叫什么“词典”的东西,幸好赶上了假期,又有小棠的帮忙,自然好了许多。

这期间,小棠见到他那叫团团的女儿,梳着齐眉的短发,俨然就是《城南旧事》里的小英子,非常可爱。

见到画上题为伉俪的另一半乔素茹,一个个子不高,温婉圆润的女人。

肖玉让她叫她“师母吧。”她便这样叫她——想想也只有这样叫才比较贴切。但见她的时候总是不多,她在一个叫民航的机构里做事,好像总是很忙。

闲来的时候,肖玉就在书房的大桌子上画画写字,字是篆体,画儿几乎全是粗线条的山水写意画,他说自幼师从淼翁。

问小棠哪张画的好,说挑出来我去给你裱。她果真挑了两幅,说不用裱吧,等你画成了徐大师再裱吧。

赶到中午的时候,他女儿也回来了,他留她吃便饭,鸡蛋饼、稀饭、午餐肉之类,有时候小棠也会到厨房里帮他做个凉菜什么的。

还有两次,他带着小棠和他的女儿去楼下的私人餐馆里去吃饭。后来,小棠也嫌麻烦,再有事的时候,她便尽量把时间安排在下午问他来商量。

夏去秋来,时光过得真是很快,转眼间暑假就快过完了。

在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小棠又收到肖玉的一封来信,因为她手里拿着一本他推荐她看的《古代文论资料》。信上说:“立等急用,只得向你‘催债’了。”请小棠“劳苦一趟,详言面叙”。

有一个月没有去他那里了,小棠心里似乎也有几分想见他,约略地装束了一下,去见她别了一个月的先生。

到了608楼,无料电梯停用。在检修吗?

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来,只得徒步爬上楼去,到了十层,小棠早已累得香汗淋淋、气喘嘘嘘了,腿都软了。

肖玉开门的时候,她便把那一份怨气送给他:“我快累瘫了。破电梯又坏了——我爬楼上来的。”

他忙把她让进了屋,说:“怪我怪我,我不要书,就没事了。”

“可不是嘛?就等着这本破书用么?”因为有股子无名的怨气,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个‘破’字来发泄了。

肖玉有些自责的笑笑,道:“我去接你,没接到,也刚爬上来。”

小棠的气色似好了些,对他说:“渴死我了。”他忙从茶几上端起自己喝的有把儿有盖儿的那个茶杯子来。

小棠怔了一下,水已递到她的唇边。她也没说什么,接过来喝了两口。他坐在她旁边,对她说:“我来给你把把脉吧。”托起她的手腕来。

倒让她记起一段笑话儿,一鹏不是也给她把过脉吗。对,还会看手相。看来天底下的男人都是懂中医、通相学的——无师自通嘛。

便问:“中医也通了?”“见笑。不过,跳得挺好。”他有些讪讪地笑起来。

小棠也不去理他。站起身来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便不再往沙发上坐,只是站在房间里跟他说话。

这时,他就走过来,把一个剥开的青橘子递给她,她没有去接,感觉有一股异样的空气包围过来,而且在慢慢地缩小,直到缠绕在身上。

他把掰开来的一瓣橘子填放到她嘴里。轻声道:“敬佛橘”。她木然的受了,嚼了一下,觉得咀嚼的功能在降低,他又把一瓣橘子填放到她嘴里的时候,她就变得简直不会去咀嚼东西了。

连同那一瓣没有嚼完的橘子一并要往外吐,看她那个样子,他又伸出手来去接,她就吐到他的手上,舒了一口气,浑身便软得仿佛要坠落下去一样,早就被他拦腰一把揽在怀里,他俯下身来去吻她,她别过头来去躲,躲来躲去,她就躲不过去了。

那样一个深沉而绵长的吻,彻底把她融化了。

这一刻仿佛天旋地转,忘掉了一切,没有了思维,没有了理智,没有了自我。

当她有了意识不顾一切地去迎合这一吻时,漫漫的长吻变得更长了,仿佛穿越时空历数着他们冬来夏往悠悠不尽的漫步时光。

是不是这一个吻该早一点到来,是不是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期盼,似乎谁也说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小棠推开他倒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竟像缺氧一样晕在那里半晌动弹不得。

