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走了之后你进没进过厨房, 这是我刚搬来时候发现的。xinghuozuowen”姜恬蹲在落地橱柜前,lune扬着柿饼脸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橱柜里放着几个纸箱,其中一个是咖啡机,旁边的大盒胶囊咖啡上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便利贴被姜恬撕下来过一次, 现在粘性甚微,垂着一角堪堪挂在盒盖上。
姜恬拉开柜子才冒出点后悔。
突然就觉得给房东看这些有的没的……不像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而且人家那么喜欢前男友呢, 她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姜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以前房东提起那位前男友姜恬还会觉得他是个温柔细致的男人, 最难得的是很有居家感,爱笑还喜欢小动物, 心里对那位前男友先生的印象总是好的。
甚至偷偷觉得那位前男友是个毛茸茸的暖男,给人一种像是抱住大号毛绒熊一样的感觉。
但今天, 姜恬盯着那张便利贴,紧紧蹙起眉。
她清晰感觉到前男友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从“毛绒熊暖男”转变成了“抛弃房东的绿茶”。
房东没蹲下来,一只手撑着料理台, 弯着腰,另一只手从她脸侧滑过,干净修长的指尖越过她掀起便利贴。
窗外阴雨连绵,屋子里光线也暗, 他们进厨房前开了盏灯,房东拿起便签的动作扰起一小层尘埃,伴着灯光在姜恬眼前缓缓流动。
她盯着灰尘, 清晰感觉到房东身上的洗衣液味道,以及他凑近时的隐约热度。
姜恬偏过头,看着房东线条紧致的侧脸,这人目光落在便签上,上挑的嘴型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有点漫不经心似的。
但他眼神凝重,就这么短短一行字,他看了良久。
“就这个?怎么了?”房东用拇指摩挲了两下上面的字迹,三下两下把便签折成了个黄色的小飞机,他笑着坐到地上,抬手指了指咖啡机,“他这人就这样,跟个姑娘似的,给流浪猫买包猫粮都要把日期记好,明明上学时候是个学霸来着,还要什么都记在便签上,老年痴呆可能都没他这样。”
这一大串话姜恬没听出别的意思,心里蹦出三个字:秀!恩!爱!
上学时候?秀你们认识得早呗!
姜恬撇了撇嘴,蹲了一会儿腿也有点麻,索性跟着房东一起坐在地上,两人距离很近,她用手笼着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不觉得他是在走前写给你看的?”
房东笑了笑:“不是,他平时就这样。”
他可能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沉沉的怀念。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姜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看着他这种怀念前男友的语气和神情就觉得心塞。
“黄玫瑰的花语是为爱致歉。”姜恬说。
“嗯?”房东愣了愣,把玩着手里的纸飞机,自嘲一笑,“为爱致歉吗?我们俩个里如果真的有人要致歉,那也是我对不起他。”
这、这爱的也太卑微了!
网上有一句话,什么“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再开出一朵花来”,当时姜恬觉得这句话已经很卑微了……
结果房东这个语气,都不只是低到尘埃里,简直低出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姜恬惊诧得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憋出一句:“万一呢,万一是他出轨了喜欢上别人然后跑了,你还这么念念不忘的,多跌份儿啊。”
急得她都冒出帝都市的京腔了。
房东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得特别大声,还不忘替前男友辩解:“他不会出轨。”
“怎么就不会呢,”姜恬一脸怒其不争,抢过他手里的纸飞机,用尖角去戳他的肩膀,“你在这儿一蹶不振的,没准儿人家已经跟别人跑去国外领证了,我都上网查了,什么荷兰比利时西班牙加拿大的,都支持同性恋领结婚证的。”
“别闹。”房东笑着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像是被她逗笑了,看表情有些乐不可支,“哎,你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姜恬被房东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说得越发着急,她身边走得最近的朋友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苏晚舟。
但苏少爷感情方面的问题完全不用她操心,顶多就担心担心他会不会嘚瑟得精尽人亡。
这还是姜恬第一次想要在感情上的事情劝一劝别人的,结果这人……他维护前任维护得太厉害了!
白月光就这么了不起?
姜恬急了,脱口而出:“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房东正扶着料理台起身,才刚站直就听见她的这句话,偏过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着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痞里痞气地说:“担心什么,我看着像是容易被欺负的样儿?”
