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斐停止吹奏,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语。
白语低头沉默了一阵,然后小声问:“你是神?”
洛斐弯了弯眼睛,目光转向别处,但并不回答。
很久之后,他才轻轻说:“等你记起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白语诧异的抬头看他:“我……失忆过吗?”
洛斐瞥了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洛斐:“如果你没有抛弃那些记忆,那你为什么会不记得我?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就不值得去记住吗。”
白语:“……”他怎么觉得看起来很像神的人的语气里有些委屈巴巴。
白语:“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们以前认识嘛?在哪。你是福利院的孩子?”
洛斐抿着唇,并不回答。
下一刻,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白语的手腕。白语下意识的想要挣脱逃离,但无能为力,他这长年患病的小身板根本反抗不了。
洛斐慢慢凑近他的脸,两人气息相交,甚至再靠近几厘米双唇就能触碰到。
白语受刺激般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洛斐推开了。
他心跳得极快,莫大的压迫感、绝望感以及无助感像洪水般涌上他的心头。如无数次溺水的感觉让他汗流浃背,几乎不能坐稳。
神那么干净,他那么肮脏。
神不该靠近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无用的、绝望的人。
洛斐突然对他很认真的说:“我不是真正的神,你才是。”
白语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回答,更不想思考。
洛斐又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是无意义的,只要存在即为道理。”
白语默默坐远了一点。洛斐也没有再说话。
白语自顾自晒了一会儿太阳后,穿着暖暖的白衬衫来到那朵老玫瑰前。
老玫瑰开心的凑近了他,将摇摇欲坠的花蕾扑在白语怀里:“这是阳光的味道……真好,真好。谢谢你啊,小伙子。”
“为什么要追寻光?”白语很小声的问。
老玫瑰:“光有力量,是希望。不是因为有希望才坚持,是因为有坚持才有希望。少年啊,勇敢的追随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每束光芒吧。”
白语沉默一阵,然后突然伸手扒开了挡在老玫瑰上方和前面的高大玫瑰,尖锐的刺将他的手掌扎得鲜血淋漓、满是伤口,但白语就跟感受不到一样,把玫瑰枝干扒拉到一边。
层层叠叠的绿叶中,几束微弱的阳光穿过,不偏不倚的散落在老玫瑰上。
老玫瑰舒服的摇了摇自己的大花朵,下一刻,微风袭来,他的花瓣散开,大笑着扑进白语的充满了阳光的味道的身上。
白语落了满身的红色玫瑰花瓣。
在他起身时,有人带着大海般冷静的气息轻轻环抱住了他。
白语浑身一僵,偏头时,一个吻温柔的烙印在他脸颊上。
洛斐在他耳边说:“我愿永远追随于你。”
白语不自在的动了动,依旧没挣脱。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的说:“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无比普通的人,资质平平,背负着抹不去的罪孽。而且……还是个疯子。”
但洛斐将他抱得更紧了。
白语:“……你是小孩子嘛,放手。”
洛斐:“是啊,小洛洛要抱抱。”
白语一愣。
两人都渐渐平静下来,白语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虽然以白语的身高要摸到有点困难。
洛斐反手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温度相传,白语手上的伤疤悄无声息的愈合。
白语又走近玫瑰花丛,对洛斐说:“太阳已经偏西了,我要加快速度找那朵独一无二的〔小玫瑰〕了。”
这一次,他先遇到了一朵特别娇艳美丽的玫瑰,而且这朵玫瑰的一举一动尽显优雅高贵。
白语:“……你好。”
漂亮玫瑰微微垂下花蕾,像是一位优雅大方的女士点头致意:“你好,亲爱的先生。”
白语:“……你是〔小王子〕的独一无二的〔小玫瑰〕吗?我想找到她。”
漂亮玫瑰轻笑出声:“我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白语刚要开口,但漂亮玫瑰又继续不慌不忙的说:“我是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并且这里的每一朵花儿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不止这个小岛上,整个世间的事物都是独一无二的。”
白语一愣,开始发着呆。
这话,他好像在哪听过。但现在处在他身边的人是不会对他说这种话的。
“这位先生,在听别人说话时最好不要发呆哦,非常不礼貌。”漂亮玫瑰笑着说。
白语下意识的点头,又听这朵玫瑰继续:
“我很清楚自己是朵什么样的花儿,绝不会是你所说的〔小王子〕的花儿。人各有长短,花也一样,先生,你觉得我完美么?。”
白语打量了她几遍,没有发现任何瑕疵。
玫瑰:“世界上也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每个人、每件事物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背负上一些东西,也许我们的这一生都要拖着它们费力的前行,但是不能真的把它们当成累赘,应该从过去的脚印中学习总结,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
“比如说,虽然我外貌惊艳漂亮,但是我的性格不怎么好,有时控制不住脾气就会大发雷霆,伤及周围无辜的花儿。我有再改,每天我都默默告诉自己保持冷静,善待每个人,我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白语直接坐在了地上,手杵着下巴呆呆看着这朵玫瑰。
玫瑰丝毫不畏惧的直面着他。
白语的眼里盛满了整个暮色天际,火红绚丽的晚霞将他的原本黑得如同深渊般的眸子映得亮起来。
在太阳彻底沉下海平面后,白语猛的站起身,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玫瑰。
这里的每一朵玫瑰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知道了!洛斐!〔小王子〕的〔小玫瑰〕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这里的每一朵花儿都可以是漂亮的〔小玫瑰〕!”白语兴高采烈的大喊。
洛斐转过身看他,身后是灿烂瑰丽无比的落日余晖,以及波光粼粼的温柔的大海。
白语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真诚的、温柔的、挚爱的、满怀希望的。
洛斐将他抱了个满怀,两人差点一起摔倒。
白语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跳得很快的心脏。
他在离开【梦】前,还在怔怔的想——神居然也会有心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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