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恬对自己那天喝完酒的行为是尴尬的, 现在看见房东挑着她的内衣,两人之间的尴尬指数直线飙升,从小在社会摸爬滚打的姜恬鲜有地沉默了。xinghuozuowen
不知道说什么好。
房东看上去很坦然,把内衣丢给她,笑着开了句玩笑:“愣什么呢, 收回去啊,不然留着给我穿吗?”
姜恬接住内衣, 愣了愣, 突然被房东逗笑了。
“姜小姐, 醉个酒而已,躲我好几天了吧?”房东靠回沙发里, 语气里透着懒散,不怎么正经地说, “要躲也是该我躲你,你还先害羞上了。”
“我才不是害羞, ”姜恬嘴硬了一句,把自己的私人衣物放回卧室, 再出来时坐到了房东旁边,这几天的尴尬被他三言两语化解了,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我以前喝多了真没这么出格过, 是不是吓着你了?”
房东笑了一声,连劝告的调调都吊儿郎当:“那倒也没有,以后别这么喝了, 还以为你多大量呢,真遇见个坏人你怎么办?主动走肾和被迫走肾还是挺不一样的。”
“是是是,你说的对。”毕竟摸了人家两把呢,被教育两句也是应该的,姜恬连忙点头。
姜恬今天起得早,还没等闹钟响就起床了,坐在沙发上跟房东聊了几句才听见屋子里手机开始唱歌。
是魏醇的《早安女孩》,吉他搭配他温柔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有种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冷气房的温柔。
早上好姑娘
想亲吻你的脸庞
朝霞不及你漂亮
你像是花儿开在我心上
早上好姑娘
想住进你的心房
鸟儿也为你吟唱
我会爱你一直到天荒
……
填词很简单,是魏醇五首原唱歌曲里节奏最轻快温舒的一首,风格有点像民谣。
姜恬去年出差到云南鲜花基地考察香料,走在古镇里各家卖小手鼓的店都在放这首歌,她当时还买了个小手鼓,只不过后来就不知道丢到哪儿落灰去了。
房东听到歌声先是愣了愣,随后用拇指指了指姜恬卧室的方向:“哎,你手机响。”
姜恬噔噔噔地跑进去关了闹钟,再跑出来时看见房东一脸若有所思地靠在沙发里。
“一起吃早饭吗?”
“不接电话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姜恬有点不解:“什么电话?你说刚才的铃声?是闹钟。”
房东点头,看上去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靠着沙发靠垫,隔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以为,是想拔掉氧气罐亲吻你的那位。”
姜恬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心说,谁带氧气罐了?
纳闷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房东说的是苏晚舟发的那些肉麻话:
“你是我临死前还想拔掉氧气罐亲吻的人。”
二百五。
她摆摆手:“不是他,这个时间估计还没起来呢,起来就会发信息了,每天都发,一天比一天肉麻。”
姜恬没意识到自己聊起苏晚舟语气熟稔极了,说到“每天”,她清晰地听见房东冷嗤了一声,但还是顺着惯性把话说完,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有些迷茫。
她说错什么了吗?
房东面无表情,沉默着没开口。
姜恬有点纳闷,想了想又找了个话题开口:“我不会用魏醇的歌当手机铃。”
“为什么?”房东给面子地问。
“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想听腻一首歌,就用它当手机铃,时间长了就不想听了。”姜恬很认真地说。
房东依然没什么表情,偏过头看她:“当成闹钟不是一样,时间久了就腻了。”
“当然不一样。”姜恬看了房东一眼,煞有架势地说,“听见魏醇的声音是我起床的动力。”
说完姜恬突然发现这是个安利魏醇的好时机,魏醇的声音录成曲子跟他本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听起来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
房东又是个刚失恋的人,听听魏醇的歌可能会好些。
“我把播放器会员借你?你也听听魏醇呗,我爱豆虽然本人不正经,跟个痞子似的,但他真的是人间小暖宝,冬日小太阳,暖如四月天,专治不阳光,声音特别治愈,尤其适合你这种失恋了郁郁寡欢的……”姜恬一本正经地说着。
房□□然眯缝着眼睛看向她,目光里带着点探究,姜恬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紧紧捂住嘴。
不该跟失恋的人提“失恋”两个字的。
Lune黏黏糊糊地爬上沙发,坐到两人中间,开始舔爪爪、舔尾巴、舔蛋蛋,吧唧吧唧的像个小洁癖。
姜恬正准备说点什么补救一下,房东开口了:“你怎么知道魏醇不正经?你见过他?”
