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死与共

“快走!”慕景白连忙拉着夏子信,撒腿就跑。

两个禁军也放下箱子,提刀而往,一面追一面大喊:“站住,站住,哪里跑!”

慕景白和夏子信刚跑了几步,突听前方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几个禁军举着刀枪迎面朝他们冲了过来。

“不好,前面有人。”二人被前后围堵,慌不择路,只好跑向旁边的长廊。

这下子,墙上的陆斐便无法看清他们,同时也不敢轻易动手,生怕误伤。就在他心急之时,惊见四面都是禁军,吓得连忙张弓搭箭射向瓦片,制造出动静引开他们。

而长廊里,慕景白见两路禁军齐追,心知不妙,一面想办法逃跑,一面护着夏子信。谁知,就在这紧急之时,突听夏子信“哎呦”了一声,不小心绊到石阶,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地。

“子信,快起来!”慕景白大急,赶紧去拉他。

不料刚一动作,一枚四叶飞镖不知从何而来,“嗖”地一声直直插在了前方墙上,惊得他一个激灵,顿时脸色大变!天哪,如果夏子信没有摔倒,这枚飞镖岂不是要……

慕景白惊慌抬头,只见禁军纷纷举着刀枪追来,难道是那个张镇舟,他又出现了?

但此时他已来不及多想,只能拽起夏子信就跑。

“等等,我的观音像。”夏子信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放弃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此时却要掉头回去捡。

突然,一个禁军跃步跳过栏杆,瞬间来到夏子信面前,挥起手中砍刀就朝他猛地劈去,口里大叫,“反贼,拿命来!”

“子信,小心!”慕景白连忙举起短剑,奋力相迎。只听“当”一声,大刀劈在短剑上,而那刀锋,分明就在他的头顶。

可耻,堂堂禁军,竟然偷袭!慕景白愤恼至极。

可是本已受伤的少年,又哪里是对方的对手?用短剑对刀也可谓螳臂当车,坚持不过刹那,慕景白就被押得几乎跪倒。

眼看自己快支撑不住,他情急之下只好翻身一滚,短剑落地的同时,反应过来的夏子信也总算意识到了危险,抱着观音像爬起来,抬脚正好踢中那禁军的下半身。

“哎呦!”那人不防被夏子信偷袭,大叫一声,丢下刀疼得直跳脚。

慕景白刚从刀口下脱身,还没站起,抬头又见一支羽箭朝夏子信迎面飞来,这个明王府,真是无处不危机。

来不及思考,本能一把将夏子信扑倒,只听“咚”一声响,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夏子信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尚未回过神,一睁眼,面若死灰,只见慕景白右耳下方,赫然一条血痕!

“大哥,血?”

慕景白心中大骇,一摸自己的脖子,满手是血,但脑袋还在,赶紧拉他起身,道:“快走,有人要杀你。”

“什么?”

夏子信似还不肯相信,身后顿时传来一个冷厉的男人声音,“夏子信,上旨有令,要将你就地正法,还不快出来受死!”

就地正法?二人顿时震惊,皇帝竟真的要杀他?

话音未落,身后又是两箭“嗖嗖”而来。慕景白惊魂未定,又添慌乱,他失了武器,又没有陆斐的帮忙,无奈只能躬身将夏子信护住。他答应过明王妃,不能让夏子信出事,慕家男儿,要一诺千金!

“唰”地一下,一支箭从他耳边疾速飞过,而下一刻,另一支箭——竟直直射中了他的左肩。

慕景白不禁咬牙硬扛,生生没让自己叫出声。踉跄了几步,见前方有一根廊柱,忍痛一用力,将夏子信推到了柱子后面,自己也慌忙扶着手臂躲到柱子侧面。

该死,他竟然受伤了!

同时也好险,幸亏这一箭是射在他身上,若是射在夏子信身上,子信如何承受得了?

这时,冷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夏子信,你往哪里跑,你跑不掉的!”

话音未落,就见禁军之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三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禁军副校尉的衣饰,腰间配着腰刀,手中拿着弓箭,生得宽眉大眼、颧骨分明,蓄着短须,目露凶光。

他一步步朝二人逼近,似乎打算亲自上前,擒杀夏子信。

“堂堂禁军,暗箭伤人,卑鄙无耻!”慕景白岂会容他靠近,新仇旧恨一并生起,不由抓住肩膀的箭,用力一拔,咬牙握在手里,当成武器。

箭一拔出,鲜血便丝丝往外涌,正弄不清状况的夏子信一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色霎时惨白,整个人都呆了,眼睛里全是惊恐和颤抖。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哥怎么会受伤?难道,他是为了救自己,所以……

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不由僵住,语不成音,哆嗦道:“大、大哥,你……”

“此人很危险,别动。”慕景白以为他在害怕,连忙挡住他。

夏子信的脑子却一片“嗡嗡”作响,他看着慕景白猩红的衣衫,看着他握着箭保护自己的倔强模样,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不,不,这一箭,明明应该是他受的!为什么,为什么大哥要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刹时间,眼中不禁泛起点点泪光,咬了咬牙,哽咽道:“大哥,你走吧,他要杀的人是我,要死就让我一个人死,别管我了。”

慕景白转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箭握得更紧,向他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先死。”

“可是你……你身上都是血。”

“没事,我不疼。”慕景白努力向惊恐的夏子信挤出一个笑容。

天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疼,伤在他身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痛苦的滋味。可他不能示弱,不能让夏子信觉得无依无靠,唯一所幸的,是他的左肩前几天受过烧伤,父亲怕他伤口扩染,多覆了好几层纱布,这些纱布正好减缓了箭的力度,也算因祸得福。

可夏子信受不了了,他拼命摇头,不可置信。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从来不知道还会有人愿意为了他,这样奋不顾身!