他坐在旁边从她的背后那样默默地拥着她,她缓过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快把我吻死了。”他说:“你快把我折磨死了。”

她问:“怎么折磨了?”他说:“你不知道,这一个吻我想了多久了,很早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在车站聊得特别开心,天很凉,你的脸冻得红红的,那个晚上很想吻你,怕你发脾气不理我了,就忍着没敢。”

到底是哪个晚上,小棠记不起来了,或许这样的晚上太多了,也就分不清了。

一个吻竟能像一把钥匙开启两个人情感的新篇章。他和她眼下可以这样放松下来叙着绵绵情话。

她问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笑了笑,说:“当然记得,教务处,你那么乖巧。”“你并不乖巧。”

“为什么?”他有些惊异,脸垂下来听。“你的目光很勾魂。”她笑着对这个大男人说。

“是吗?”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魅人本领 。“这么说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胡说。倒像一见钟情了。”“那你告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哦哦的笑着在想,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诱/惑我的?”

“我诱/惑你了吗?”他就楼紧了她。

“你忘了吗?”“没记着。”“是那一次吧,考场上,你胆子太大了。爬在我耳朵上说什么,你忘了吗?”

“哦。”他坦白地笑了一下:“想跟你说话,总找不着机会。”

“还不能算那一次,有一次你送我,偏说是‘顺路’,记得吗?” 她那样揭穿他。

他听着便有些讪然,却笑着反驳:“怎么像记我的罪状一样。你就不想往我怀里扎。”

“我为什么想---你也太可恶了。”说着她把膀子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你倒成了柳下惠吧?”

“谁要都成了柳下惠,也就没了柳下惠了。”他有些自嘲地说。

“做个君子总可以吧。”她的‘君子’是她意念中自我拟定出来的一个规范标准,简单的说就是:欲爱是有底线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观点是不是很迂腐,但她的世界观形成在那一阶段便是这样一个结论。

她曾经挚恋的一鹏,她就把他划到‘君子’之列。

肖玉不知道她说的君子是个什么意思,但似乎也有一些明白。故而道:“我怕我做不了君子。”“我帮你做吧。”她很有些温柔地对他说。

离开肖玉的家,一路上小棠的情绪还没有从兴奋状态中平静下来,反正过几天还要去见他,走的时候,他那么温情脉脉地叮嘱她:“一定来”,她的心就有些荡漾起来。

路过水果摊儿的时候,那青青的绿橘子让她的脚步滞下来,是早橘吧,这时节橘子并不会太好吃,但她还是买了几个,晚饭以后大家吃,又在一个街边的铺子里给妹妹小果买了一些果汁糖。

一进院门,便看见小果在院子里跳皮筋,小棠把果汁糖递到她手里说:“给。”

小果高兴地叫起来。说:“姐姐跟我跳吧。”“好啊。”小棠放下手里的东西真的陪妹妹跳起来。

继母从厨房出来看见了说:“多大了,还玩儿?”“大就不玩啦?陪小果嘛。”

看着继母的晚饭差不多做好了,她便在厨房里帮着摆碗筷。吃饭的时候,父亲又问了问她学校里的事情,她说:“挺好的,没事儿。”

吃完饭,继母收拾厨房的时候,她带着小果把院子洒了水,然后扫得干干净净。晚上大家在院子里喝茶、吃水果,小棠说要回房看书,拿了一个橘子回房去了。

她坐在桌旁,手里把玩着那个橘子,下午那一幕情景又回到了眼前。

想起来,脸上竟还有些烧烧地感觉。我是怎么了?怎么了?爱上他了吗?她在心里自己和自己对话。

是爱吗?爱他什么?风流倜傥?口若悬河?圆滑老练?说不定也是久经情场 ,值得爱吗?

不,不算是爱,那你在干什么,你让他吻你,你也去吻了他。接下来呢,你们还会怎么做?不会,什么都不会。他是爱你吗?会是吗?

在车站他送她的时候,说有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要让自己知道,说他其实是个自由之身,和太太两年前就办了离婚,只是太太过后就反悔了,一直是离婚不离家,看在孩子小离不开妈的份上,就这样不尴不尬住下来,好在没几个人知道,老周面前都没敢提,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他觉得这种状况小棠应该知道。

小棠是知道了,只是来龙去脉还不甚清晰,好像是说那个女人在单位有了人,那个人还有些位高权重,肖玉心里的坎过不去,所以太太每每提到复婚的时候,他也没有太主动。

小棠很意外,也很震惊!