姜恬微怔,她发现自己面对这位房东总是半点不设防,喝醉那次是,谈到魏醇也是,太过于放松了。
见过魏醇是她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姜恬想了想,还是决定拼一下演技,她耸了耸肩,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对啊,我当然了解魏醇了,我是他未来要娶的女人,我是他命中注定的老婆。”
房东脸色有点古怪,偏过头,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一声。
哦对了,跟失恋的人说这些不太好,毕竟人家受了情伤的。
窗外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小雨,房东一时没说话,姜恬向院子里看去,看见那朵开在杂草里的黄玫瑰绽开了两个花瓣。
“抱歉,我是不是惹你想起你的伤心事了?”姜恬叹了口气,轻声说。
本来阴雨天就很容易想到那些让人心情不爽的事情,偏偏她今天像是把脑子落在被窝里没带出来,几乎每句话都在踩雷点。
房东还是那副没骨头的样子瘫在沙发里,听见这话的时候转着手机的手指停了一瞬,淡淡道:“伤心事啊,那还真是挺伤心的,想听听吗?”
房东这种超级神秘的人,居然会主动谈起伤心事?
“是因为失恋?”姜恬想了想,问道。
她心里觉得不该问,但说不上为什么还是挺想要了解房东的感情经历,也许是因为要调香需要灵感?
房东看着沙发上舔毛的lune,眉眼间涌起一种深沉,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有一个我很爱很爱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我。”
他停顿了几秒,自嘲地笑了笑:“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比起失去他,更让我难以释怀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都会在面对某个自己不知道原因的事情时,下意识猜想那些原因的可能性。
关于房东的失恋和前男友,姜恬也是猜想过的。
毕竟她生活在一个充满“房东前男友气息”的环境下,房子里的诸多细节甚至家具摆放的位置都能体现出那个人的某些习性,所以姜恬也下意识地猜想过:
房东的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因为社会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太低?还是因为两个人在柴米油盐里消磨掉了感情?或者是因为其中一方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她都不需要费脑细胞,就在心里按照俗套的影视或者小说发展猜想到了多种可能性。
但是房东说的这种可能令姜恬很诧异,她觉得这种情况非常不符合她观察到的现状。
姜恬刚搬来别墅的时候,行李还有一部分没有邮寄到,第一次去厨房做饭,拉开橱柜,咖啡机旁边的一大盒胶囊咖啡上贴着便签,上面用漂亮的行书写着一行字:
“保质期至年底”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房子之前住的人可能有囤货的爱好,而且生活得很细致。
但,如果是一个要离开的人,会不会那张便签上的字,其实是留给房东看的?
告诉他,咖啡的保质期只到年底,过期了就不要喝了。
就像是要走的人留下的最后一点温柔。
但这点温柔真的没必要!
只会让留下的人在发现的那一天徒增怀念。
大概是见她没说话,房东顺着姜恬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看见了那朵在雨中绽开了两片花瓣的黄玫瑰,语气平静:“那里原来有一整个花园的黄玫瑰,从楼上看过去像是草坪里放了一块韭菜鸡蛋饼,难看得不行。”
可真是一个没有浪漫细胞的直男的发言啊。
姜恬被他的形容说得有点无语,过了两秒才问:“是他种的吗?”
你确定你们俩分手只是他突然走了?
而不是一个浪漫又温柔的男人因为受不了你的直男发言愤而离开?
“嗯,院子里的秋千和花园都是他弄的,娘了吧唧。”房东笑得有些无奈,似乎是不太习惯提起他,抬手捏了捏太阳穴,“他就喜欢这些玩意儿,要不是我拦着,他还想自己买彩色涂料把花园那条石子路里的鹅卵石都染上颜色,也不嫌麻烦。”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扬着头靠在沙发里,喉结凸起的弧度很性感,中指和拇指按着太阳穴,半阖着眼,连丧都丧出了禁欲侧颜杀的感觉。
姜恬看着房东性感的喉结,看了很久,心里也纠结了很久,雨声拍打在落地窗上跟屋子里空调风的细响和lune舔着毛的吧唧声融在一起,构造了一个潮湿又沉重的早晨。
闷雷响过,窗外雨势渐大。
他并不是突然离开的,姜恬突然忿忿地想。
他是个温柔又细致的人,连流浪猫都会悉心照顾,为什么离开会悄无声息?
他的离开难道不是早有预谋?
所以才在咖啡上标了保质期,所以才种下道歉的黄玫瑰。
因为他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
如果是这样有心机的人,凭什么房东要为他的离开自责,凭什么房东要在他离开后沉重得连抽烟都像是在上坟。
姜恬盯着房东,他还在轻轻按着太阳穴,额角青筋凸起。
我不想到看他这样,姜恬突然想。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不是突然离开,而是早就计划要走?”姜恬说。
房东按着太阳穴的动作停了下来,偏过头,蹙眉盯着她,眼里染了一点红血丝,他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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