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夏天已经到来,但洛尼特王城仍旧有些寒冷,彩色玻璃窗外的风在呼啸,城堡内空旷的朝堂中响起了脚步声,那是高档皮革靴子踩在水磨大理石地板上才会发出的清脆声响。
靴子走过长长的走廊与鎏金装潢的盔甲后,踏上了红黑色的羊毛地毯,清脆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冷酷的中年男声。
“我希望你为我带来好消息,亚历山大。”繁复的绣花纹装点着白色蓬袖衬衫外搭了一件黑色装点金线的马甲,他金灿灿的厚重徽章项链悬挂在胸前,令人难以忽视,这是北瓦利德至高王权的象征。
“陛下,雷维亚克人已经开始行动。”皮靴的主人身穿黑色纹章棉袍,上等牛皮手套反射着皇宫内金灿灿的灯火。他将手背在身后,等待国王的点头示意后,他继续说道:“希图斯公国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威胁,所有在册的神圣教廷骑士已经悉数前往轮回之地,愿他们的灵魂得到米泰梅尔的恩泽。”
“很好,看来我那愚蠢的兄弟还在贪图享乐,该让他对一切付出代价了。”洛尼特的国王对于这个称谓来说十分年轻,但他整齐的头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
“元帅,我需要你给出军事意见。”洛尼特的王,赫尔卡·威尼罗特·洛尼特双手支撑桌面,他看向了面前的地图,图上标注了许多地形信息,这应该是一幅战略机要图。桌上还摆放了许多漆木雕像。
赫尔卡将希图斯上的圣骑士雕像拿起扔到了桌子的边缘。
“原谅我,陛下。我仍希望劝阻您的行动。”赫尔卡身边身穿金色胸甲的人尽管白发苍苍,但仍有着雄狮一般的气势。一张满是伤疤的脸有着修整过的花白胡须,坚毅的蓝色眼睛看向桌面的地图。他刚刚安静的像是幽灵一般。
“多纳泰斯·戈德温元帅,我需要的是你战术的意见,而非长者的劝告。凡尔达斯学院有着太多优秀的年轻人,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退休了。”
赫尔卡抬头看向亚历山大,那目光沉稳有力:“伯爵,我说的对吗?我希望你有优秀的前线指挥官人选。”
亚历山大腰板挺直,双靴碰撞产生清脆的声响,他昂头缓缓地说道:“凡尔达斯皇家学院全员随时听候您的调遣,我相信会有更多优秀的年轻人在这场正义之战中脱颖而出。”他的语气十分自豪骄傲。这是雄鹰在高空蔑视地面上年迈的狮子一般。
多纳泰斯元帅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他也应该离开这里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居然希望和平的结局,这真是讽刺。
“我们需要尽快完全掌握龙脊河最重要的连接点:希图斯,随后我们需要兵分两路分别从冷冽山脉两端展开突袭...”元帅伸出手臂,将几个漆木雕像放在地图上。
“双线作战确实更加高效,但补给可能无法支持两端的开销。”亚历山大拿起指示棍示意龙脊河:“这道天堑将完全切断南北两侧军队的联系,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战术。”
“没错,但我们需要的正是北侧的佯攻,更靠近我们领土的战线肯定会拉扯对方极多的兵力,这样有着希图斯作为前线基地的南方战线可以快速推进,直取艾罗姆,切断南瓦利德东西的连接,慢慢蚕食他们的领土。”
亚历山大点头表示赞成,这确实是不错的战术。但很快他发现了问题:“北方战线固然可以牵扯对方极大的兵力,但万一失去掌控,对方将会有机会直接进军洛尼特,这无异于把胸口暴露在对方的剑尖一般。”亚历山大用木杆推动小雕像,推演了北方战事的情况,“就算我们占领了艾罗姆,假设威尼罗特向莫泰地区求援,两侧夹击也会让南方战线功亏一篑。”
阳光透过窗户,照出了一道如剑般的金色痕迹,将打蜡的桌面一分为二,同样被分隔的还有桌面的地图,那是金光闪耀的一半与阴影逼人的一半。
老元帅显然也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他抬起手,盔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需要看北方诸国能给予我们多少帮助。”
“我并不期待那帮黑衣服的小丑和不穿盔甲的野蛮人能够大显神威。”亚历山大看向赫尔卡王,加重语气说道:“尤其是在我们的领土上。”作为纯正的瓦利德人,亚历山大那股与生俱来的桀骜让他很难信任其他的民族。
“雷维亚克人不值得信任,他们肮脏狡猾,我知道他们妄图在这场战争中分得一杯羹。”赫尔卡看向地图中的北方诸国,他也认可亚历山大的说辞。“我们可以依托冷冽山脉与龙脊河作为天堑,稳固住北方阵线,而在南方开始举兵推进。困扰我们的问题也会困扰他们。”赫尔卡推动雕像,到达艾罗姆。“据我所知,莫泰的达索王行将就木,新任的王子可不会在难以服众的情况下举兵出国。”
