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乌乃一边摆弄魔方一边开导我,可是他说的所有的话,我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脸在不停的充血,烫到不行。
乌乃看我没反应,然后把魔方收了起来,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
“第一次都这样,你有啥好垂头丧气的。”
“其实我来这之前,做了好多的功课,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在最后关键一刻竟然迈不开腿。”
我看了一眼乌乃深邃的眼睛,乌乃也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又把魔方拿出来摆弄起来。同时乌乃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很轻,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
“你也觉得我可笑是不是,对我也很无奈是不是?”我问乌乃。
乌乃停下手里的动作,很认真的看着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我是这样,磊哥也是这样。有时间你让磊哥给你讲讲他当年的故事,也许你就不会觉得你自己没用了。磊哥跟我说,你被骗了一千四,其实当年我们都被骗过,而且磊哥当年是被骗的最惨,最多的一个。越是被骗就越没有钱,越没有钱就越想有一个来钱快的路子,所以就越陷越深。就算到最后我们真的入了行,真的开始做的时候,又会发现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我们也会怂,磊哥说他当年从正式到店到接到第一个客人中间隔了一个多月,整整一个月都没接到客人。就算后来接到客人,被客人骂,被客人打,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我们是服务业,别人花钱就是来找乐子的,她们的乐子就是从我们身上来的,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客人对乐子的定义是什么,所以你害怕也是正常的,如果你不害怕那倒是不太正常了。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不会嘲笑你,而且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对得起谁,对不起谁的说法,没有人逼着我们做这一行,不愿意做也可以走,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你下次啊就跟在我后面,眼睛一闭就进去了,接下里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哥在,你怕个球啊。”
乌乃的眼睛本身就很深邃,加上他一副严肃的表情,搞的我很是感动。
接着乌乃又说:“大学生,我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以为乌乃有什么认真的问题要问,赶忙点点头,其实我想的是如果能给乌乃帮上什么忙,也算是对他给我帮助的回报吧。
“你说我们在跟狗说话的时候,狗在想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我忽然就摸不到头脑了,本以为乌乃会问一个什么严肃的问题,我万万没想到乌乃会问一个这样看起来很搞笑的问题,但是细细一想,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也不是狗,我怎么可能知道狗怎么想。
乌乃看到我错愕的表情,很满足的笑了起来,继续说道。
“我家以前养了一条狗,是一条母狗,小时候特别的懒,然后我妈就给小狗取了一个名字叫懒妮。我小时候没有什么小伙伴,爸妈又忙,没有人管我。我无聊的时候就会跟懒妮聊天,你别说,这小懒妮特别的听话,每次我跟它说话的时候她都会认真的盯着我,好像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一样。”乌乃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坏坏的看了一眼盯着他的我。我一下反应过来了,这家伙是在拐着弯的骂我是他们家的狗啊。我伸手推了乌乃一把,回骂道:“你才是狗呢,你是只公狗,跟你们家懒妮配对的吧。”
乌乃笑了笑,然后继续说:“当然懒妮也有不听话的时候,我每次吃饭的时候,它就会往桌子上爬,然后我就会对它喊‘去!懒妮!滚到外面去!’它听到我让它出去的时候,它就会乖乖的出去,跑到院子里,然后趴在自己的狗窝里。其实我一直都搞不懂,狗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是咋想的。懒妮听到我对它喊:‘去!懒妮!滚到外面去!’懒妮在想什么,它是在想:‘我靠,我要赶紧出去了,不然乌乃个王八蛋又要打我了。’还是会想:‘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瞬间被乌乃奇怪的想法给惊呆了。“我是学电气工程的,你这个应该属于兽医学专业的吧。”
“我这不是找你给我指点迷津嘛,你怎么看这个事情,你觉得狗是怎么想的啊。”
“我觉得你这个应该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怎么想的你去问狗啊,我又不是狗,我怎么知道啊。”
“你英语怎么样啊?”
“一般般吧。”我完全被乌乃的难以捉摸的逻辑给搞混乱了,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玩意,只能顺着他继续说下去。
“How are you?”
“I'm fine,thank you,and you”这一段话我相信好多人都烂熟于心,当然我也是,所以我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乌乃。
“那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啥意思?”
“我听到过这句话,是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里面的一句名言,有人会翻译成生存或者死亡,这是一个问题。其实我认为这个翻译是根据前后语境翻译的,实际上只是一个简单的……”我还没说完,就被乌乃打断了。
“你回答我第一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经过自己的大脑,但是回答我第二句的时候却思考了,所以我觉得当我们用不是我们的母语进行交流时,一些很熟悉的话,我们是不经过大脑就能直接知道问题的意思,也能用非母语熟练的回答出来的,但是当沟通再复杂一点的时候,其实你会偷偷的在心里面把别人的提出的问题翻译成我们的母语,然后用我们的母语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再把问题的答案翻译成外语说给别人听。所以如果我们和一个外国人交流,实际上我们是在心里面转换了两遍,第一遍是把外语转换成了我们的母语,然后再把我们要回答的话转化成了外语。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那么回事,所以点了点头,继续等乌乃说下去。
“所以我觉得狗也把话翻译了两遍,你信不信?”
“我不关心你说的对不对,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是仅仅针对这个问题的提出我觉得就很厉害了。你不去研究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可惜了啊。”
“我跟你说过我也想上大学,可是我上不了啊,不过我上不了大学也没关系,我可以装大学生啊。其实刚刚那个问题就是有一次我跟客人说我是大学生,然后那个客人跟我聊的。”乌乃说到这神情明显不对了,看来他真的是想好好上学,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机会。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你说我们和狗说话的时候,狗到底在想什么啊?”
“谁管狗在想什么啊,我们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别想那些不开心,过一天是一天。怎么样你现在不紧张了吧。”乌乃又把笑容挂在了脸上。跟乌乃聊了这些个乱七八糟,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我现在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了。
“乌乃!磊哥让带着那个新来的出去,好像有你的熟客来了。”忽然门被推开,有一个人把脑袋探进来喊了一句,喊完就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看吧,天无绝人之路,看来磊哥待你不薄啊小子。”乌乃又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起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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