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查抄王府

承和二十二年,即丁巳年二月二十五,一道震惊整个大涼国的圣旨由丞相代笔、皇帝亲盖国印,从宣和宫中发出,由禁军副统领秦巍和左武卫大将军许兆、神威军校尉付成元等持领执行。其中内容,叫人胆颤心惊:

“明王夏青,私结妖蛊,暗通柳贼,意欲谋反,证据确凿。实有负朕之所望,辜之大涼,虽为朕子,亦不得恕。赦令左武卫、神威军抄缴明王府邸,新任‘安定大将军’兼兵马总指挥越中天就地捉拿余逆,禁军副将前往永定同协清缴。凡逆贼一众党羽抄家发落,若有反抗,就地正法,以敬效尤!”

一夕之间,圣旨连同禁军兵马,气势汹汹出现在明王府,看上去令人寒颤。亲爹要抄亲儿子的家,这千载难逢的场面,也引得无数民众聚集在明王府外。

“世子爷,世子爷,您等等!”

三福匆匆忙忙追赶奔跑的夏子信,外面已经传来禁军入府的声音,许多奴仆慌的慌、叫的叫,乱成一团。

“母妃,母妃!”夏子信惊惶失措,匆匆跑去令璋殿找母妃。

他一路跑,一路摔,好不容易跑到令璋殿,却见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丫环,以采芳为首,都在那里哭。

“母妃怎么了?”

“世子爷,娘娘归天了!”采芳痛呼一声,磕头不起。

夏子信慌忙冲进去,却在下一瞬间,直直跪倒在地——只见明王妃杜氏,早已在自己的屋子里,自缢身亡。

她的尸体旁边放着一樽送子观音,观音座下压着一张信笺,上写:吾儿子信,珍重万千,母随父去,了无挂牵。观音如母,守护经年,庇佑我儿,一生安愿。

“不,不!”夏子信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惊恐地看着悬在梁上的母亲,整个人都吓傻了。

三福跑到之时,看见夏子信怀里抱着一樽观音,跪在明王妃的尸体旁,神情呆滞,不哭不闹,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任凭外面的禁军抄砸抢掠,绑走丫环,也全然无动于衷。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三福扑通跪地,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冲进大殿的禁军捉住,押在地上,动弹不得!

接着,几个御林军进来,见明王妃自缢身亡,便将其解下,用一张白布把尸体一盖,就这样毫无尊严地抬了出去。采芳哭得撕心裂肺,扑上去大叫着:“你们放开,她是王妃娘娘,她是王妃娘娘!”话未说完,就被冰冷无情的禁军一刀砍死,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夏子信,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不为所动,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全部心神,变成了一堆没有灵魂的枯骨!

……

天空狂风四起、雷声隆隆,涼都城已看不见太阳,只有乌云滚滚,黑沉密布。

慕景白、李心梦和陆斐,此时刚刚赶到明王府外。还没下马,南桥大街的场景已让他们震惊不已:只见府街门外禁军重重,到处是围观百姓,时不时有家奴和丫环婆子等被押送出来,无不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慕景白慌忙跳下马来,拉着一个围观的汉子,问道,“这位大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汉子道:“你不知道吗,明王爷谋反了,在永定勾结叛军被发现,皇帝下旨抄家。听说啊,明王一脉的男子全部都要被斩首,女子都要没为官妓,这可是本朝以来第一个被亲爹下令斩杀的亲王啊,而且明王膝下就只有一个儿子,斩了他,明王不是绝后了吗?更可怜的是明王妃哟,一根绳子吊死了,才刚抬过去。这古话是怎么说的,世事无常啊,你瞧瞧,皇亲国戚又怎样,皇上的儿子又怎样?该杀的,该抄的,照样不是来了。”

斩首?

夏子信会被斩首!

听到这话的慕景白脑中嗡嗡直响,只觉两只脚都快站不住了,匆忙转身,失措道:“斐儿,我,我要进明王府,我要把子信救出来。”

陆斐大惊,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公子,你小点儿声,前面那么多禁军,让人听见怎么办?”

慕景白惊恐地看了看前方,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神智,问他道:“我想进去,你能帮我打掩护吗?”

“就我们两个人?怎么进得去?万一被当成同党,我们就死定了。更何况,少夫人怎么办?”

慕景白看了看李心梦,还未开口,就听她道:“慕大哥,你放心,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好,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千万不能离开。”说着,将她抱下马,又牵着飞毛到街边一棵树下,把绳子栓住,转身道:“梦儿,你就在这里,别乱跑,知道吗?”