多纳泰斯摸了摸下巴,赫尔卡自幼由他教导,领导能力更是青出于蓝,他有时也会想老威尼罗特为何会将王国一分为二,或许赫尔卡才应是统一王国的王。但忠于教条的元帅认为这一切应当有其深意。
“好了,元帅、将军,立刻将军队召集到斯科与翁达埃尔,北方坚守,南方推进。包围希图斯城后我们再做讨论。”赫尔卡眼睛微眯,下达了指令:“我们需要的是一场胜利。”
皮靴与水磨大理石地面的碰撞声再次响起,等到两人全部离开后,赫尔卡端起了桌子上镶满宝石的金杯。
整个大厅寂静的吓人,悠长深远的回廊没有一丝丝声响传出,如同死水潭一般。
金杯装着的是陈年艾斯露,赫尔卡摇晃了一下杯子,他端着酒杯穿过大理石走廊,推开了裱花玻璃装饰的廊门,走入了皇家内阁花园中。
并不太温暖的阳光懒散地撒在碧绿整齐的灌木丛上,修剪园艺的园丁连忙向他鞠躬致敬。在北瓦利德,只有夏天能够让花朵盛开。此刻花园里的花朵争奇斗艳,洁白的骑士雕像恢弘肃穆,铜制铭牌雕刻着瓦利德骑士不变的五条誓言:“正义、奉献、博爱、勇敢、智慧。”
透过精雕的大理石长椅和铜铸的穹顶花架构成的景色后,人们可以望向极远的北方,洛尼特皇家城堡依山而建,视野广阔壮丽,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龙脊河与北海的交汇口。传说在远古时期,一头巨龙长眠在了瓦利德。而经过万年的斗转星移,它的□□变作了森林与大地的养分,而它的脊骨化作了这条汹涌奔波的河流。
更远方的海面宽广无比,或许是因为太远,它呈现出灰暗的色彩,模糊的海雾阻挡了视线,或许应该在这里架一台教城产的小玩意,听说可以让人不借助魔法而看得更远。
赫尔卡停在了一丛玫瑰前,他将杯中的酒撒在花丛下,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他觉得两者的颜色非常相似。
在冬天,他便已经修书四封派人送达给他的弟弟,南瓦利德的王。而回复他的却是移居北方的人们口口相传的他弟弟的昏庸无道与南方飘摇动荡的政局。赫尔卡知道,分裂共治的瓦利德危在旦夕,太多的公国权利纠纷混乱不堪,风雨飘摇前就应当结束这一切。更不要提周围的莫泰,北方诸国和弗拉米。它们就像是贪婪的豺狼人。
瓦利德的确是块诱人的火腿,谁都想来分上一片,但赫尔卡则需要砍掉那些有贪念的手。
除此之外,林精、精灵与怪物们层出不穷,如果无法快速团结,瓦利德的分崩离析将会提上日程。
赫尔卡并不知道他的弟弟发生了什么,但这种变节需要快速终止。在阴暗森林中行进可不能迷路。
而最终,他,赫尔卡将会是完成这一事业的天选之才。若干年后,会有无数的吟游诗人仍在争相传唱他的史诗。
“我的陛下,战争要开始了吗?”赫尔卡耳边响起了声音,是宫廷术师西里索斯那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赫尔卡的越发遥远的思绪。
法师们可以用魔法改变容貌,青春永驻或是美艳动人都不在话下,但幻术师西里索斯是个例外,他甘愿让自己的脸庞留下时间的刻痕。他就像是
“战争是必然的,西里索斯**师。”赫尔卡没有直白的告诉他,但西里索斯应当清楚他内心所想。只是赫尔卡并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老者解释他内心对于这场战争的渴望。
“多数战争是不义的开端。”西里索斯眯起眼睛摇了摇头,他明亮的眼球看向了远方的海:“鲜血洗刷地面,秃鹫啄食尸骨,战争产生的尸体会滋养更多阴暗的邪念与混沌造物。”
西里索斯的强大世人皆知,但他并不喜欢牵扯进政治争端,或许这也是他比其他术士更加长寿的原因,皇家首席术士的名号不过是废纸一张,西里索斯并不喜欢这些权利。没有人懂这个白胡子老头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吾王,多多保重。”西里索斯说到:“禁忌之海还在等我守护,人世间的战争我不便参与了。”
他抬起手,分裂空间的魔法开始撕扯空气,就像是芦荟叶被折断一般清脆,烧焦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张边缘是模糊蓝色奥术能量的传送门。西里索斯朝赫尔卡行了个礼,转身走入门中。
能量闪灭之后,传送门消失了,只剩下空气中的烧焦奥术能量的气息。
扶着栏杆看海的赫尔卡对于接下来的战争却有了隐隐的担忧,这本该是一场摧枯拉朽的完胜,远处的阴云也从海面飘来,阳光被遮住,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雾,夹杂着海水腥咸的气息。
赫尔卡出神地望着极远处的海面,金色的头发被细雨打湿垂在眼前。独自一人时的王同样会迷茫忧郁。他也开始在思考多纳泰斯元帅对于雷维亚克与北方诸国的忠告。那些黑衣者确实不可信,天知道他们又在策划什么邪神祭典又或是什么恶魔崇拜。但至少目前还没出岔子,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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