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烧干净了,露出来屋顶的结构,里面是有木头架子搭起来的,这栋房子建成的时间不长,原本的木材应该是发着淡棕色,但现在已经被黑烟熏成了黑色。
问题也就在这里。
谢谨和双手插兜,眼睛在整个天花板流转,听盛司韶在耳边道:“太黑了吧这也。”
谢谨和挑眉,看向他,被手电筒的光耀得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盛司韶的侧脸,准备听他接着说下去。
盛司韶像是自言自语:“太奇怪了……”
马顺拱到二人中间,顺着二人目光盯着天花板:“咋奇怪了啊,盛总。”
“黑得太奇怪了呗。”盛司韶道。
马顺仍然觉得纳闷:“可火把天花板烧穿了,留下来烟熏的痕迹不是很正常吗?”
谢谨和此时道:“是很正常,可是你看看周围,还留下天花板边缘的地方。”
谢谨和手电筒的光束沿着边缘照了一圈,看着马顺,就像是老师看学生那样,期待着马顺接下来的答案。
马顺很不争气:“那咋了?”
谢谨和原本有些上扬的音调马上降下来,冷漠道:“回警校重修吧。”
马顺不解:“我又咋了老大?”
谢谨和叹气,手电筒的光束定在边缘的某个地方,眼神示意马顺好好看,顺便把瞎转悠的王亮叫过来,让他们好好听着,认真看着,自己要开始讲课了。
谢谨和道:“如果是火从下面往上烧把天花板烧穿了,那么这残留下来的边缘处不会有这么重的烟熏痕迹,它会留白,最起码会在紧靠底部的地方留下来白色的痕迹,或者说有点儿发灰,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的纯黑色。”
二人豁然开朗,长声哦着,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二人同声道:“所以呢?”
谢谨和还是太单纯了,本以为给个开头,他们俩起码能顺着推下去,现在谢谨和觉得,他得给这俩笨蛋的推荐导师打个电话了。
不过这俩货是在茫茫人海中自己挑的,也赖不得别人。
谢谨和:“……”
盛司韶瞧着谢谨和无语的表情,又看向谢谨和手电筒照着的地方,说道:“所以啊,有很大的可能是不是从下往上烧的呗。”
两人再次长哦,接着道:“然后呢?”
盛司韶:“……”
盛司韶盯着两人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咳咳两声清清嗓子,说道:“然后啊,然后就代表很有可能是从上往下烧的呗。”
两人瞪大双眼,马顺摸着下巴,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谢谨和道:“怎么就不可能?”
谢谨和打着手电筒来到床边,用手拉起来被子的一角,让两人好好看看被子的边缘,说道:“你放火的时候,一般会点这条被子的哪里?”
王亮道:“边缘。”
谢谨和又道:“但这条被子主要烧毁的部位是中间,再看看窗帘,烧毁的部位从上往下延伸。”
盛司韶站到谢谨和旁边:“所以,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天花板滴下来带着火星的热胶点燃了这些易燃的地方。”
马顺惊叹不已,张大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盛司韶,感觉他浑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马顺道:“高啊!盛总!你真牛逼!”
盛司韶一撩头发,勾嘴笑道:“低调。”
年轻人的世界果然自己是融不进去的,谢谨和叹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盛司韶这个门外汉的推理技能可比马顺和王亮的好多了。
不过推理只是推理,现在能够佐证猜测的只有边缘处被熏黑了的痕迹,证据还不够成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谢谨和将目光转移到了地板上。
谢谨和心里想着当时王亮跟他说的刘芳华的口供,虽然盛司韶曾经向自己证实过这天花板是用的易燃塑料做的,但燃烧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如果是用的固体酒精,那么又是怎么点燃的呢?固体酒精不是打火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塑料点燃,所以,固体酒精造成的塑料燃烧,要比当时盛司韶直接拿打火机烧,慢了不止一点。
所以,一定会有一个火焰更旺盛的东西来点燃酒精灯,并且辅助它对天花板进行融化。
谢谨和想着,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就让人觉得做贼心虚,鬼鬼祟祟的咚咚声让谢谨和提起心,缓步移向门口。
盛司韶和那两个人还沉浸在夸夸群中,无法自拔,显然没有察觉到谢谨和这边的紧张气氛。
谢谨和眸中露出寒光,眼镜上映出条条白色手电筒的倒影,谢谨和轻轻推了下眼镜,本能性地向身后摸过去,又在中途顿住。
谢谨和悄悄靠近门口,屏住呼吸,侧头盯着门口,捕捉外面的声响。
屋内的四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各自的事情中。
“站住!!不许跑!!”
