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四月,梅雨季。

滑雪事故引发的后遗症,彻底侵吞了裴长映。

错乱的记忆将生活挤压成一条逼仄窄线,留下扎眼的空白。她被逼得喘不过气,无奈辞了三甲医院的体面工作,辗转回了小镇。

回到湖心镇,是个雾蒙蒙的阴雨天。

清明节收假,学生挤满镇上的残障学校门口。

裴长映撑伞避开攒动人群,沿着苔藓墙檐走。稠密雨丝穿透黑风衣,浸润了瘦肩。

她仰头,透过沾了雨雾的银边眼镜,凝望攀满藤蔓的生锈铁门,清隽眉目染了抹怅惘郁色。

“是芒城医院的裴医生吧?”

雷声阵阵,话音被雨幕割散,喊停了裴长映。

校长邓良举踩水跑来,四十来岁,鬓发却已经斑白。他在褪色脱线的旧西装衣摆擦了擦手,和裴长映握手,声音透着难掩的喜色。

“天气恶劣,没想到裴医生会过来!”

过度的热情,让裴长映很不适应,礼貌问好后,她将一个牛皮信封递给邓良举。

开口,带着温和的书卷气。

“我想在贵校工作,这是芒城医院的推荐信。”

邓良举摆摆手,“裴医生的个人履历,我信得过!今天收假,我得给盲人学生开道,这儿忙着抽不开身,得找个人带你进学校!”

“我可以自己——”

没等拒绝,邓良举已经抖了抖透明雨衣,朝不远处招手,喊声穿透人群:“孟老师,过来一下!”

裴长映局促地将手垂回身侧,远远瞧见孟青尧朝自己走来,脑子里想了一百种借口离开。

她莫名地,心一下子慌了。

梅雨季仍有倒春寒的余韵,孟青尧穿着驼色宽毛衣,素锦半身裙随步子轻晃。细荏长发散在她肩后,露出两枚银色镂空的流苏耳钉。

明艳眉眼里春水层叠,藏着乍然重逢的惊喜。

裴长映避开那灼灼视线,带着点距离感。

“你好,孟老师,初次见面。”

孟青尧顿住脚步,明艳素静的笑容出现裂隙。碎发被风吹起,轻柔扫在她的脸颊。

“初次见面?”

裴长映的生疏像根倒刺,扎在柔软的心头。

拔出来,连肉带血。

“初次……见面,裴医生。”她落寞地笑。

裴长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黯然神伤。

那双眼睛里情绪搅涌,掺杂了过多读不懂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烫穿。

孟青尧上前两步,与她隔着半臂的距离对望。

等她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才轻笑了声退开。

“是我的错觉么,裴医生好像很怕我?”

柔和的气息在耳边拂漾交缠,裴长映愈慌。

“……不是。”她辩解,把手里的伞倾了倾,为孟青尧挡住漫天雨水,找了拙劣的借口,“第一次见面,我们还不熟。”

第一次见面,我们还不熟。

孟青尧不作声了,缄默下来。

她望着裴长映眼底的郁色,半晌不说话。

裴长映高了,瘦了,头发变长了,和记忆中产生了细微差别。

分别的时间太久,见面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原来,裴长映真的不记得她了。

“孟老师?”

孟青尧心里头闷闷地,塞了团鼓胀的棉花。

她怕自己的唐突吓到裴长映,敛起神色,“校医务室没收拾好,裴医生跟我回教师办公室吧。”

裴长映绷着身体穿过喧闹人潮,进了学校。

教师办公室里没有人。孟青尧把淌水雨伞搁在走廊外,从收纳柜取出一条干毛巾。下意识想替裴长映擦拭。

末了,却只是塞到裴长映手里。

“擦擦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对流雨来去匆匆,斜着浇打,在裴长映的风衣上浸染出了一圈暗痕。她接受了孟青尧的好意,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后颈。

“谢谢。”

“今天学生收假,遇上初春雷雨天气,裴医生下次可以找保卫处寻求帮助,不要站在外面喝冷风了。”

“也没等很久。”裴长映不好意思地接话茬。

她心思忧沉,在墙根下站了整整三个钟头。

孟青尧低声叹气,“放弃芒城医院的工作很可惜,小镇顶点低,以你的履历,到我们学校当校医,平白埋没了价值。”

话里话外,为裴长映不平。

“我来这里求职,不是为了高薪。”裴长映说。

滑雪事故后,记忆缺失把她逼到死胡同,被自己的世界所困,很不习惯与人社交。她在芒城过得不开心,整天心情郁郁难明。想着回湖心镇呆段时间,疗愈后遗症。

“听人说,学校里有个蝴蝶温室?”

