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呈衍此人雪胎梅骨,渊清玉絜。
性情虽冷淡了些,但仔细回想,其实也并不难相处,只要她能把自己那点夜夜亵渎的难言心思藏严实,那谢呈衍于她而言,也会是一位极为不错的长兄。
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自这日后,沈晞闷在屋子里默了整整三天的书,又循着记忆,将一些从前在林安容那里见过,但没能及时藏起的书全盘默了下来。
直等到全部完工,沈晞疲惫仰头,揉了揉肩颈,青楸恰在此时捏着一封信笺递进来。
“姑娘,是谢二公子送来的。”
沈晞接过扫了眼,无外乎又是约她去望仙楼玩乐放风,没怎么在意放在一旁。
可青楸迟疑片刻开口:“姑娘,您这几日忙着默书许是不知道外面的事。听说,谢二公子同高家独子当众打了一架,直将人打断了鼻梁骨,卫国公大动肝火,似乎狠狠罚了谢二公子一场。”
这她倒是真没听说。
沈晞秀眉拧在一处,谢闻朗虽纨绔不羁,但到底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亲自动手打架这种事他向来觉着鲁莽,不屑于去做。
可如今,与高义年又是哪来的仇,竟让他当众下了狠手?
重新拿起信笺,发现谢闻朗约的正是今日,沈晞不由得担心他,忙让青楸收拾一番前去赴约。
望仙楼久负盛名,谢闻朗定的雅间更是环境清幽,倚窗而立刚巧能望见一处竹园,冬日里也透着绿意,风过林梢,沙沙作响。
没多久便听有人推门进来,步履从容,不似有伤,沈晞这才放心。
“你这两日如何了,我听说……”
话说到一半骤然断在嘴边,沈晞倏地站起身,乌黑的双眸微微瞪大。
只因她瞧见那人绕过屏风,露出整张脸来,鼻梁高挺,眉眼凌厉,是经多年沙场历练方独有的秉节持重,满京城世家子弟再费心模仿也难有半分精髓。
来人分明是谢闻朗的兄长,谢呈衍。
沈晞的讶异被谢呈衍尽收眼底,他只当不察,慢条斯理地落座斟茶,水雾氤氲间,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一盏茶满,见她仍未动作,谢呈衍指尖方在案几上轻叩了下,将茶盏推向对面。
“坐。”
沈晞只好上前去接,一伸手,却露出一截被纱布包裹的手掌。
谢呈衍微滞,转而按住盏沿,眼皮轻掀:“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晞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伤,忙缩回袖中:“前几日不慎被热汤泼出来的一点小伤,不劳将军挂心。”
几乎是瞬间,谢呈衍想起那夜的梦,她被薛氏泼热茶所烫。
那时,她是否也如今日这般,顶着一张再纯良不过的脸,轻声细语地在谢闻朗面前编谎遮瞒。
可他不是谢闻朗。
并非几句随口谎话就能轻而易举地搪塞而过。
视线在她手上微驻,谢呈衍却没有点破,径直起身。
沈晞紧跟着站起,见他正朝门外走去,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壮着胆子喊住:“谢将军,敢问二郎最近可还好,今日为何不见他来?”
谢呈衍脚步一顿,回身:“怎么?见到是我,很失望?”
“我不是……”
沈晞不解谢呈衍的用意,茫然嗫嚅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焦急着反驳却又组织不好语言,谢呈衍清晰瞧见一层浅红自她耳垂蔓延逐渐浮上面颊。
掠过她紧张时下意识攥紧的手心,他收起心思,顺着她的问题忆及前因后果。
这桩事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自马场与沈晞一别,当夜,谢呈衍在望仙楼约了人,才推开二楼雅间的门,便听里面传出一道年轻男声。
“忙完了?终于肯拨冗想起我了。”
此人正是与他有约的楚承季。
算不得友人,只不过投机,勉强说得上几句话。
楚承季没有埋怨,反而颇有兴致地摇着扇:“说说,你怎的半路改道去了马场?”
二人原本约在今日午时于此碰面,到时间却没瞧见人,他遣人一打听,方知谢呈衍居然半路拐去马场,难得有闲情陪一群孩子跑了大半日马。
“一时兴起。”
听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他坐直了身子,折扇轻轻敲在桌面上:“这可不像你。”
谢呈衍略抬眼,面不改色:“若我本人都不像我,那如何才算是像我?”