穿着黑色雨披的男人半只脚刚踩进来,和谢谨和四目相对,瞳孔骤缩,慌忙中啊了一声惊悚的叫声,然后马不停蹄,连滚带爬朝着外面跑过去。
谢谨和大喊一声,连忙追出去,三人退出夸夸群,跟在谢谨和身后也追了出去。
准备跑出去的时候,盛司韶胯骨处不小心碰了一下床头柜,床头柜移动了几毫米的距离,盛司韶吃痛抬脚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等脚再次踩到地上的时候,感觉脚下有硬物搁自己。
低头认真打量一番,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不过感觉应该是塑料类的东西,盛司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凭着万一有用的心态,用带手套的手捡起来,放到口袋里,跟在王亮和马顺身后跑出去。
屋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上开始往下飘雨点,几人追着男人往周边的山上跑,山上都是吐路,粘上一点水就会变得很泥泞,几个大男人的哼哧声加上鞋子踩到泥土的啪嗒声,给寂静的环境增添了点不一样的热闹。
“站住!不许跑!!”谢谨和吼道。
谢谨和穷追不舍,他能够明显感受到男人的步子慢了下来,体力不支。
啪嗒的踩泥水声在谢谨和说完这句话后骤然停下,带着大帽子的男人抖着身子,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谢谨和。
谢谨和也停在原地,嘴唇紧闭,眸子倒映出男人的模样。
“呃啊!!!!”
男人从背后掏出来短匕首,嘴里怒吼着向着谢谨和冲过来,周围的环境貌似也在这一刻变得嘈杂起来,盛司韶试图向前冲过去,嘴里道着小心,但却被王亮和马顺二人死死拦住。
谢谨和面无表情,随意松手将手电筒扔到一旁,王亮和马顺两个人就像是和谢谨和约定好了似的,很自然地把手中的灯光聚集在冲着谢谨和冲过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借着泥水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谢谨和顺势往旁边微微侧身,男人扑空,谢谨和单手抓住男人沾满雨水的手腕,另一只手把住胳膊,想趁机给男人一个过肩摔。
可男人力气极大,又貌似是个练家子,识破谢谨和的企图,铆足劲儿挣扎两下,成功挣脱了谢谨和的控制。
男人酿跄着和谢谨和拉开一段距离,谢谨和不慌不忙地推了下已经滑到鼻骨中间的眼镜,依旧是用冷静的表情,眸中毫无波澜地盯着男人。
在如此的环境中,谢谨和的冷漠无疑是对男人最好的挑衅。
男人再次怒吼着给自己助力冲过去,攥住刀柄的手都被怒气冲得有些发白,硬生生朝着谢谨和一刀子划过去。
在刀子马上要落到谢谨和鼻尖的前一秒,谢谨和左手手腕微勾,像是不经意间恰好给了男人一击,男人手腕吃痛,但依旧选择向着谢谨和连续着发动攻击。
发着森森白光的刀子在谢谨和面前飞舞,谢谨和顺着男人的步子和动作向后慢慢退去,男人体力迅速不支,动作开始变得缓慢。
谢谨和瞅准时机,侧身,抬腿,带着一阵微风,啪嗒一声,刀子从男人的手里滑了出去,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谢谨和表情淡漠,看向刀子滑落的地方,转眼扫过男人,说道:“我们去警局喝喝茶吧?”
男人咬紧牙关,双手攥拳,猛向后朝着那三人的地方冲过去,正在掏手铐的马顺见此状,手铐也顾不得掏了,正准备扑过去拦住他,可时机已经错过,只勉强扑了个影子。
王亮倒是拉住了男人的胳膊,可这男人块头大,力气更大,身高不占优势的王亮差点被男人身上带起来的冲击力给打出去。
男人黑色的裤腿上沾满泥水,他目标坚定,冲到盛司韶旁边,死死用胳膊箍住盛司韶的脖子,盛司韶被勒的咳嗽两声,呼吸不畅。
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备用的美工刀,刀片死死抵在盛司韶的脖子上,隐隐约约划出来丝丝血液,男人开口道:“放我走!!不然这小子今天死定了!!”
谢谨和三人提起神来,谢谨和缓步向着他们这边靠近,眼睛在男人周围转悠,试图找个时机把盛司韶给救下来。
正当谢谨和准备开口和男人谈判时,却听男人一声哀嚎,随后一手握着自己刚刚握刀子的手腕,疼得跪在地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而美工刀已经被双手插兜的盛司韶用脚踢到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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