孟青尧讶然:“你对蝴蝶感兴趣?”

裴长映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办公桌那束纯白的洋桔梗上,她耐心解释:“我爸在镇上的昆虫研究所工作,我偶尔帮忙拍摄蝴蝶做标本,算是无聊时消遣的一个小爱好。”

孟青尧没回应,哪怕是敷衍的答复。

擦拭后颈的动作慢下,裴长映疑惑抬头,眼底闪过错愕。

只见孟青尧站在身前,朝着她张开臂弯。

“孟老师这是……”

“新职工入职,都会给个礼节性的拥抱。”

“拥抱?”裴长映绞着手站起来,很是困窘,“可是,我……”

和不熟络的人拥抱,对她而言简直像上刑。

拒绝的话在胸腔翻涌,几度说不出口。踌躇数秒,她攥了攥指尖,硬着头皮回应了孟青尧。

鼻息间,是清淡的忍冬香。

她很快拉开了距离,心中不再镇定。

孟青尧正了神色,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学校里根本没有新职工拥抱的规定,她随口乱说,本想缓解紧张气氛,裴长映竟然当了真。

“裴医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她问。

“哪里不对?”

裴长映满头雾水,忸怩想走时,她发现孟青尧不知什么时候,从办公桌的花瓶里折下一枝洋桔梗。

借着拥抱,放入了她的风衣口袋。

纯白花瓣不停招摇,在一片素调黑色里留下亮目的纯白,倒映在她澄澈的眼睛里。

孟青尧笑得眉目娴温,话也温柔。

“裴医生,我总是买花,第一次送花。”

裴长映耳根不争气地红了。

红意迅速蔓延,烧燎出热意。她把洋桔梗从口袋里拿出来,收下也不是,退还也不是。

脑袋像塞了浆糊,乱糟糟的。

“我先去宿舍,就不打扰孟老——”

她总是这样容易害羞。

孟青尧心脏酸酸胀胀,眼睛里蕴藏层叠水波,问她:“裴医生住在镇上,怎么还申请住宿?”

裴长映和爸爸关系不好,这次从芒城医院辞职,也是先斩后奏。

回去,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激烈争吵。

“想先适应学校的环境。”她含糊搪塞。

“我带你过去吧,”孟青尧揶揄,“我怕裴医生第一次来,不小心迷路。”

申请住宿,是裴长映早早做好的打算。

等去到教职工宿舍,她却生出了悔意。

湖心镇经济不好,教职工楼还是二十年前的建筑,脱皮掉漆。她的宿舍在三楼最边缘,楼体常年受风雨浇打。

连日下雨后,宿舍已经开始漏水,在墙壁上蜿蜒出一道道曲折痕迹。污水滴答流了满地,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看来,裴医生得回家住了。”

孟青尧语气遗憾,向裴长映解释:“学校住宿情况紧张,没想到一场雨让这间宿舍成了危房。”

收到消息的邓良举,很快赶来。

从窗边探头,看清了宿舍里污水横流的景象。

“我亲自来检查过,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邓良举刮了刮眉梢,很过意不去,”学校正在修建新教职工楼,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工,这期间嘛,裴医生——”

裴长映博士毕业于国内top1医科大学,多少医院抢着要。邓良举拿不出高薪,不想在住宿上亏待她,挠头思考,很快一拍手有了主意。

“我有个完美的补救方法!”

他所谓完美的补救方法,只是他认为。

裴长映和孟青尧听完后,双双愣了神。

“要不,你先在孟老师宿舍住段时间?”