“嗯,反正不像从前的你。”
“你今日来到底是做什么,就为探听我的私事?”
谢呈衍不愿再细说下去。
楚承季却笑了:“果然不像了。”
他往日怎么可能有情绪如此外显的时候。
不过,倒也不算差。
插科打诨的话到此为止,楚承季一把合上扇,终于正色:“话说回来,你这会早该离京,往幽州去了才是,为何又突然打算留下来?”
楚承季说得不错,若非被那几场诡谲梦境干扰心神,他早就该动身离开,而非长留京城。
谢呈衍微微摩挲着指尖,莫名的,又想起沈晞——他未来的弟妇。
分明不相熟,她却每次都避他如蛇蝎,而他每夜也陷在那些梦中,真假难辨。
桩桩件件,不似巧合。
冥冥中,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离开。
他应当留下来。
“有些事我得查清楚才能安心走。”
“何事?莫非与国公府有关?”
谢呈衍并未开口,唯有修长的指尖一下接一下叩击在桌案上。
楚承季见状也不再多问,能让谢呈衍这么放心不下的必为大事,又在京城之中,约莫与国公府脱不开干系。
毕竟是国公府家事,对他一个外人,该说何事,何时该说,谢呈衍自然心中有数。
二人这才进入正题,可没一会,却听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动静。
楚承季轻啧,问在外面守着的侍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不多时,侍卫进来回话:“楼下有两人打架,闹得严重了些,而且……”
“而且什么,怎么不说完?”
侍卫瞄了眼谢呈衍,才慢吞吞补出下半句:“而且其中一人,正是谢二公子。”
“哦?竟这么巧,你弟弟也在。”
谢呈衍恍若未闻地坐在原处,从容执盏饮茶。
楚承季起身走到他身边,折扇往肩上一搭:“行了,那小子惯来是个没轻没重的,此次闹这么大,你还是出去好好看一眼,莫耽误了事。”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行一步。”
听着外面声势越大,楚承季转身带着侍卫离开,隐在人群中趁乱出了望仙楼。
谢呈衍这才缓缓起身。
雅间在二楼,他走出门,凭栏而望,楼下正跟人缠斗在一处的确然是谢闻朗。
观察片刻,发觉他没怎么吃亏,反倒全程占了上风,正骑在一人身上,揪着对方领口,拳风狠戾,招招见血,周遭一圈人拉都拉不住,看样子动了真火。
如此倒是少见。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她的名字?!”
几拳下去,谢闻朗指骨便染了血,骨肉相撞的闷响混在那人的痛呼声中,可他犹不解恨:“你给我记清楚,再敢用那些污言秽语来说我的晞儿,小爷定要拔了你的舌头!”
三言两语,谢呈衍已拼凑出因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出闹剧。
直到他估摸那人可能有些受不住时,才慢悠悠开口:“谢闻朗。”
打红了眼的谢闻朗忽然停住手,猛地抬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兄长眼神冷峻,面色肃穆,自高处俯瞰下来,谢闻朗瞬间心惊。
好在他的气已经出了大半,起身狠狠啐了一口:“高义年,以后长点教训,给我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谢闻朗被谢呈衍护着安然出了望仙楼,却没能安然过完一整夜。
谢呈衍虽没有告状的习惯,可悠悠众口,他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这桩事到底还是传到了父亲卫国公的耳朵里。
气得卫国公当场请了家法,怒抽他十鞭,还罚了两月禁足。
谢闻朗没反抗,不论怎么说 ,他确实揍了人,敢做敢当,受家法也是应该。
可这个禁足,就很麻烦了。
次日,谢闻朗便耐不住,遣人去将军府把谢呈衍请过来。
自有能力独立门户后,若非要事,谢呈衍很少回国公府,这日也是谢闻朗连着派人磨了多次,他实在嫌烦,才走了这一遭。
他照旧着一身白衣,立在国公府御赐的金字牌匾下,瞳孔中却清晰映出如血般醒目的红,大片大片晕在衣物上,直漫过胸腔。
阖眸片刻,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原状,还是那身素白,唯有眼底残留着一丝鲜红。
他回过神,面色平静,似乎已然习惯。
谢闻朗院外多了一倍护院守着,但卧房门口并不见人,估摸早些时候闹脾气将人全赶了出去。
正要入内,却听见谢闻朗的声音:“娘,你能不能帮我给爹说说好话,别让我禁足行吗?我都挨打了怎么还要罚禁足啊。”
母亲薛氏在屋内亲自给他上药,谢闻朗懒洋洋趴在榻上,薛氏正心疼他背上血淋淋的伤,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就想早点出去找沈家那个丫头吗?想都别想,这次的事说来也赖她,若非她,你哪里会闹出这种事情?”
