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天下午,她鬼使神差般地敲开肖玉的门时,真的给了肖玉一个意外的惊喜。
门还没有关稳,眼睛里早已露出要吻她的光芒。她推开他说:“什么事?骗我来谈,不会是算计着要吻我吧。”
他就笑了,说:“多美好的事情,到你嘴里怎么变了味儿了。”
“美好?”她轻轻耸了耸肩,道:“你这里也会有美好吗?——全是陷阱吧。”
她径直地走向书房,他背后跟着她还是要拢过来吻她,她由着他吻了一下,但她并不回应他。
当他顺着唇往下吻的时候,小棠就从他的怀里卷出来,指着阳台说:“你再这样,我可跳楼啦。明天晚报头版就写着‘B大教授非礼女学生,造成608楼血案’”这一笑话儿真就唬了他一下,忙说:“好好,不闹了,我可担不起。”
他把她拽过来让到那张大藤椅上,仿佛她真的会跳楼一样。她笑着对他说:“我渴了。”“我去倒水。先喝我的吧。”他把他的水杯递过来喂她喝了一口。
忽然又说:“我去买冰激凌吧,你等着。”“给我买吗?”“是呀。”“你女儿回来要吃吧。”
他俯下身来额上吻了她一下,说:“你怎么谁的醋都吃呀。”“只吃你的,你不是得意吗?”她记起上次他站在她背后得意的样子来便说道。
见肖玉真的要出门了,她就在后面说:“只买一个我就吃。”
当肖玉真的托着一个园盒冰激凌上来的时候,她又十分过意不去:“说句玩话儿你也当真呀。你女儿回来该没的吃了。”
“她去奶奶家了。”
“怪不得呢,我吃啦。”她坐在那里撕开来吃,他就坐在傍边的一把椅子上抽烟,看着她吃。
倒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说:“看什么看,给你吃一口吧。”她蒯起一木板来递到他嘴边,他是不喜欢吃这些玩意儿的,但看是她递过来也就接着一口吃了。
她给他递第二口的时候,他摆手不再吃了,殊不知她可是一个有洁癖的女子,看来感情的力量真是太奇妙了。
“那天等你一下午,总觉得你会来,盼来盼去也不见你的影子。想你生气了吧?不再理我了。晚上也没睡好觉,第二天起来就头疼。学校也没去。”他说。
“病了吗?”
“是病了。”
“真的吗?”
“骗你干嘛。”
“我知道你病了。”她记起自己的那个梦,感觉有一点神奇。
“怎么可能,躺了半天就好了。”
“我做梦梦见你病了。”
“哄我吧,真会梦见我吗?”他有些不相信。“那你为什么不来?”
“我也病了,来不了。”她把因果倒过来说,成了一种解释。
“想我了,想病了?”他把她的话反过来听,又恢复了事情的原状。
“真敢做梦。再说下去,我就得了相思病了。”她笑道。却想,他快钻我肚子里了。
“我快得了。小棠,给你说个笑话儿,给那个班讲课,坐在你坐的那个位子,是个男孩,又黑又胖,我老往哪儿看,他就紧张。下课跟我说‘老师,我听讲挺认真的。您一看我就紧张,不是要叫我发言吧。’”小棠听了,笑的了不得。
“说正经事吧。”她一边吃一边问。想他或许真有事吧。
“你有三毛和琼瑶的小说吧。”他抽着烟问她。
“有啊。你要看吗?”她好诧异。
“下学期安排我讲几节‘台湾文学’,学生问起来都不知道三毛和琼瑶是谁,多没面子。”
“满大街卖她们的书。”她有些娇嗔地笑着说,对这个坦诚男人。
“那也得你给我买去呀,有这么大老男人看琼瑶的吗?”他说着就笑了,在那里吐烟圈。她也被逗笑了。
“我有不少呐,都拿给你吗?”
“三毛的有两本了,学生给的。琼瑶的找一本吧,代表作是《窗外》吗?”
“了不得,还知道《窗外》。”琼瑶的小说她大都看过。故而兴致地说:“你也别看了,本小姐给你讲吧。”
“你讲,我倒省的看了。”被他这样怂恿,她便真给他拽起来。
“话说公元19不知那年那月,在台湾宝岛的一所中学里,有一个叫江雁容的小女子17岁了,爱上了她的国文老师康南,这个叫康南的大她22岁。”
“你不是在给我们编故事吧?”因为他刚好也大她22岁,就有了这样的疑惑。
被他这样一问她才也有些奇怪起来,算算刚好他也大她22岁,心想“巧合了。”就说:“算了,还是拿给你自己看吧。”
“你讲的开头有创意,我也这么讲‘话说公元19不知那年那月’”学着他就笑。
“讨厌。书上也没交代。谁知道它是那年那月。反正到不了18几几年。”说着她就起身扔那个冰激凌盒子,连带着去洗手。
她回来的时候,见他坐在她刚才坐过的大藤椅上,便说:“撵我走吗?”他拍了拍腿,看着她说:“坐过来吧。”
她站在那里默默看了他一眼,说:“我走吧。”声音轻的不知算不算下意识语言。
他看着她一把拽她过来,安置她坐在了那里。她坐过来的时候,一个最自然的方式便是双手环在他头上。
他们就这样拥着坐了很久,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说。
半晌,他才说:“小棠,你看我眼睛是不是都红了?”她向上拨开他眼睛看了看:“果然红了。你不会是说一晚上没睡觉吧。”
“果然没睡,你怎么知道。”
“你不会是说想我一晚上没睡着吧。”
他仰着头看着她笑了。说:“多难为情的话,你一语道破了。”又说:“你怎么就像钻到我肚子里一样。”又说:“你谈过恋爱吧?”
