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拜访侯府

一夜春雨过,天清日朗。阳光照射在涼都城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桃花满路。

“待会儿到了静安侯府,你别板着一张脸,别跟见了仇人似的,保持好你慕大公子的风度。”

“爹,这话您已经说了八遍了,我能记得住。”

“你现在记得住,不代表待会儿记得住,我告诉你,咱们大老远来了,应该高高兴兴,莫要不情不愿。”

“知道了。”

不多时,一辆天青帘紫檀木马车在一座高墙大门前停了下来,大门上写着“静安侯府”四个大字,门外的石狮子旁,几个管家仆人站在那里,看上去已等候多时。

“吁。”陆守停下马来,两个家仆赶紧上前放下马凳,请慕涟父子下车。

慕涟一派潇洒自不消说,慕景白也换了一身白色祥云锦缎长衫,头发规规矩矩束在身后,用一条锦带系着,腰间不再配短剑,而是别着一支玉笛。这是他父亲的要求,说是这样打扮,来林家方才不为失礼。

管家齐顺向慕涟父子作了一个礼,“见过慕庄主、慕公子。我们侯爷听说今日庄主公子大驾光临,特地吩咐小人亲自在此恭候。”

慕涟笑道:“有劳管家了。阿守。”

“是。”

陆守上前递给齐顺一封见礼,又让跟来的家仆从马车里捧了几个精美的盒子出来,无非都是补品、药材一类。

齐顺躬身谢过,忙恭恭敬敬请慕涟父子进去。

几人一进门,慕涟就忍不住赞道,“果然是皇上新赐的府邸,实在不同凡响。”

这是一处标准的外院,院内门房修建得很是宽大,中间铺着一条石道,两边是花园,各植花草和树木,园渠里养着几对宝雀野鸡,几个下人正在浇花喂雀,十分热闹。

齐顺笑道:“多谢庄主,我们侯爷刚到京城,家里没几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实在是太过了。”

“皇上器重侯爷,这也是一片隆恩。”

“是,是。”

“你们侯爷下朝了吗?”

“下了,侯爷前脚刚回来,二位后脚就到了。”

慕涟一听,哈哈笑道:“早知如此,我们便早来一刻了。”

几人说笑走进去,引得院中仆人丫环纷纷翘首争看。其中一个抱着一卷宣纸、看上去十二三岁模样的小丫环,正从东侧院库房走出来,乍见院里来了几个人,起先还没太在意,待见慕景白从她面前走过去,一时之间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容之后竟又惊又喜,连忙抱着宣纸朝后院飞奔而去。

慕涟等人进了二道门,来到正大堂——《百月堂》。

此地比外面的院子又要大上一倍,地面都是由大小相等的青石板一铺到头,石板上雕刻着各种名胜山川、花鸟百绘,甚是美奂。两侧回廊相对,种着一排成列而立的桂花树,虽未至八月花开,已仿佛闻见桂香盛景。树下又是一片石圃花园,园中兰草竹菊、芙蓉牡丹,无一不全,其中亦有小径穿行,可谓是“院中有园,园中有景”,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再往前走,门院窗庭竖横剪影,走廊石阶彩壁雕花,堂上的柱子更是由金银打造,上面刻有月牙形的雕塑,诸如月兔、嫦娥等与月亮有关的图案,一眼看去,实在壮观。

陆守忍不住叹道:“这里全是月亮,难怪叫‘百月堂’,想是你们家侯爷喜欢嫦娥吧?”

“阿守,休得胡言。”

齐顺笑道:“其实,此院本名‘千岁堂’,原先是建给老太后会客之用,为了合老太后的心,当时的工匠雕刻了许多太后喜欢的弯月图像。如今皇上隆恩,将整个《霁岫园》赐与我们侯爷,这里自然也不能再叫‘千岁堂’,因而便更名为‘百月堂’。”

正说话间,只听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哈哈哈,不染兄,你可算是来了,本侯来迟,不曾远迎,还望海涵。”

原来是静安侯林槐。

慕涟大步上前,还礼笑道,“岂敢岂敢,从武公务繁忙,我父子两手空空冒然登门,实在有失礼数,还请贤弟见谅。”

林槐笑道:“哪里哪里,兄长千里之途、远道而来,已叫小弟喜出望外,实令小舍蓬荜生辉。”

“你这还叫‘小舍’,那我慕家庄岂非成了草棚?”

“哈哈哈哈!”二人多久不见,携手大笑,分外亲近。

慕景白上前,向林槐恭敬作了一揖,“侄儿慕景白,拜见林叔叔!”

林槐见慕景白比上次见面更加长大一些,腰上还别着自己相赠的玉笛,不由笑道:“哎呀,爱侄也来了。许久不见,爱侄比上次可更加英俊,越发要成个少侠了。”

慕涟道:“你可别夸他,他一来京城就尽给我惹祸,一刻也不得清静。”

“这有什么,锦衣白马少年郎,人不潇洒枉春光,他这样的年纪,我们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快,咱们别站在外头说话了,堂上坐去,来人,上茶,备酒,我要与义兄、爱侄好好喝几杯!”