“娘!跟晞儿有什么干系,她最是无辜,怎么还要受我牵连……”
谢闻朗才反驳到一半,薛氏上药的手加重了力道:“说什么都不行,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养伤,乱跑什么?”
谢闻朗痛得直叫唤:“啊,娘,疼疼疼!我知道了,不出去不就是了!”
薛氏放轻了手劲,苦口婆心:“你何时才能收收心,眼见也长这么大了,总不好一辈子玩闹下去。”
“那又如何,反正饿不死我。况且有大哥在,以他的本事承爵袭位后,必定更有一番建树。不对,他现在光靠自己就已经很厉害了,不论怎样,总不会不管我。”
“他只是你的兄长,再有什么好处,总归不是你自己的。”
“有什么分别?大哥的不就是我的吗?”
薛氏叹了一口气。
“您就放心吧,大哥跟我都是您的亲儿子,我们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怎么会薄待我?”
谢呈衍立于门外,眸色幽暗,等他们揭过这个话题后才敲了敲门框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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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湿疯狗强夺温柔人妻】
程酌烟随夫入京经商时不慎招惹了陆绥。
陆绥乃当朝定远侯,年纪轻轻便为天子近臣,风光无量,守正自持。
唯独看向她的目光总是意外黑沉。
后来才知晓,陆绥曾与端王幺女孟经棠定下婚约,可惜王府忠烈,多年前满门殉国,无一幸免。
那人是他心尖白月光。
而她,与孟经棠样貌如出一辙。
本以为二人不过就这点巧合牵扯,可离京当日,陆绥竟以雷霆手段扣下她的夫婿。
灯火昏暗中,陆绥俯身,指尖从她脸侧一寸寸抚过:“放他走可以,但你留下来,做我的妻。”
“留下我,因为我长得像她,对吗?”
陆绥眸色翻涌,捏着她下颌的两指倏然收紧:“不是。”
程酌烟自然不信。
她知晓陆绥视孟经棠如天上仙云中月,而她不过足底泥路边草,轻贱拙劣,上不得台面,连替身都做得勉强。
但终究还是被逼无奈委身于他。
自此放低身段,依着陆绥的喜好,被迫模仿孟经棠一举一动。
然而陆绥覆住她的眼,气息潮热,恶意惹她难耐,语气却冰冷:“有形无神,她以前从不这样。”
*
程酌烟咬牙,忍下所有东施效颦的奚落,偶尔也会暗自祈求:“不管是不是,都忘了她吧。”
如此,她才能好过。
直到某日陆绥酩酊大醉,迷蒙间,他扣住她的腕骨:“名友,别走。”
名友,乃孟经棠小字。
孟经棠,终究是她永远越不过的一座高山。
待蓄谋多日,程酌烟终于逃离牢笼,归家寻夫。
然而推开阔别已久的宅门,却只见侯府军士甲胄森然,冷锋映雪,挤满整个院落。
凛凛刀枪寒铁后,唯有一人负手而立,面沉如水——正是陆绥。
当夜红烛摇曳,衣衫凌乱,他紧紧攥着她的足踝欺身而上,眼神凶戾。
“这双腿可真不听话。”
“你就这么在乎他?既学不乖,那今夜便用身子记住,谁才是你的夫君。”
*
陆绥很清楚,程酌烟的每一句“忘了她”都在与他道别。
可他偏不。
他们二人只可死别,不许生离。
食用指南:
1.双c,he
2.前期强取豪夺,后期追妻火葬场,狗血慎入
3.男女主非完美人设
4.没有替身,始终1v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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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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