她幽忧地说:“这样的话还要谈恋爱才会吗?就像数学里的公式一样,谁套过来都能用。有人说了就有人信。”
他没有想到她竟这样说,似乎刚刚她替他说出来的那一份表白转而就把它指责为一种世俗的欺骗。
他在想她说的‘有人说了就有人信’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欺骗她她在上当吗?既如此看透,为什么她还能沉迷在我的怀抱呢?他就有了些不懂对她。
但想想自己是在欺骗眼前这个女孩子吗?欺骗这个词就变得不好解释,或许算是一种诱/惑吧。
他想到那一天,他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她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诱/惑我的?’说得时候那样讨巧甚至有些妩媚。
显然她是在安然快乐地接受我这种诱/惑。
对,那个晚上自己便开始失眠了,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就在心里那样的挠,轻轻的挠,浑身痒痒的,纵向的经脉在膨胀,——多么久没有这样地感觉了。
记得当时忍不住去板身边那个女人的膀子,却被她厌烦地嗔道:“困死了,别碰我。”
黑暗中他像被人抽了一记耳光,有些灰溜溜地扭过身来睡,心里不由冒出有些歹毒地报复想法:本就不该理你,别再想着让我理你。
这之后他就天天在想那个叫小棠的女孩儿,想到时候,躺在她身边想的时候,原有的一点点负疚感也便淡下来。
仅仅是想诱/惑她吗?为什么?她身上刚刚缺少诱/惑男人的色点,不丰满、不艳丽、不妩媚、不张扬、不热情、你想进一步她就退两步,看来不全是诱/惑,这里面有喜欢。
喜欢她什么,纤纤的?弱弱的?冷冷的?酸酸的?刁刁的?当然,上钩的时候也会水水的、腻腻的。
哦,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仿佛水里钻出来的一条鱼,从梦境中走来一般,很久很久没有碰见这样的小女子了,这是真的吗?他时常这样问自己。
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还要经历这样的情感考验吗?
这个女孩子能娶到手吗?虽然和老婆办了手续,但后来她跪下来认错,也答应过她复婚,现在能把她扫地出门吗——恐怕难?还不反了天。俩孩子咋办?房子咋办?或是我净身出户?
——凭什么我净身出户?房子是我分的,留给她?说不好那老混蛋又来找她,在我房子里鬼混,闹不闹心。
随之而来的是什么?麻烦吗?奔到现在什么似都有了:名誉、职称、地位、儿女,如果闹起来,会不会全都毁了——不可以,不可以。这一切对男人来说太重要了!
况且,这个女孩子她真的能嫁给我吗?她这么年轻也是麻烦。
但我不想失去她,真的不想。错过这份美好,这一生还会有吗?纵有也是不一样的。
我都这个岁数了……。他心里感叹着,在跳跃的思绪中感叹着,他搂紧了她,让这种接触和感觉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是在做梦。怀里实实在在抱着的是那个也在诱惑着他大半年的女孩子。
他扬起头来对她说:“你在怪我吧,宝贝儿。”他用上了这样的一个新的称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怪我。
是我不好,我好像什么都不能给你,但我不想欺骗你,说实话,你这么年轻,我甚至没有勇气娶你,当然也不知你心里怎么想,但我喜欢你,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想见你,想天天这样紧紧地搂着你,我甚至想,想……要了你。豁出去吧。可束缚的东西太多,头上有紧箍咒,一堆麻烦不好解决,坦白说我胆子小,我也矛盾,那个离了婚的人也扔不出去——她会跟我玩命的,还会闹得满城风雨,俩孩子也小,跟着谁都受伤害。”
“况且,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对我好吗?你还这么年轻,你的家庭也未必能容我。”
这一段幽幽地告白,小棠没有想到来得这样的早,听到“想要了你”时,她吓了一跳,除了一鹏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而一鹏也只有在那个除夕日里对她祈求过“满足我一次吧。”该是一种意思吧。
仿佛是明白,因为这样的词是经过耳膜穿入神经的,但接下来听完以后,她便松了一口气,总还是一些理智的话语,自己原没有想到这些,不管怎样,他能开诚布公地说出了,这里面就有两分的坦诚,她也深知爱原本就是不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在一鹏那里她也领略过了,她对他说:“不要这么复杂吧,我没有在怪你么。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也不要你承诺什么。我只要瞬间的美好。”
“你说的瞬间美好指什么?”他那样抬起眼来看着她,有些茫然。
她迎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比如说,现在,此刻,你可以放松地来拥抱我,你不用想以后,想家庭,想责任,跟那些原本就没有关系,我或许不能要现实生活中的你,那我只要梦中的你,我要最美好的你,我要把你放到记忆中去。”
他听了眼睛里放出来无限温柔的光芒,无声的笑却是从心底里面发出来的。哦,上天。怎么会摔在他面前这样一个痴痴的女子来,虚渺得像一朵云彩。
他说:“我在你眼里肯定不是君子了?”她笑道:“不会呀,你是呀。是个风流君子。” 他也笑了,眼里满是醉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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