怕裴长映误解,邓良举又解释道:“教职工楼其他宿舍满满当当,没有宽裕房间。孟老师的宿舍就在你隔壁,这是目下的最好选择。”

裴长映花了半分钟,才消化了这句话。

创伤后遗症演变成一堵无形的墙,周而复始困住了她,记忆碎成无数片混乱的图块,将生活蚕食得单薄苍白。

旁人不能踏入,她无法走出。

别说和孟青尧住几周,就是一天,于现在不喜欢社交的她而言,都难如登天。

她努力地,把拒绝的话说得委婉。

“我现在不适合跟人共处,影响到孟老师我会过意不去。不用麻烦,我可以在学校周围租房。再不济回家,虽然路途有点远。”

她不希望打乱孟青尧的节奏。

同样的,也不想孟青尧打乱自己的节奏。

听到拒绝的话,孟青尧忽然很难过,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应声,长到外边雨势渐息,长到邓良举去接了个电话又回来。

裴长映还是要走,像十年前那样。

她们在梅雨季相识,在梅雨季分别,又在更潮湿的梅雨季重逢。从前认识又能怎样呢?

即使裴长映没有出事,也不一定记得她。

不甘和酸涩卷裹着心脏,她不想裴长映离开,可她没有立场挽留。

邓良举挂了电话要去市教育局开会,临走时不忘叮嘱,如果裴长映决定暂时在校外租房,学校也会负担费用。

“我租房吧。”裴长映说。

她如释重负,孟青尧却走来。

距离越拉越近,只剩下半臂。

呼吸停了两秒。

她以为,孟青尧又要给她一个拥抱。

可孟青尧只是停在两步远处,朝她扬了扬手。原本的落寞神色不见了踪影,变得笑意深深。

“我们打个赌吧,裴医生。”

裴长映嗅到了洋桔梗的浅香,又像是孟青尧身上的气息。

她有些分不清了,也分不清孟青尧这句话的意思。

“打什么赌?”

“不出意外,你还会回来找我的。”

听这笃定的语气,裴长映心头沉郁淡了些许,决绝地摇摇头,话里不容置疑,“很遗憾,孟老师猜错了。”

她恨不得将社交挤压成狭窄的方块。

坚信自己一旦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然而,离开后没多久,她便被迫折返,找到了孟青尧。

下一本写《今天也在假装很恩爱》

#死对头先婚后爱文学#说好演戏她却当了真

精力旺盛钝感力毒舌攻x淡情寡欲假正经傲娇受

段明夷和江秋渺冤家路窄,谁也不服谁。碍于两家世交,她们互飙演技多年,明面上装得情谊深厚。谁想演过了头,被长辈误解关系,酒宴上稀里糊涂订了婚。

段明夷:“你是不是说过,谁和我结婚倒血霉?”

江秋渺冷脸:“你也说过,出家都轮不到我。”

只要坦白就能逃过一劫。可两人不愿先示弱被对方看轻,一犟到底的结局,是这荒唐的婚姻,成了板上钉钉。

婚后生活处处是监控,段明夷一时逞能,后悔也没用。无奈演戏演到底,被迫跟江秋渺装恩爱。约定过了风头就宣布情感破裂离婚。

独处时,两人谁也不搭理谁。

外人面前,她们却体贴至极,处处照顾对方。

任谁见了都夸一句真是恩爱。

离婚日子临近,段明夷却发现,她的塑料妻子江秋渺变得很不对劲。分房那么久,忽然抱着枕头要和她睡;穿着很有情调的酒红露肩吊带,深夜找她谈心;看她的眼神炽热灼烫,像狼垂涎肉。

情感迟钝的段明夷不以为意。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再装了。”

后来某次醉酒,向来正经的江秋渺仰头深望她,眸中**潮涌,含着忐忑的邀请。

“我想吻你。”

段明夷终于醒悟。

我认真装恩爱,而你却想睡我?!

阅读指南

1.同性可婚

2.he,1v1

3.某种意义上的真香文学

3.段明夷30岁,江秋渺3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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