李心梦用力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放心,你不回来,我绝不离开。”

慕景白忍不住将她紧紧抱住,颤声道:“梦儿,等我找到子信,将他救出来,我们就去找未喜。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说完,整了整腰间短剑,转身走向了人群。

李心梦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道:“慕大哥,我会等你的。”

可惜,她的话,却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

不多时,慕景白和陆斐两人趁着禁军不注意,悄悄爬上角门外的那棵大柳树,然后,像当初夏子信和三福翻墙出来那样,也从这里翻了进去。

前院禁军重重,府内人心惶惶,谁也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在这个时候,偷偷溜进明王府。

“公子你看,前面有两个禁军在搬东西。”陆斐伏在墙头上,这天生的耳聪目明,可不只用于打猎,拿来探察形势也不在话下。

慕景白低声道:“咱们还照从前的办法,你帮我引开那两个禁军,我从这里跳下去,分头行事。”

陆斐忙道:“等一下,你现在跳下去,要是被抓住,我可没办法救你。”

“没事,我去找夏子信,你擅远攻、易隐藏,从墙头走、带上箭,神仙也比不过你。”说着,他指了指前方一座雕刻着彩绘凤凰的楼角,道:“你看到那个凤凰屋檐没有?想办法跟过去,我会尽量走在你能看到的地方,对了,你一共有多少支箭?”

“十二支。”

慕景白点头道,“行,我知道了。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杀人,不然可能会惹出大麻烦。”

“好,公子,那你自己小心。”陆斐说着,搭起一支箭对着两个禁军头顶的瓦片“嗖”就射了过去!

“啪”一声,瓦片从上方落下,砸在两个禁军身后,惊得二人连忙转身搜查。慕景白趁此时机赶紧一个纵步跳入院中,暗向陆斐竖了一个大拇指。

慕景白虽然对明王府不熟,但他来过一次,知道令璋殿的位置。以现在的情形,夏子信一定还在府里,若是他被带出去,百姓们早就已经议论纷纷了。于是,他一面躲避禁军,一面朝令璋殿方向走去。

陆斐见他走了,也默契地蹲在墙头,拿出从前两个人逃学的本事来,小心翼翼前行。

……

“走,快点走,别磨磨蹭蹭。”两个禁军正押着夏子信朝令璋殿外走去。

明王府里已然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摔得到处都是,金银玉器也都被抬了出去,连花草鸟雀也惨遭踩踏,无一幸免。夏子信披头散发抱着观音像,跌跌撞撞走在其中,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任人驱赶牵引。

刚走出殿院,迈进一处花园,忽不留意间,他踩到了一块断木,身子一歪便整个人栽倒在地。可他这一摔不要紧,倒把押着他的两个禁军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性子极是暴躁,恶狠狠一脚朝他身上踢过去,口里怒骂:

“作死的,走路都走不好,还要我请八台大轿来抬你不成!给我起来,你这个小混蛋!”

说着,又去抢夏子信怀里的观音像,口里骂:“人都要死了,还抱这玩意干什么,当陪葬吗?”

夏子信见他要抢,哪里肯,连忙蜷缩着身子将观音大士抱在臂下,任那人踢打。

另一人看不下去,伸手阻拦道:“他不过是个孩子,你干嘛这么卖力,他要抱着就抱着,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我们还是赶紧拉他出去交差要紧。”

“你不知道,这可是咱们涼都的‘惹不得’,在从前,出门那都是横着走的,不趁着这个时机出口恶气,还等他被砍了头再去他坟头烧纸不成?”说着,对着夏子信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全然没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待!

夏子信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像个木头一般两眼发直,缩在地上任他打。他突然遭遇父母双亡和抄家之劫,早就没有了求生之念,倒是希望这人速速将他打死,反而一了百了。

恰在这时,赶过来的慕景白刚好瞧见了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当即拔出腰间短剑,扑上去就要和那禁军搏斗。

不料那人听见动静一转身,慕景白的短剑恰好在此时挥出,接着就听见“呲”一声——剑尖不偏不倚划破了他的血管。仅仅只是一刹那,这禁军便被割断了喉咙,鲜血瞬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慕景白顿时一惊,岂能料到他会死在自己手上?

另一人见此情景,慌忙大叫:“来人,快来人哪,这里有……”

一语未完,墙头的陆斐早把弓箭一搭,“嗖”地一声一箭射出,直直从他的太阳穴横穿过去,当即一命呜呼。

射完此箭,二人都不由呆了,之前说好的不要轻易动手,没想到这一下就直接干掉了两个禁军,这可麻烦了!

“子信,你怎么样?”

慕景白回过神来,顾不得别的,连忙扑过去扶起夏子信,手忙脚乱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待见他被打得眼睛青紫一片,鼻子口中皆出了血,不由气怒交加,道:“你怎么都不知道躲,任人这样欺凌!”

夏子信刚才被打得迷迷糊糊,耳朵里忽然听见这个声音,眼前又出现这样一个人影,还以为产生了幻觉,喃喃道:“我……我是死了吗?”

慕景白用力摇晃着他,口里怒道:“什么死不死的,夏子信,你给我清醒点!”

经了这么一通摇晃,夏子信总算清醒了些,待看见眼前之人是慕景白,不由愣住,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救你,快,跟我走!”

慕景白话音未落,两个禁军正好搬东西出来,惊见有人倒地,大喊道,“反贼,这里有反贼,快来人,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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