一直看着他长大的皇爷爷要杀他,还派了那么多人来包围,可慕景白与他不过相识数日,却肯舍命相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义兄受伤的身体,想着前方虎视眈眈的禁军,他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出去,冲着前方大喊道:“来啊,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别伤害我大哥!”

“子信,回来!”

慕景白见他失控,慌忙将他拉回来,推在柱子后面,急道:“你疯了,那么多人想杀你,你还要出来送死,不要命了?”

夏子信却瞬间崩溃,他用力挣开慕景白的手,眼泪簌簌而下,大叫道:“我不要你救,我本来就不想活了,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自作多情!我只想速求一死,滚,你滚。”

“夏子信,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你先死!”慕景白气得怒吼出声。

这小子定是疯魔了,他才不认可这样的话。他一把将夏子信按在柱子上,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去,先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听明白了吗?夏子信,我不会让你死!”

震耳欲聋的话语,直接让夏子信呆在了原地,他从未见过慕景白如此愤怒。从未见过。

慕景白说完,转身一个纵步跳下长廊,站到院子中央,张开双臂,将他自己暴露在禁军的刀箭之下。大声道:“张镇舟,你以为只有你会射箭吗?你这偷鸡摸狗、背后偷袭的孬种,有本事和我一对一比试!你敢吗?”

他如此一喊,不仅夏子信惊住,连张镇舟也不由停止了动作,倒不是慑于他的语言,只是吃惊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周围的禁军却觉得好笑,他们见过胆大不怕死的,还没见过不怕死还这么愚蠢的,竟然凭空摆出一个射箭的动作,就要和神威军的副校尉比试?

其中一人忍不住戏谑道:“小子,你是夏子信的卫兵吗?真是命硬,这样还能跳出来?不过,你要和张大人比箭,你的弓呢?不会打算空手放箭吧。”

“哈哈哈哈。”他这一句话,引得禁军们都纷纷大笑起来。

慕景白也笑了,他看着张镇舟,一脸轻视道:“没错,我就是要空手放箭,而且我还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对峙。我就想看看,白天号称‘神威军’,晚上却变成一只老鼠的张大人,是要使用暗器偷袭呢,还是敢用手里的弓箭和我一对一?”

他这一句,可谓话中有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逞能之言,但张镇舟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只见他目光一聚,紧紧盯住慕景白,心道:如此指桑骂槐,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再细一想,难道,那天晚上从他手里逃走的,竟是这个半大的孩子?

还是说,他是夏青安排给夏子信的暗卫?

不管他是谁,如果那天晚上的人是他,那他就是一个大麻烦,绝不能任由这样的人存在。想到这里,他立即拉弦搭箭,直指慕景白,眼中杀意顿起!

慕景白再次感受到对方的杀心,不由心头一紧。虽然他也想逃开,但眼下到了这个时刻,他是即不能跑也不能动,他得赌——用自己的命赌,赌张镇舟不敢放箭,赌陆斐的箭袋没有空囊。

而此时,躲在墙头上的陆斐,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他全身都在冒汗,连手都有些发抖,因为他只剩了最后一只箭,而且这支箭,还是公子生死的关键!

一滴汗水,不由自主从他的额头滑下,纵然他是射箭的天才,到了这个时候,心也慌了,他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而且,离得那么远,他又看不清对方的位置,只能看见站在空旷处的慕景白,他唯一仅有的判断,就是慕景白箭指的方向。面对这种紧张的场景,大人都难,何况是他?

“张镇舟,你怕了吗?你做了偷鸡摸狗的事,自觉没面子?身为习武之人、身为禁军,欺杀两个小孩,是不是觉得很丢脸?”慕景白毫不客气出言嘲讽。

他心里清楚,这样做可能会扰乱对方的心神,也极有可能激怒到对方,让他瞬间一命呜呼。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要为斐儿和自己争取到那微乎其微的一丝胜算。

事实上,一边是张镇舟的箭,一边是陆斐的箭,谁会更快一点,他不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把生死交给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可比知道自己得了绝症还要紧张。可他却不后悔,即使明知下一刻就要葬生箭下,他的一颗心也依然在热血沸腾!

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吗,生要生得潇洒自如,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只要他不后悔,这就够了。

在某个瞬间,慕景白似乎有一些明白了父亲的话。

站在柱子后面的夏子信,惊见此景,满眼惊撼、浑身发抖,眼看大哥为了自己不畏生死,连命都豁出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和慕景白在南城结拜的情景,想起他们和坏人搏斗的画面,想起大家为了心月姐姐而教训恶霸的夜晚……那些他们一起经历的种种,不由自主开始刺激他,让他蠢蠢欲动、四肢不受控制。

他夏子信,难道真的是个懦夫吗,难道他就真的不知反抗吗?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吗?

他口口声声说要像大哥一样英勇,要像父王一样去带兵打仗,可他到底在做什么?他连站出去并肩作战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他,算什么男子汉?父王死了,母妃也死了,若大哥再死去……

不,不!他突然脑子一热,竟然跟着跳下长廊,义无反顾冲到慕景白身旁。

慕景白见他突然出现,惊道:“子信,你来干什么?”

夏子信含泪道:“大哥,说好的生死与共,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死。”

刚说到这儿,突听外头有人大声道:“住手,皇上有圣旨下,叫夏子信出来接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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