“请。”

“请。”

百月堂里,旭日东升八扇屏前,静安侯与慕涟父子已分宾主入席,两个中年男人自然是举杯对饮,畅快而谈,慕景白因身上有伤,被父亲勒令不得饮酒,陆守也由管家带到厢房用饭。

酒过三巡,兴致正起,林槐便问起慕涟这一路上可还顺畅。

慕涟笑道:“说起来也不算顺畅,便是带着家仆,半路还遇到不少劫匪,幸好有阿守在侧,那些草莽尚算得都未能近身。”

林槐不由道:“这可奇了,我同家小前后脚从静江过来,所行皆为水路官道,未曾听说有什么匪患,怎么灵江却?”

“说来贤弟可能不信,这一路出没之劫匪,一多半竟都是当地百姓。阿守曾抓了几个人来问,才知明王出征后,朝廷赋税骤增三倍,许多人一年的粮食一夜之间全被收走,大年三十还在外头要饭。更有甚者,当街卖妻卖儿,简直民不聊生。不过,好像进了涼州,一切又是太平之景,便是京城似乎也没人提起此事,像是有人故意封锁了什么消息。”

林槐听到这里,不由放下酒杯,沉思片刻,道:“其实,本侯刚进京之时,也觉得京中一切如常,可近日不知怎地,竟是怪事频发。先是我的坐骑在大街上突然遇惊,几乎撞伤路人,后是皇上身体抱恙,前朝都是由丞相代劳。现在听见义兄此言,着实让我心神不安啊。”

说着自饮了一杯,看着窗外,沉思凝眉。

慕涟见他有心事,便道:“贤弟操心朝堂之事固然重要,但自身之安全也要顾及,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唉,兄长所言极是。不瞒你说,今日下朝回来,偶然听见有关二殿下的言论,说他‘借平叛之名暗中与柳贼勾结,在南边招兵买马、意欲谋反’,甚至还出现了童谣,走街串巷,传得是满城风雨。虽然我知道这应该是有人在故意捏造,可昨日还是大胜的捷报,今日就有流言传出,变故实在太快,总让人觉得不对劲。尤其现在前朝后宫都是付家的势力,用百姓的话说,‘哪怕一只苍蝇飞过去,也要先在脸上盖一个付氏的印章’,这风向一日千变,我也是坐立难安哪。”

慕涟并不想过多卷入朝堂浑水,他今日来此本就是为了慕景白和林小姐的事,便岔开话题道:“此等荒唐之论贤弟莫要放在心上,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三七二十一。哦,对了,说起来,咱们也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弟妹?”

林槐道:“兄长来得不巧,拙妻刚进京来,奉旨进宫问安,恐下午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日前贤弟信上说,令爱身体略有不适,我们两家虽是口头论亲,但交换过礼物,两个孩子也算是有名分,所以,今日我特地带了些灵芝和人参,领着这小子过来探望探望。不知令爱可好些了?”

林槐听到“论亲”、“名分”等词,脸上的表情略略显得有些尴尬。

他的女儿因为一个陌生人染上了相思病,如今正满世界打听那个救人少年的下落,昨晚,他和夫人特特去了相思院,知道女儿心里有执念,二人本想劝一劝她,说她已经和灵江慕家的公子订了亲,让她断了找人的念头。不曾想女儿听了,先时也没怎么样,后来说了一句“我死也不要和那人订亲”,当即就犯起病来,吓得二人手足无措,满府鸡飞狗跳。

他们这个女儿,凡事都放在心里自郁自伤,若是找不到那救人的少年,怕是病也难好。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同夫人商议,为了女儿的性命,少不得,也只好由他出面,厚着脸皮和慕涟说一说,将亲事作罢,再找一个相似的人,或能哄骗、或不能哄骗慢慢再说,免得日后耽误人家孩子。

唉,现在,人家父子两个一腔热情带着礼物来了,这要叫他如何开口。

“呃,小女的病,这个……一言难尽啊。”林槐说着,不由饮了一口酒,叹起气来。

慕家父子见他这样,都不由面面相觑。

慕涟心想,林槐这声叹息有些意味深长,莫非他是以为自己嫌弃其女生病,才故意前来探访?慕景白心里也觉得惭愧,人家女儿都病了,自己却想开口提退亲之事,于情于理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慕涟道:“贤弟怎么叹起气来了?都说人食五谷,岂能无病,何况寒冬风雪,令爱一路从静江到涼都,赏景吹风难免不沾染些寒气,转过天晴,也就好了。”

林槐却突然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向慕涟长做了一个揖,道:“还请兄长受我一拜,以恕小弟失信之罪。”

“哎呀,贤弟,这是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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