他这个动作有点亲昵,姜恬一时没回过神。
连着响了两声信息提示音的手机解救了姜恬,她逃避似的拿出手机,一条是苏晚舟发过来的“每日情话”,另一条,是姜忬发过来的。
姜恬犹豫了一瞬,点开姜忬的信息:
【奶奶大寿。】
姜忬这是提醒她呢。
姜恬把手机屏幕按成黑色,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儿似的,没精神。
“反正我觉得他离开你是有预谋的,爱信不信吧。”姜恬做了最后的挣扎,蔫着站起来,连招呼都没跟房东打,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余光看见在她转身的同时,房东也没任何犹豫地转向楼梯,迈着大步走开了。
不该跟他说那些关于他前男友的话。
不想回姜家,也不想姓姜。
后悔和烦躁同时在心里翻涌,说不上哪个更厉害一点。
姜恬跟姜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是亲妈出轨别人生的孩子,姜家为了掩盖丑闻才把她寄养在大伯名下,对外宣称她是大伯收养的弃婴,用施舍的心态把姜这个姓借给她。
不姓姜也没办法,又没人知道她真正的爸是谁,寄养在姜家总不能起个法国名吧。
姜恬排斥姜家就跟姜家人排斥她一样。
毕竟她亲妈出轨是对姜家不忠,把出轨对象的孩子当成姜家的后代生出来是对姜家欺骗。
在这些所有的原因里,姜家最最不能忍受的是因为她是个混血,所以姜家最疼的小儿子发现了妻子的背叛,接受不了打击自杀身亡。
这生活,比电视剧更狗血。
也更恶心。
姜恬换上一件白色旗袍,点了两滴迷迭香涂在耳后,连妆都没化,头发随便挽成发髻,魂不守舍地拎着手机从卧室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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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醇把那张便利贴展开,上面工整的行书被折出一条条折痕,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不愧是爸妈的骄傲,哥,你这字再认真点写都能印了给人当字帖了。”
回应魏醇的只有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他叹了口气,抽出一本被江樾翻得有些旧的《山海经》把便签夹了进去。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不是突然离开,而是早就计划要走。”
“黄玫瑰的花语是为爱致歉。”
魏醇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嚓”,点燃了吸了一口又缓缓呼出来,他靠在窗边看着那朵要开不开的黄玫瑰,神情稍敛。
会研究花语什么的,其实像是江樾会做的事。
但他到底为什么……
魏醇按着太阳穴,突然想到楼下那个姑娘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句“我这不是为你担心么”,他弯了弯嘴角。
刚才想着江樾的事情有点分心,上楼前也没跟她打个招呼,有点不太礼貌。
魏醇掐了烟往楼下走,刚走到一楼半的楼梯拐角,看见姜恬穿着一件白色旗袍靠在门廊,光看侧脸都能看出她神情恹恹。
难得看见她不穿绿色,修身的旗袍也没能紧贴她纤细的腰线,两条笔直细长的腿白得反光,头发松散地挽着。
这是要出门?
打扮得似乎也没有很刻意,口红都没涂。
那应该,不会是见“拔氧气罐”那位?
这种态度,不是去自己根本不想去的应酬,就是去见连打扮都没必要的熟人。
既然人家要出去,那就别过去搭话了,有什么等她回来再说吧,正好他被那张便签和什么黄玫瑰花语搅得连话都懒得说。
刚一转身,魏醇挑了挑眉,蓦地想起那个前几天早晨这姑娘在他床上醒来、听Siri念那些酸唧唧的句子时露出的那一脸灿烂的笑。
啧。
魏醇转身,倚在楼梯扶手上,叫了她一声:“姜恬?”
被叫到名字的姑娘好想惊了一下,茫然地回过头,看见他之后眉心紧了紧,看上去有点懊恼,但还是先一步开口:“我之前说的那些你就当没听见吧,我不该瞎猜你们之间的事,是我多嘴了。”
“你去哪?”魏醇没理她说的那些话,直接问。
“什么?”姜恬似乎没听清,迈着步子往客厅里走了几步。
姜恬一迈步子魏醇才看见,她身上这件旗袍的裙摆居然是开叉的,一开开到大腿,迈着步子时大半条腿都在开叉里若隐若现。
魏醇指尖敲了敲楼梯扶手,再开口时语气凉飕飕:“问你去哪。”
姜恬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神情萎顿:“一个鸿门宴。”
魏醇被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儿逗乐了,站在十来层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恬,笑着说:“鸿门宴啊,需要哥哥保护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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