这样的消息让她的心绪好复杂,有惊恐也有坦荡有安然也有不知所措。

她在分辨自己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为什么机会来了她心里到有一种惴惴不安呢?如果听到的是田一鹏离婚的消息,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心境吗?会不会高兴的跳起来!

似乎有些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对一鹏是付出真感情,是想要感情和有感情的婚姻。

对他,好像没想过婚姻,只觉得和这个成熟老道、英气儒雅的大男人在一起好温馨、好温暖。

站在他面前她好想任性好想撒娇,好想腻在他身边让他像宠溺孩子般地宠溺她。

在一鹏那里她确时刻想要身份公平、情感对等——但那个弃她而走的男人真的不回来了吗?为什么赶出心灵的男人还会时不时跑出来叨扰她?

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算什么呢?说不清楚。对,是迷恋,是向往,是沉醉。

这是什么东西?是情?是欲?不是,不应该是。但我确实想要他的拥吻。不是欲吗?不是,该不是。因为先有迷恋,才想要拥吻。不是想要拥吻,才要迷恋他。

这是什么逻辑?谁明白?不要谁明白。我心里明白。到底是什么?天知道。

是美好吧。对,是美好。一段属于我的美好。上天赐我的。我碰上了,我想要。

这美好到底是什么?不虚渺吗?虚渺?虚渺就虚渺,虚渺里也有美妙。

人生什么不虚渺?爱情不虚渺吗?今天有明天无。婚姻不虚渺吗?今天聚明天散。名利不虚渺吗?追来追去还不是高一层的名利转换,世人都在追。一鹏也追,为了追它,常常弃我而不顾。

我只追梦,追我想要的梦。……

这样的心灵对话是小棠习惯有的。她时常通过这样的对话来做一些自我的心里调整和疏导。但她今天想了半个晚上,也没有一些头绪,有的只是茫然甚至于糊涂。

早晨起床的时候她又翻开日记本子看了看,昨晚上那上面只留下八个字:如何是好?如何是了?仿佛又碰上一道情感的难题让她无法做答。

接下来的两天,她稍微有了一些清醒,从她的日记里便有了这样的记载:沉迷的心呵,快快醒来吧。千万不要再迷失呀。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他和她约好的日子,她失了约。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竟出现了糟糕的事情。她病了,病的很厉害,头晕恶心,高烧39度,浑身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不能动。

父母要带她去看医生,她摇头说:“不去。”倒安慰他们“吃两天药,不好再去吧。”继母在家里陪了她两天,端水端药的,倒弄得她十分不忍。

幸好,两天后烧慢慢地退了,身子也清爽了许多。

但她依然不想起床,借着生病这一个幌子躺在床上情思昏昏,脑子里跳跃出来的是一个接一个的画面:深邃的目光、调侃的语调、温存的话语、送别的依依、甚至于吸烟的深沉状态。

由漫步而诱发出来的种种温馨、惬意、朦胧、曼妙、迷人……这一切,似又把她带入一个叫“情感”的污潭。

刚刚拔出了腿,一不小心又陷了进去。夜里做梦居然梦到他,他也病了,躺在那里。伸手去摸摸不到,睁眼一看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几天来,意乱情迷,心猿意马,她也领略了一次什么叫“每日价情思睡昏昏”的古人感觉。

这天中午,她歪在床上看书,卢云选集。翻到那篇没有读完的《海之故人》,思绪怎么也入不到书里,情来迷去几个女人的故事,觉得乏味之极。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叫:“小果。”妹妹小果跑进来的时候,她对她说:“你去开信箱,看有信没有。”

小果拿着姐姐递过来的钥匙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姐姐,有你的信。”接过来一看竟真是肖玉的。

她的心有些砰砰跳起来,对小果说:“姐姐看信,你去玩吧。”她把信撕开来,内容很简单,说那天“想你会来,等了很久。”又说“过来吧,白天均可。有事谈。”

她呆呆的举着信看了半天,一句温情的话似都没有,她却从里面读出了他的那种祈求。什么叫“有事谈。”分明就是“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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